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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请高二高三年级关闭教室广播,下面即将播放高一年级期末考试英语听力部分——”
    教室里哗啦啦一片翻试卷的声音, 和着墙上挂壁空调徐徐送出凉风的运转声,安静又充实。
    这场英语难度适中。才开场三十分钟, 听力还没播,不少人都答到了阅读部分。
    炎炎夏日, 坐在凉爽的空调房里, 想到即将到来的暑假,学生越做心态越放松,早早做完涂好答题卡检查完, 无聊地趴在桌上。
    谁让付明华再三强调, 谁都不许提前交卷呢。
    蓝烟把作文重新默读了遍, 填涂卡顺序也没有任何错误,拿起手表看了眼, 还有十分钟。
    至于阅读和完形填空,经验告诉她,要相信第一直觉, 改的越多错的越多。
    蓝烟托着腮,视线也飘远。从第四组最后一个,到第一组整间考场的最前方。
    靠走廊的那侧窗没有遮阳的窗帘, 一束光就斜斜照了进来。
    从他百乐笔的塑料顶端,一路延伸到谈书雅的填涂卡上,最后化作她桌角的一个摇动的小小光斑。
    蓝烟不自禁,伸手摸了一下。
    那么远,晃动的光斑还是带着微微的暖,像是……他的温度。
    她就那样,对着枯燥的英语阅读,抿出了笑。
    等到距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时,监考老师开口了:“等会儿考试结束铃声响起,请大家在座位上不要动。”
    “把填涂卡、答卷纸、试卷纸分开摆放,我负责收试卷和答卷纸,请最后一位同学帮我收填涂卡,注意按照考试号小号在上、大号在下。等我们收齐后,再离开考场。”
    “知道吧?”监考老师扬了扬下巴,看着坐在考场右后方的蓝烟。
    蓝烟点点头。
    三点四十分,不是铃声,是考试结束的哨声响了。
    “请大家全部停笔——最后一位同学下座位,替我收填涂卡。”
    蓝烟应声站起来,把自己那张粉色的填涂卡拿在手心,一一从后往前,按着“s”形的座位排布收着。
    20、19、18……
    一组组往前,终于到了第一列。
    简余余笑眯眯把填涂卡递给她,王行云也一伸臂,把卡递在半空。
    靳骞仍然只是一个安静挺拔的背影,专门非要等她到他面前似的。
    好多双眼睛凝在他们身上。王行云靠的最近,身子直往前倾,就差竖起耳朵了。
    都说分班季也是分手季。
    给心思不坚定的人一个借口去吵去闹,等到接触新环境,刚好又可以喜欢上新的人。
    年少时的喜欢,原本就来得快,去的也快。
    “……你的填涂卡呢。”
    蓝烟声音轻轻细细,眼皮也不抬,站在一侧问他。
    靳骞把填涂卡放在她已经收齐的那叠上,然后……故意带过,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谢谢。”
    他手臂半掩着动作,靳骞是拿准了监考老师背对着他们,逐排收试卷,肯定看不见。
    蓝烟正清点着填涂卡的数目,一低头红了脸,却没挣脱,唇角止不住弯起来:“莫名其妙,谢什么呀。快放开。”
    “谢你。”
    谢谢你,谢谢你的努力。
    让我能达成和你坐在同一场考试的小浪漫。
    “慢点,”少年依言松了开,望着她,眉眼之间也浮起笑,清正又柔和:“别划到手。”
    填涂卡这种硬质的纸张,一不小心擦到,就是道会渗血的小伤口。
    蓝烟极轻地嗯了声,她披在肩上乌发飘飘荡荡,落下来几缕,映着淡淡樱色的唇,侧脸清透美好的不像话。
    展颜对他一笑,蓝烟一低头抱着那叠填涂卡,跑了。
    王行云&简余余:“……”
    靠,为他们担心还不如担心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被狗粮撑死。
    ##
    暑期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又是一年新的开学。
    校门口欢迎新生的红色气球横幅,好像从没变过。
    又一批军训回来,活力满满带着对高中生活憧憬的高一新生,涌进了附中校园。
    她们也顺理成章老了一岁。
    从高一搬到了高二教学楼,就在八角长廊和行政楼侧面,离校门近了不少。
    蓝烟和谈舒雅选了文科,也都分到了文科实验班,致远班。
    “是不是觉得还有整整两年,特别难熬?”
    新班主任许朔掸了掸手上的粉笔灰,轻松笑着说:“等我们搬到正对钟楼的那栋高三楼,每天从窗户里就能看见学校正门的时候,你们终于就能毕业,解脱了。”
    果不其然,收获了一片向往的嘘声:“我做梦都想上大学!”
    “……谁不是呢,至少大学不用上早自习晚自习,爱干嘛就干嘛,多自由啊。”
    许朔也不以为意,听见还是笑。
    分班不久,学生们对新班级还没什么归属感。但对许朔这位班主任,好奇感居高不下。
    他很年轻,还有点帅,是个阳光开朗,长得很像体育老师的英语老师。
    但市优青、优秀班主任之类的荣誉一个不少,肯定是个厉害角色,不然学校也不会放心把致远班给他带。
    每天课间操时,扫过背着手站在班级队列后的各班班主任,最出挑小白杨似的那个,就是许朔。
    尤其是六班的女孩子,苦着脸羡慕到不行:“把你们班徐老师换给我们吧,我们愿意交出全班男生,包括季渐!都拿去!”
    季渐和靳骞都是年级里出了名的帅哥。但大家都觉得,靳骞太冷淡高岭之花了,远不如季渐会和女孩子谈笑风生,受欢迎好相处。
    谈舒雅原本噗的一声笑了,但看看身边的蓝烟,忙咳了声收住了:“……切,季渐有什么好的,哪有我们班男生贴心。”
    六班就是那个很不幸,被付明华中途接手,当班主任的班。
    可惜这个班的学生普遍有个性,丝毫不服管教,还特别团结。付师太一想治他们态度,不是一个两个和她对着干,而是几乎全班。
    法不责众,总不能全班罚站,罚写检讨吧。
    被付师太摧残过的学生听说了,纷纷在背后幸灾乐祸,说这是“一物降一物”。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就是,”蓝烟轻不可见地拧了一下眉,也笑:“你还是趁早别做这个梦了。”
    那女生直叹气,特别沧桑地回班去了,谈舒雅眼尾仍然悄悄往蓝烟身上带,终于忍不住问:“……亲爱的,你真的没事啦?”
    五月那件事,让她和靳骞最后同班的一个月,连话都没敢多说。
    甚至在周一的班会上,付明华还让靳骞当着全班的面,做了三千字的检讨。
    检讨他不应该对同班同学,萌生出超出男女正常关系的喜欢。
    当时,付明华和宋俊卿各站在讲台两侧,目视着底下,和所有同学一样,不着痕迹打量着蓝烟的神情。
    蓝烟容色苍白,只是死死咬住唇,别的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可谈舒雅发现,直到班会课结束,老师们都回办公室了,教室里一片喧嚣嘈杂,蓝烟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或者说,动不了。
    手心整整齐齐,嵌着的那排月牙形的指甲印,知道她有多煎熬。
    还有靳骞那一番检讨。
    大家慢慢回味过来,他还真是没白称菁英班第一名,春秋笔法的厉害,他那……哪里是检讨啊。
    “首先我承认,我的确对班里一位女同学,产生了完全超越正常男女同学关系的喜欢。”
    “想到这些年老师们的谆谆教诲,我也反省过自己,高中阶段应该更多的把时间放在学业上,而不是思考其他事情。”
    靳骞顿了顿,声音平淡而安静:“……可从第一次见,那就是一种完全不受控制、也不用思考的感觉。对此,我想我只能说抱歉。”
    三千字的检讨冗长,他说了很多,从头至尾,唯独没说的就是怎么“改过自新”。
    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死不悔改。
    付明华听了当然不甚满意,刚要说什么,就被宋俊卿肃着脸打断了:“好了,靳骞!你一个学习委没起到模范带头作用不说,还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作检讨,你是要好好想想了。”
    “回座位去吧。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了,明白了吗?”
    在自己班里,宋俊卿袒护学生护到了极点,让付明华一点办法也没有。
    检讨也作了,座位也调了,毕竟你也没抓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还想怎么折腾。
    宋俊卿的态度就差明说了。
    被妈妈收了手机以后,因为周末要出去练琴,在学校也有服从民乐团安排,外出演出比赛的机会,冯端云发配了一只诺基亚平板机给她。
    型号最古朴,黑白屏幕,没有任何软件功能,只能玩贪吃蛇游戏的那种,而且还是视情况才给她。
    sim卡还在她的旧手机里,蓝烟不会蠢到用冯端云的号码,发短信给靳骞。
    彻底失联。
    蓝烟没了qq空间的每日打卡,还是默默在笔记本上,写下每天的学习内容。
    不就是三次连续进步么。
    还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断在给自己新目标,真够要命的。
    蓝烟抱怨归抱怨,但也学的更拼命了。
    每晚关掉台灯,闭眼准备躺下的那一刻,那天冯端云的话总是响在她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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