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也是钦天监算了个紧巴巴的良辰吉日。
迎亲是大事,乌托那又必须回羌亚,得了父母的当面首肯,才可来长风迎亲,这一来一回,能赶上就已是万幸了。
阿梧叹道,良辰吉日多得很,那就非赶在腊月?
方槿桐想了想,慢悠悠得道:“你要是问乌托那,他是肯紧巴巴的在腊月迎娶阳平,还是慢悠悠得等上个一年半载?他恐怕还是得选紧巴巴的腊月。”
阿梧也跟着笑起来。
看她一面说,一面在手中把玩那个夜明珠,一幅爱不释手的模样,阿梧摇头,心中叹道,这怀安侯也真会投其所好。又是下棋,又是夜明珠,联想起二月还在元洲城的时候,三小姐对怀安侯那股子反感劲儿,怀安侯也是颜面都全然不要了,死缠烂打,一路从元洲城追到定州,又从定州追到京中,最后干脆是住到隔壁的恒拂别苑来了。
不过这缘分的事情,倒是也奇了。
她也记不清三小姐对怀安侯的那股子反感劲儿是何时一点点磨灭的,却是见他们一道去小青沟郊游,一起去寺庙,一道马球,一道春茗会,一道迎春会……
不说三小姐,她也慢慢喜欢起怀安侯来。
同怀安侯在一处的时候,三小姐跳脚也好,高兴也好,得意洋洋也好,哪一个都是真真实实的三小姐,既不用委曲求全,也不用佯装旁的。
同怀安侯在一处的三小姐便是三小姐。
阿梧弯眸笑笑。
眼前方槿桐拿着那颗大夜明珠看来看去,后来狗蛋进了屋,她竟又在拿这颗夜明珠逗狗蛋玩,眼见狗蛋在恼火得摇着尾巴对着那颗夜明珠狂叫的时候,阿梧是真的啼笑皆非。
不过,也不出奇。
只要三小姐高兴便好。
“三小姐,明日可是要穿那身海棠色的衣裳?”她去收拾衣柜。
方槿桐这端才停下,应了声是。
明日阳平出嫁,她们几人约好了穿一样的衣裳给阳平送嫁去。虽然土是土了些,可日后若是阳平想起,一定还是有念头的。
阿梧心中一阵庆幸,幸好早前就翻出来洗过了,眼下还有一日,晒一晒,明日穿正好。
……
转眼,腊月二十一这日便过了。
腊月二十二 ,阳平郡主远嫁羌亚,京中组织百姓送亲。
京兆尹自前日起就开始张罗。
寅时起,京中街道就开始有禁军开始在两侧戍守。
昨日听礼部的人说,阳平今日丑时三刻就得起,而后沐浴,梳妆,换喜袍,花新娘妆,等吉时,侯新郎,等等,总之,这一日喜庆是喜庆,新娘子也是最累的。
方槿桐寅时三刻起的,洗漱好,换了衣裳就往长公主府。
京兆尹早前便打过招呼,这时候方府的马车还能往长公主府去。
等到长公主府门口,才晓何为恢弘大气,喜气洋洋。
自街角巷口就铺好的红毯,少说也有三两里,每隔几米就有禁军戍守,街道两端都缠上了喜庆的红绸和吉祥事物。
看得方槿桐眼花缭乱。
颇有天家嫁女儿的阵势。
不过料想阳平的爹爹是安北侯,娘亲是长公主,舅舅是君上,这也不必天家的女儿差到哪里去,再加上乌托那是羌亚汗王的小儿子,这出嫁想不办得声势浩大都不行。
大门口还在紧锣密鼓得做着最后的调整,方槿桐是从侧目入内的。
今日长公主府人格外多,马厩里也停满了马车。
阿鼎将方槿桐送到长公主府后就折回了方府去。
方府离长公主府最远。
方槿桐到的时候,戴诗然和曲颖儿都到了。
苑子里密密麻麻侯满了宫中的,礼部的,还有长公主府的人,还有人来来回回送信儿,热闹到不行,哪有半分卯时的样子?
知澜眼尖,远远看到了她,急急忙忙上前:“方小姐,您可算来了,里面都问了七八回了。”
方槿桐歉意:“出来晚了些,路上好多地方封路了,只得绕行。”
知澜笑道:“来了便好,郡主一直惦记着,快随奴婢进来吧。”
知澜在前引路,苑中自然让出一条路来。知澜自幼伺候阳平,此番阳平远嫁,知澜也是要一道跟去羌亚的。
今日就也是喜庆的衣裳,吉时过后,便要跟随迎亲的队伍一道离京了。
推屋进门,屋内也不少人。
戴诗然和曲颖儿自是在的,长公主也在,还有一堆在给阳平上妆和佩饰的喜娘们。
“见过长公主。”方槿桐福了福身。
长公主见了她,唇畔莞尔:“槿桐来了,快过来吧,这丫头都念了你好些回了。”
长公主今年三十六七了,早已过了羞涩的年纪,却多了几分端庄典雅的风韵之息,阳平眉目间同长公主很像,是妥妥的美人胚子。
“你怎么才来?”阳平今日丑时便起了,亥时就被箍自这里上妆,心中是紧张又烦闷。光长公主在这里作陪还不行,还非得见到戴诗然和曲颖儿了才好些。可隔了不一会儿,又开始念叨,怎么槿桐还没来。
这不,槿桐赔礼:“忘了要封路,没提前出来,绕远了好些地方。”
“呼~”阳平没处发泄心中紧张,只得呼出一口气,吹吹额头上的刘海。
“丫头!”长公主没好气。
几个喜娘赶紧制止:“郡主,郡主,这可使不得,要是乱了又得重来。”
“重来?”阳平愣了。
要再这么一动不动坐一个时辰,她哪里受得了?
当即恹恹得:“这不花很好了吗?”
方槿桐几人在一处笑。
喜娘道:“这才哪到哪?今日可是新娘子最美的一日,这妆容自然是精心准备的,半点马虎不得,才开始呢!”
听到此处,阳平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不止一日,我有两日呢!到了羌亚还得这么再画一回!”
长公主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往前厅去看别处的准备,免得心头窝火。
屋内,便留了宫中来的几个帮衬宫女,喜娘几人,阳平房中的婢女几人,还有就是方槿桐几人。
还是有些打挤。
阳平叹气:“出去几人行不行,让我同她们说说话。”
喜娘一个比一个忙,自是不能出去的,其余的丫鬟和宫女便都鱼贯而出。
阳平松了口气:“嫁人太累,你们日后就知晓了。”
几人笑不可抑。
吉时就在正午,自辰时起,就不断有人来问,新娘子好了吗?
喜娘这头也答了好些回了。
不多时,来人这边不光问新娘子这端好了否,也开始说新郎官已经换上喜袍,整装待发了。
此时,似是真的要临近出嫁了。
槿桐见阳平脸色都有些白了,是紧张的。
槿桐想笑,阳平在京中几时这么怯场过?
可偏生,又有人在屋外宣,新郎官出发了。
出发了!出发了!
喜娘们欢声笑语。
槿桐觉得这场景挺有些意思。
而自此时起,喜娘就已经给她穿戴好凤冠霞帔,准备搭上红盖头的时候,另一个喜娘唤道,快去请长公主来把。
知澜立即去做。
槿桐上前,阳平拽着她,槿桐知晓她连手都是抖的。
“这声得提前说,阳平,祝你和乌托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和和美美,美满幸福。 ”槿桐一口气说完。
阳平怔了怔,却是不动了。
有经验的喜娘一看便上前:“祖宗,可别哭啊,妆坏了又得重来。”
一窝蜂喜娘围上去,揭红盖头,可不是哭了怎么?
槿桐也怔住。
戴诗然和曲颖儿心中也生出感慨。
这时候,长公主和安北侯也来了。
“爹,娘~”阳平没忍住,一声哭出来。
长公主也跟着摸眼泪。
安北侯一身戎马,也免不了这时候红了眼,鼻尖一酸。
阳平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不嫁了,不嫁了,我不嫁了!”
这可吓坏了一众喜娘们。
“郡主郡主!出嫁的大喜日子,可不能说这种胡话!”喜娘们哄得哄。
上妆的上妆。
她这一哭,长公主也止不住得在安北侯怀中哭起来。安北侯一面劝她,一面自己哽咽。
这场景,看得槿桐心中万千心绪。
前一秒长公主还在抱怨阳平慢吞吞,啰啰嗦嗦,这一刻就潸然泪下,盼着时间过得慢些。
这便是父母。
槿桐想,她的娘亲要是在该多好?
最终,安北侯领着长公主去前厅准备了,否者这闺房内是没得完了,母女二人凑一处哭去了,怎么是好?
第1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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