上下打量了一番顾位津，她连忙和程荆月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顾位津眯了眯眼，到底还是告诉了她实情，“我猜也哥是害羞了。”
    平日里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居然还主动叫住他，塞给他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就为了让他给林盼？
    林盼呐呐地重复了一遍顾位津的话，眨巴眨巴眼，“害羞？”
    她脑海里登时浮现小兰腮上覆满两坨高原红的样子。
    林盼无声地笑弯了腰，等到她平复下来，故作深沉地拍了拍顾位津的肩膀，“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
    顾位津：“……”
    就快要走了，林盼还是没忍住去找了沈揽也。
    理一班是自习课，沈揽也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单手悠闲地转着笔。
    林盼偷偷摸摸钻进去，半蹲着凑到沈揽也身边，然后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沈揽也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他娴熟地将掌心摊开，递到林盼的眼前。
    他的手骨节分明，细致修长。
    难以置信，这样一双漂亮的手，前阵子还恶狠狠地教训过人。
    林盼欣赏了一会儿，沈揽也头也没转过来，等得有点久，手指微微动了动。
    她这才郑重地将小面包放进他手心，然后将他的手指掰着，握成一拳。
    “每天一个小面包，盼盼跟你跑跑跑。”林盼微微仰头，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末了，她还恋恋不舍，借此摩挲了一会儿沈揽也的手，最后还趁机摸了一把他手腕虎口的小红痣。
    沈揽也这才偏过头，幽幽地瞥了她一眼。
    “今天也有小纸条，我走啦沈同学。”
    林盼做贼一般，猫着腰呲溜一下就蹿没了影。
    沈揽也拿起手心的小面包，顿了顿，撕掉上面贴着的小书签，放进了书包里。
    书签一看就是林盼的风格，一如既往的浅绿薄荷叶。
    他往上面看去——
    【沈同学，今晚晚自习，葡萄藤架小墙角约不约～等你喔～】
    林盼内心里隐隐觉得沈揽也是会来赴约的。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沈揽也利落地跃起，手一撑，双腿一抬，轻轻松松翻过了墙。
    林盼站在篱笆里面，看向篱笆外的沈揽也，目瞪口呆。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这不大好吧。”
    “刚刚是谁说要在晚自习做最后的狂欢的？”沈揽也拍了拍掌心的灰，挑眉看了过来。
    “我就这么一……
    他怎么就不能当她是在跑火车呢？
    “那还要不要去看江了？”沈揽也看了过来，作势要翻回来。
    “不不不。”林盼连忙摆手。
    “只是我穿的是裙……是！就算穿的是裤子！我要怎么翻过去啊！”
    林盼是真的不会，跳起来手要是能碰到篱笆的顶，就谢天谢地了。
    沈揽也好整以暇看她抓狂了一会儿，才指给她一条隐蔽的通道。
    “……校居然还开了这样的外挂！牛啤！”林盼侧身一点一点挪了出来，感叹道。
    她双眼放光，“沈同学，我真的很佩服你，感觉你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无所不能，人又善良，长得还帅。
    林盼内心里对他的好感值无限飙升。
    “什么都知道？”沈揽也问她。
    “是啊。譬如说，你还知道，我就要离开了，然后你很舍不得我。”林盼抬腿朝他迈去，嘴里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偷偷瞄沈揽也的脸色，没发现半点不愉。
    果然，小兰的毛越薅越顺呢。
    学校栅栏围墙和阳江，只隔了一条沿江大道。穿过一片针叶林，便是江上的堤坝路，落叶铺满了柏油马路。
    深秋末尾，阳城干燥的咸风夹杂着夜的味道迎面扑来。
    江在夜晚缓缓地流淌，汩汩地沉默。对面是阳城的新区，灯火通明，一派新生景象，夜的喧嚣透过江面粼粼地倒映过来，衬得这边愈发的安静。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
    林盼开心地在上面奔跑了一会儿，看向后面慢悠悠走着的沈揽也，“沈同学，你看，我们像不像是在私奔？”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倒着走。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的投射下，头碰头，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这怎么这么像交颈鸳鸯啊？”林盼停下脚步观察了半瞬，等到沈揽也走过来，两人的影子有片刻的重合，分离交错，又重合。
    沈揽也跟着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双手懒懒地搭在堤坝的防护栏杆上。
    江影映得他沉默的侧脸格外迷人。
    “你送的画本我很喜欢，谢谢你啊沈同学。”
    “嗯。”
    林盼吸了吸鼻子，“我居然真的要走了，你会想起我吗？”
    他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也有女生学她可怎么办啊。
    他会不会也吃别人给的小零食呢。
    “林盼。”沈揽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开口，“想好上哪所学校了吗？”
    “嗯！”
    “虽然我好想说，想去往有你的城市，但是我真的还是想挑一所自己喜欢的。”
    “可是……”
    沈揽也眼皮一跳，就听到林盼继续说，“可是刚好和你心仪的学校重合了，不好意思啊。”
    他微微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哦？”
    “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呀！虽然你很厉害了，但是你也得扶扶贫，帮帮我嘛。”
    “什么扶贫？”他不解地看向她。
    “那就是，别跟其他的女生说话。这……样我才能专……能不来打扰你！”
    他好笑地看着她。
    林盼得寸进尺，“也不准看她们。你等我，等我给你一份惊喜。”
    不准看别人，然后只看她一个人。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是仰头看着他，乖乖地等他回应。
    沈揽也低头，看她因为专注而显得格外莹润的眸，因着稍稍带了点急迫，在这夜的背景下，在这近距离的对视下，似是缀满了水钻，细细碎碎地闪着晶亮。
    那里隐藏着光，在这如斯之夜，也形成一束，缓缓打开他的命脉。
    沈揽也听到自己胸腔微微震动的声响，他就这样看着她，轻轻地应了声——
    “好。”
    第20章 第十颗虎牙
    八月盛阳。
    蝉鸣声此起彼伏， 嗡嗡作响。
    一滴汗珠从林盼的额间向下滑落， 几缕黑发粘在她瓷白的侧脸。太阳晃眼的晒，整个大地都氤氲着蒸晒的热气，从她滚烫的脚底板一路向上蹿， 包裹在军训服里的小腿， 闷热一片。
    z大的军训，时间比其他高等院校， 都要来得早一些。z市地处平原， 偏靠南方，在夏末的这段日子， 气候的闷热和阳城比有过之无不及。
    日上三竿，等到毒辣的太阳已经高高地悬挂起来，教官才吹哨收了手。
    “今天上午就到这里了，下午午休休息好以后， 给我准时在原地集合，谁要是迟到了， 全体罚站军姿，迟到一秒，就多加五分钟，明白没？”
    “是。”
    “没吃饭吗都？明白没？！”
    “是！”
    今天晚上是整届大一的迎新晚会，艺术学院的表演占大头， 很多人其实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林盼是纯艺术专业，偏插画设计方向，是以， 这次倒是没有她什么事情。
    这会儿的档口，教官发了令，很多人瘫坐在树荫底下，累得半点都动弹不得，一个个脸晒得红通通的，大抵是想休息够了，再起身走人。
    林盼虽然也觉得衣衫黏腻在肌肤上有些许的不舒服，但是好在她一直都生龙活虎，除了生病的时候会表现得恹恹的，其他时候都是活蹦乱跳。
    她从军训服上衣宽大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的聊天记录，笑眼微微一弯。
    “喂，小盼盼！”话音刚落，她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人用手挽住了肩膀。
    林盼一个激灵，灵活地从这个人的臂弯中钻出来，她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叉叉的手势，“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啊。”
    顾显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做出了一个心碎到受伤的表情，“亲爱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会嘘寒问暖，问我有没有吃饱，天冷了还会为我加衣，现在的你，变了，变了！”
    风中凌乱的林盼：“……”
    “顾显，我有事情，你去找别人去蹭饭卡吧。”林盼瞪了他一眼，看向他那张阴柔美的脸，“不要对我使美人计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