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祝升期间一直待在旁边看着她,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的正常都是强颜欢笑。
摆钟敲响了十下,阮苏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他,下了逐客令。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赵祝升等了一整天才等来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怎肯错过?问道:“你早上为什么去商场?”
阮苏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镜子擦头发。
“我的口红用完了,去拿两根新的。”
“你直接让他们送过来不就好了?何况我记得你说过,商场里卖的颜色都是你早就用过的,没用过的在厂子样品间里。”
阮苏道:“我发现用过的更适合我,不行么?”
赵祝升哑然片刻,叹了口气。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听说今天林清一家人也去了商场,我以为……”
他欲言又止,阮苏擦头发的动作停下,低声说:“我确实见到了他们。”
“真的?”赵祝升心底一紧,走过去接过她的毛巾问:“那你跟他说话了吗?说了什么?”
阮苏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没有回答。
赵祝升边给她擦头发边说:“我特地打听了一下,他这次来晋城总共带了二十多个人。除那对母子外,全部都是赵凯旋死后才提拔的下属。而原本住在晋城的林家人,早在攻城战之前就全家移民出国,也就是说,现在晋城里根本找不到能证明他就是林清的人。
当年的林清我是见过几次的,跟他的长相毫无相似之处,我想……他肯定就是段瑞金。或许当年不是林清杀死了他,而是他杀了林清,霸占林清的妻子,顶替了他在赵凯旋身边的地位,彻底改名换姓,取而代之。”
说完他又抓了抓耳朵,“不过有几点我还是想不通,当年林清才是赵凯旋面前的红人,他为什么会放弃林清去信任没认识多久的段瑞金?林清的妻子为什么如此配合,多年来都不揭穿他?他既然已经改名换姓,如今的所作所为又是因为什么?实在叫人想不通。”
“无所谓了。”阮苏说。
赵祝升不解道:“什么?”
“如今的他有妻子有女儿,我也有丈夫有家庭,双方并无必须联系的必要,不用再管他是真是假。”
赵祝升眼睛一亮,绕到她面前惊喜地问:“真的吗?你不想再联系他了?”
阮苏淡淡地嗯了声,“既然林清已经死了,就无需再报仇。我们快点想办法把小曼救出来,带着安安和音音离开这里吧。”
按照小曼的说法,国庆大典那天必然是一场多方争霸的恶战。无论哪方获胜,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都势必要遭殃,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得赶紧在那之前离开才行。
赵祝升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她会主动说出这种话,欣喜若狂,猛地抱住了她。
二人的倒影落在窗户上,从外面看起来,犹如在甜蜜的纠缠。
没过多久,赵祝升回了自己房间。阮苏对着电风扇吹干头发,打算睡觉,却看见对面的窗户后面站着个人影。
那人影仿佛在看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与三四年的光阴,一动不动地看她。
阮苏在黑暗中与他对视,十分希望对方能打开灯,对她笑一下,说今天上午的话都是开玩笑。
但段瑞金没有如她愿,始终静静地站着。
阮苏心情烦躁起来,关上窗户拉紧窗帘,将他抛之脑后。
不爱她的人也不值得被她爱,她就当自己瞎了眼爱错人吧,小曼的安危才是她该关心的事。
翌日,阮苏与赵祝升去找他新联系上的人,然而对方与邱老大一样,得知细节后立刻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阮苏愿意倾尽资产救小曼出来,奈何根本没人给她这个机会。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想,干脆先把安安音音送去安全的地方,自己亲自去救小曼,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得舍命一搏。
她转头看向在开车的赵祝升,想问问他是否愿意带着兄妹俩先走,对方却抢先开了口。
“实在不行,就我来吧。”
“你?”
“我找几个以前帮忙运烟草的工人,买些好枪,总有成功的机会。”
“什么狗屁机会,你以为是在过家家吗?弄不好要死人的!不行!”
阮苏一口拒绝了他,自己的提议也不好意思再说,沉默地看着前方。
回到家后,保姆递给她一封邀请函,说是刚才有人送过来的。
邀请函做得非常华丽,阮苏打开查看,上面写得是——七月十九日,钱府将举办大小姐钱艾英之芳辰宴,特邀出席。
她翻到背面,看见另一行字,字迹潇洒得过了头,让人几乎认不出。
“务必带着你全家人来哦,不然我让人去绑你们来——钱三。”
钱艾英年三十五,据说十**岁那会儿长得如花似玉,闭月羞花,让晋城无数青年男子为之狂热。
不过根据近两年报纸上,她与陈定山的合照来看,泼天富贵并没有留住她的青春,无法阻挡的从闭月羞花退化成了一朵肥硕的胖荷花。半年前又赴东洋做了永久性的双眼皮术与高鼻术,看起来有些凶相。
但这没有影响陈定山对她的宠爱,正值国庆大典之际,到处都需要用钱,他却为了给夫人庆生,大手一挥从国库里拨出一百万,让她过个盛大的生日。
宴会在钱府举行,钱府本就占地不小,富丽堂皇,拿了这笔钱,愈发的张灯结彩起来,甚至连家门口的大马路都装饰一新,日夜有人巡逻,严禁乞丐流浪汉进入,大有普天同庆的架势。
生日宴定在三天后的晚上,可直到那天中午,阮苏依然披头散发地坐在客厅打电话,搜索一切能在小曼之事上帮得上忙的人,不像准备赴宴的样子。
赵祝升上午被商元良叫走,午饭后才回来,看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问:
“你今晚不去吗?”
她摇头。
他站在旁边,耐心地等她放下电话,继续说:“听说今晚会很热闹。”
阮苏不解地看向他,“难道你很想去?”
赵祝升道:“我只是觉得安安和音音很久都没有好好出门玩过了,今天钱府人那么多,保安措施也做得好,或许是大典之前,他们最后玩耍的机会。”
阮苏想了想,的确是这样。国庆大典之前他们必定要走,以后会怎样谁都无法预料。
兴许能靠着存款过几年好日子,兴许会比在彭家村的时候更穷。
“好吧,我去叫他俩进来换衣服。”
她起身朝花园走去。
赵祝升忙说:“我去叫。”
她摇摇头,“你打扮好自己吧,别把领带又系错了。”
听见这话他的脸红了红,因为他以前老是假装系错领带,让她给他重新系,享受那片刻的温柔。
原来她早就看穿了……
赵祝升咬着嘴唇笑了下,快步走上楼。
阮苏走出洋房大门,正好对面的门也打开了,段瑞金从里面走出来。
天气炎热,他却在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长袖的黑色风衣,左手一如既往地戴着黑色皮革手套,露在外面的皮肤皆是白森森的,宛如幽冥来的访客。
二人目光交接,段瑞金薄唇微张,阮苏立刻撇过脸,没看见他似的,微笑着走向蹲在草地上玩泥巴的兄妹俩。
“别玩了,洗手去,换好衣服晚上爸爸带咱们出门玩。”
音音小马屁精当即站起来鼓掌,“爸爸好棒!我最爱爸爸了!”
母子三人走进洋房,关上了门。
段瑞金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出一抹自嘲,拉开车门上了车。
既然是带着去玩的目的,自然得好好打扮一番。今日不是去探病,而是去赴宴,穿得喜庆一点也没关系。
安安和音音如愿以偿地穿上了上次挑出来的那两套衣服,阮苏又给他们描眉,擦了些胭脂,往镜子前一站,嗬!分明就是两个水灵灵的小蜜桃。
赵祝升换好衣服来找他们,眼前一亮,左拥右抱地搂住各亲了一口,幸福地说:“真好看,今天咱们一家都好看,不如待会儿去拍张照吧。”
阮苏也有此意,快速给自己换好衣服,换了一个淡妆,一家人开车去照相馆了。
按照正常的时间,拍完照得过十天才能取到照片。他们多付了一笔加急费,于是两个小时后就拿到成品。
四人坐在照相馆的沙发上欣赏这张照片——
阮苏与赵祝升坐在椅子上,怀中各抱一个小不点。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背后是整面墙壁那样大的工笔花鸟画,用色清新雅致,非常漂亮。
再看他们的衣服,阮苏是一件绒面的修身旗袍,裙摆堪堪遮住膝盖,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赵祝升与安安皆为黑西服白衬衫,前者系了条浅蓝色格纹领带,后者是一个红色蝴蝶结。
最醒目的要数音音了,她穿着鲜红的裙子与小皮鞋坐在赵祝升怀里,头戴阮苏送她的钻石发卡,脖子挂着的是赵祝升买的红宝石项链,像一团热烈鲜艳的火。而她本人对自己今日的打扮无疑很喜欢,笑得灿烂极了,牙花子都露在外面。
“苏苏你干嘛不戴我送你的戒指呢?天天戴个素圈,不然拍起来肯定更漂亮。”
赵祝升抱怨道。
阮苏这才想起手上的金戒指,抬起来看了看,摘掉丢进垃圾桶,把大家吓了一跳。
赵祝升忙道:“你要是喜欢就戴着,没必要生气啊。”
她笑着说:“我没有生气,只是以后不想再戴了。”
说话时她用手捂着那根无名指,因为戒指戴太久,从未取下过,指根处留下一圈深深的痕迹,仿佛在提醒她曾经多么愚蠢。
赵祝升半信半疑,“好吧,那等有机会再给你买一枚更喜欢的……唉,你现在怎么都不打扮了?以前多漂亮啊。”
阮苏故意瞪眼,“好啊,你嫌弃我变老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就算你将来到了六十岁,八十岁,在我们心里永远跟今天一样美。”
赵祝升说着还揉了揉音音的小脑袋,低头问她:“是不是,音音?”
音音伸出手指比划,“娘天下第一漂亮,音音天下第二漂亮。”
“小马屁精,走啦,快迟到了。”
阮苏起身催促,率先朝外走去。
赵祝升连忙收好照片,牵着兄妹二人的手跟在她后面。
宴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六点,阮苏五点半到场,钱府外已经停满了车,开都开不过去。
好在大门就在眼前,赵祝升让司机去找地方停车,自己带他们步行进门。
走了没几步,他们便遇到商场上的朋友,停下来聊天。
音音难得来人这么多的地方,开心又兴奋,左张右望。看见旁边有个年龄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走过去,裙子没有她的好看,发卡也没她的闪,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般挺高胸脯。
“走了。”大家继续向前时,安安提醒道。
她看了他一眼,抢先跑了几步,霸占住阮苏的手。
四人行至大门处,遇见一头拦路虎,并且是一头光鲜亮丽,来意不善的大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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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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