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又和众人约好,明天天一亮,就在村头集合出发。之后一帮乡邻这才散去。
闹哄哄的人群一散,刚刚死了人的院子,顿时带了几分肃杀之气。尤其地上还躺在两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苏婉瑟缩了一下,往王婆子身边靠了靠。
“婆婆,这两个山匪的尸体怎么办?就扔在这吗?”她有些害怕的问。
王婆子此时全身发软,跟泄了气似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她疲惫又虚软的说:“先放这吧,明天早上再说。”说着又对扶着自己的顾山说:“大山,扶我进屋歇会!我这魂都快吓没了。”
顾山忙应了声,扶着王婆子朝屋内走去。
他很谨慎,推门的时候,率先跨入,而后迅速的将整个屋子扫视了一遍,防止还有人藏在这里。
所幸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真的没有人了。
顾山又扶着王婆子在桌前坐下,而后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有了光亮,苏婉终于可以清晰的看清屋子里的情况了。却发现跟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盘烧鸡,一盘炒鸡蛋,外加一坛酒。
看样子,那两个山匪刚刚正在这里吃饭的。
王婆子一见菜色,忍不住哼了一声:“也不知从哪家偷来的鸡和蛋。”
苏婉却眼睛转了转,忽然说:“顾山,你去那两个山匪的身上搜一搜,看看有没有银子。这些人打家劫舍,应该会很有钱。”
王婆子一听这话,也跟着眼睛一亮。立刻道:“大山,快去看看。”
顾山也不忸怩,立刻来到院中,在这两人的胸口摸了摸。果然摸到两个钱袋,都被鲜血浸的湿透了。打开袋子一开,都是些碎银子,瞧着约莫有三四十两。
王婆子眼睛都看直了,激动的说:“这么多钱!”
苏婉却镇定道:“每个袋子留两三个最小的碎银,再留一些铜钱,其它的我们拿走,钱袋还放他们身上,防止有人怀疑。”
顾山默不作声的照着做完,之后将一捧带血的碎银拿到屋里用清水洗了洗,再用钱袋装好,放到王婆子跟前。
“娘,这钱你收好,万一我回不来……以后日子也能好过点。”顾山有些苦涩的说。
王婆子平白得了这么多钱,本来还挺激动。一听这话,又是一惊。立刻慌乱的斥责:“别胡说,你会没事的。”
苏婉也道:“是的顾山,别担心,会没事的。”
顾山听了这话,看了苏婉一眼,又道:“娘,万一我真的出不来,你拿十两银子给芙蓉,让她回家去。她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强行生活在这里,会不适应。”
苏婉有些意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顾山还会想着送她回去。忍不住微微动容。
王婆子听儿子交代后事般的话语,却直接哭了起来,拍着桌子急道:“叫你别胡说,你还说!你要是有事,娘就跟你一块去。”说着大哭不止。
顾山顿时慌了,急急的说:“娘,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王婆子哭着说:“我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万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么一说,顾山更急了,竟然也跟着红了眼睛。
苏婉被这母子闹的胸口一阵发闷,忙劝道:“你们两别在那杞人忧天了,我都说不会有事了。有这功夫哭,还不如吃饱喝足,明天才有精神和县太爷说辩。正好这里有酒有肉,平时都吃不到呢。”
说着拿起酒坛,找了个干净的碗,给自己倒了半碗,率先喝了一口,道:“我得喝点酒,不然今晚肯定睡不着。”
王婆子没有胃口,坐在那里唉声叹气,苏婉便又夹了块鸡肉,递到她面前。温声劝说:“婆婆,明天要赶路,还得在县堂上跪很长时间,你不吃东西,万一倒下了,顾山可怎么办啊!”
王婆子听了这话,这个才接过鸡,双眼含泪的吃了起来。
苏婉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王婆子肯吃饭,顾山也就跟着一块吃了。只有苏婉嫌那菜被土匪吃过,谎称肚子不饿,怎么也不肯动,只一个劲的喝酒。偏她酒量又不行,半碗酒下肚,没多久便趴在桌上晕睡了过去。
顾山便去整理床铺,而后将苏婉抱到王婆子的床上。又烧了热水,本想让王婆子帮她擦洗一下,结果见母亲愁眉不展的坐在灯下揉太阳穴,便没有开口,自己拧了脸布,给苏婉擦了擦手和脸。
王婆子一转头,见儿子细心的样子,心里微微稀奇。
从前红英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面,也没见他对红英这么细致过。这个芙蓉才跟他相处了几天,倒是处处都听这丫头的话。
都说江南的姑娘性子柔,惹男人怜,看来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二分评送红包,截至下章更新前。
第16章 这丫头讲义气
这一夜,王婆子因为担心顾山,辗转反则,怎么也睡不着。
半夜里,却突然发现苏婉浑身发热,火烧似的烫人。
王婆子一惊,立刻推了推她。
“芙蓉,芙蓉,你发烧了。”
叫了半天,苏婉“哼唧”了两声,却始终没睁眼。也不知是醉的狠了,还是病的重的缘故。
想到她白日里吐了口血,王婆子心里不放心,起身去厨房打来冷水,用凉帕子给她敷头降温。
顾山在另一个房间,睡的也不踏实。听见王婆子这边有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推门赶了过来。却见王婆子坐在床边,正拧着脸巾给苏婉敷头。
顾山奇怪的问:“娘,芙蓉怎么了?”
王婆子叹气,“发烧了。估计是白天让你舅母气了一通,晚上又受了惊吓给折腾的。唉……”
顾山走近,就着烛光看了眼苏婉。发现她小脸红彤彤的,一看就烧的很厉害,忍不住又担忧的问:“这样有用吗?”
王婆子说:“没用也只能这样了。这大晚上的,上哪找大夫。”
顾山蹙眉,忽然接过脸巾说:“娘,你去休息吧。正好我睡不着,芙蓉就交给我来照顾。”
王婆子刚想说,你粗手粗脚的,哪里会照顾人。便见儿子熟练的将脸巾放到冷水里浸凉又拧干,然后小心的敷到苏婉的头上。
王婆子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转头悄悄瞄了眼儿子的脸色,发现他还是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只是眸光中全是担忧之色。
王婆子又叹了口气,喃喃道:“真希望明天会没事。”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了。
可明天究竟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能保证。
王婆子在屋里又呆了一会儿,见自己实在插不上手,便去顾山的房间里躺了躺。
而顾山在一连换了六盆水之后,苏婉的体温总算是降了下来。这个时候,天也快亮了。
顾山索性不再睡了,去厨房升火做早饭。
因为土匪住在这里的缘故,厨房里倒是不缺食物,米罐里有大半罐米,灶台上还有十几个鸡蛋,估计都是在附近居民家偷的。
顾山抓了几把米,煮了锅厚实的米粥,又炖了六个鸡蛋。鸡蛋里放了香油和盐,锅盖一掀,香喷喷的,整个屋子都能闻到味。
做好了早饭,顾山又将王婆子给苏婉抓的药拿出来煎。
这个时候,王婆子起来了,见儿子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忍不住问:“你一夜没睡?”
顾山没答,只是说:“早饭好了,把芙蓉叫起来吃饭吧。”
王婆子又道:“她的烧退了吗?”
顾山说:“退了。”
王婆子松了口气,转身去叫苏婉起床。
苏婉虽然退了烧,但身体依然不舒服。感觉脑袋上顶着块大石头,压得她晕晕乎乎的。听见王婆子的叫唤,她吃力的睁开眼。
“天亮了吗?”苏婉问。
王婆子点了点头,见她脸色苍白,一副虚软无力的样子,有些担忧的说:“你昨天半夜突然发高烧,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婉道:“不碍事的。”说着挣扎着起身。谁知刚一下床,脑袋便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王婆子扶了一把。
王婆子不放心的说:“你没事吧?”
苏婉摇了摇头,“没事。”说着稳了稳身形,朝着厨房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摔倒,王婆子松了口气。
可吃早饭的时候,苏婉明显胃口不好,吃了半个鸡蛋,喝了几口粥,便说吃不下了。
王婆子又是一阵担心,想了想说:“你今天在家休息吧,县衙就别去了,在家等我们的消息。”
苏婉一听这话,却立刻道:“不行,我必须去。不然我不放心。”
王婆子心里一暖。暗想,这丫头还算有义气,也不枉儿子昨晚照顾她半宿了。
顾山则静静的看了苏婉一眼,眸光微热。
吃完了饭,炉子上的药也煎好了。顾山将药倒出来放凉,而后端给苏婉喝。
苏婉其实很怕吃药,可她从小惜命,知道自己体质不好,从来不在这方面娇情。当下接过药碗,深吸一口气,‘咕噜咕噜’的大口猛喝,直到一口气全部喝完。
这是她多年喝药总结下来的经验。
药必须喝的越快越好,直接咽到喉咙里,尽量避免和舌头的接触,这样才能减轻痛苦。
可再怎么减轻,药还是苦的。一碗药下肚,只觉得从舌尖到心肝肺,都是苦的。忍不住大叫:“蜜饯,蜜饯,快给我蜜饯。”
结果叫完才发现,这不是在家里。身边没有蜜饯,只有顾山在愣愣的看着她。
苏婉只好给自己倒一杯开水,喝两口去去苦。
喝完了药,时间已经不早,该去县衙了。
顾山借了个板车,将两个山匪的尸体放在上去,而后用一张草席盖上,之后推到村头和村民们汇合。
村民已经到了大半,大家又等了一会儿,瞧着都来的差不多了,这才启程。
苏婉因为没有力气走路,从一出门就被顾山背着。
装山匪的板车,责是被王婆子推出来的,后来被几个年轻汉子轮流推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所过之处引来许多人的好奇观望。这样走了两个时辰,总算到了县衙。
顾山放下苏婉,去击鼓自首。不多时,县老爷便来升堂问审。
顾山、王婆子、苏婉、以及青儿一家全都跪在大堂上。其它乡亲站在门口围观。
王婆将整件事的经过讲了一遍。县令听完,顿时惊奇,立刻派衙役查看两具尸体,发现确实是四个通缉犯中的其中两个。
这大凉山的山匪穷凶极恶,杀人如麻,凶残的狠。这小子竟然连杀两人,还毫发无损。
县令惊讶之余,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顾山来,却发现越看越眼熟。恍然道:“原来是你!三年前杀了张员外的小子。你可真是个狠人,这才出狱多久,又是两条人命。”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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