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涵见吴先生心情正好，也继续进入正题：“我们根据主题设计的稿件，已经发往你方邮箱，如果审核通过，我们希望能尽快投入生产。”
    吴先生是一家知名国外动漫公司所设在国内的负责人，专门洽谈总部旗下各项漫画国内版权。
    这几年联名是潮流，方若涵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早在她还没发现自己是书中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邮件联系。
    动漫公司和服装、美妆品牌的联名要求不高，只要能体现销量和品牌评价，又能给出好的方案，一般便可以被纳入考虑范围，可要是到珠宝上，那审核标准，就得直线往上，毕竟他们更通常合作的都是线上线下都称得上是霸主的珠宝品牌。
    方若涵那时做了不下十个方案，还特地飞出国去商谈了两次，这才以诚意打动了对方。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傅易升暗度陈仓她连风声都没有听到，一直被白涟找上门来的那天，才清楚前男友成了别人未婚夫的原因。
    “你们给的稿件很好，但是……”吴先生沉吟一会，还是开口，“你知道的，之前他们和国内的几个品牌合作过，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网红，当时是闹出了一些不愉快的。”
    被这么一提醒，对圈内事情都很清楚的方若涵倒是想起来了。
    在大前年的时候，这家动漫公司旗下的一部斗士动画同一家网红公司合作，推出了囊括卫衣、羽绒服等在内的一系列服装。
    可却不想，在这服装预售不到一个礼拜，累积销售额已经上千万的时候，竟然被网友扒出其中有一半款式，都是借鉴、抄袭了其他品牌设计。
    服装的借鉴抄袭，其实很难界定，尤其是在当时对方已经将所有图案替换成了ip图案之后。
    可问题是，其中有几件，无论是扣子的位置，撞色的设计，就连分割线上的小心思都一模一样，更别说版型，顶天了就是长袖变短袖，宽松便紧身，再来个图案一键替代，想说没有参考，都狡辩不出。
    当然，那网红没承认，只说是创意偶然地交汇雷同。
    可问题是她能不在意，动漫公司却很难忽略一度塞满了公司邮箱的投诉。
    这之后，公司总部对于合作的授权，稿件的审核，便又加重了相关的要求。
    “我明白。”方若涵自然理解，“您也知道的，珍宝之笼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相关的争议，我相信你们事先也做过相关的调查，所有的设计稿，也都提前交予你方审核，我们也会配合做相应的注册做版权保护，这点你们大可以放心。”
    吴先生喝了口桌上的茶：“这点我倒是放心，只是再提醒一句。”
    当初既然会同意和珍宝之笼的合作，公司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一方面是珍宝之笼和之前合作的几个品牌不属于同类竞争，另一方面则也是考量了珍宝之笼在网上的风评。
    目前看来，这算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当初决定合作时，无论是总部还是他，都没有想过珍宝之笼会在之后一步一步地飞速发展。
    原先一直在包厢外等待的服务员敲门进来，她手上拿着托盘，上头放置的菜烟雾缭绕，是干冰做出的效果，这样一装饰，菜价起码要贵上一倍。
    一同进来的，还有手持对讲机的经理，她专门负责这层的包厢，不过一般只在点菜时出现。
    她靠近方若涵，弯下腰轻声道：“方小姐，一号包厢的傅先生想要替您买单。”
    虽然这种某某先生已经帮您把单买了的话在不少场合经常出现，可在山水园楼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这也是为什么她特地来征求方若涵意见的原因。
    听到这个姓，方若涵便一挑眉，虽有种孽缘之感，可这地方当初就是傅易升带他来的，对方出现在这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她没想到，傅易升居然在她这么开城公布地在网上说了之后还凑上来。
    “不必。”
    比起让对方花一大笔钱的痛快感，方若涵更不喜欢和傅易升有任何的金钱来往。
    “方小姐，傅先生现在在收银那。”
    方若涵是了解傅易升这人的，在听到经理的话后，她便冲着吴先生打了个招呼：“吴先生，以前的一个合作方刚好也在这吃饭，我去打个招呼，马上回来。”
    她起身往外，方若涵其实并没有见傅易升的想法，不过该处理的人得处理，省得之后吴先生撞到不太合适。
    山水园楼是中式设计，过了小院又拐了个弯才到收银的位置，收银台是张仿古桌，正对位置的红木长椅上，傅易升坐在上头等待着来人。
    “傅总，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早就说清楚了，付钱的事情，大可不必。”
    傅易升只是往方若涵身后一看：“今天你招待什么客人？”他沉吟一会，“是奇妙映画的人？”
    他印象里，在分手之前方若涵的合作伙伴里，应该只有奇妙映画。
    “是或者不是，和傅总您都没有关系。”方若涵轻笑，“我一直以为傅总您还是知道分寸，要面子的，难不成您还信奉分手了必须得做好朋友的准则？”
    她没坐下，冷眼看他：“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说过很多次了，到此为止，傅总您应该不希望我再在网上公开的说这件事吧？”
    傅易升不为所动：“林茶的父母，已经把她送到国外了。”
    方若涵倒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她没理会，正打算走。
    他随意道：“他们做的事情，我都不清楚，这段时间我不在s城，也不清楚白涟私下闹出的这些事情。”说到白涟，他露出了些不耐烦的神色，“我家也已经开始重新考虑，和白家之前的合作，包括原来决定好的订婚。”
    方若涵刹住了脚步，她回身看向傅易升，眼前这男人真是陌生透了，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她的三观。
    她也算是明白，有些女生在对象第一次家暴前，为什么从来看不出对方有家暴倾向。
    因为有的人，太会伪装了。
    虽然她之前欣赏过的傅易升，早就彻底破裂开来，可她没想到，眼前这人怎么还能掏出新的操作。
    傅易升倒是看出了方若涵有些生气，可他不以为然：“我明白之前的一系列事情让你不开心了，是我没有好好考虑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我不该对这段感情不够认真……”
    方若涵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看到有人说你是渣男，那时我觉得说得挺对的，可现在看来，说你是渣男，都侮辱了渣男。”
    “还是人渣这个称号更合适你，人间渣滓，你听懂了吗？不，你要是人的话你应该听得懂人话，我和你说过了，吃回头草的原因，是因为那是草，怎么会有人吃回头屎？莫名其妙。”
    傅易升皱眉，正想追上方若涵，一起身，就瞧见忽然站定的方若涵。
    出现在方若涵面前的，是个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的女人，身材不属于瘦弱的类型，在旗袍的衬托下，曲线感十足。
    “薛女士，好巧，没想到今天你也在。”
    他有些奇怪，方若涵为什么站着不走，他印象里，之前他带方若涵来的那次，并没有遇见过薛女士，对方作为山水园楼的老板，已经很久没有来过。
    薛女士温柔地笑了笑：“傅先生，真巧，这位方小姐是我的客人，我和她有些事情要谈。”
    她看似温柔的神情却很有一番执着，分明是征求意见的话，却像是在做个通知。
    作者有话要说：　　楼上被隔离了gt，lt不过对我影响不大，请假是因为牙龈炎实在睡不着日夜颠倒，昨天和今天街道都上门，就更休息不了了，和大家道歉一下。
    第34章
    穿过回廊，就能直通向来不对普通客人开放的一号包厢, 一号包厢是诸多包厢里最大的一套, 内里装饰的古董、字画听闻都是正品。
    方若涵默默地跟在薛女士的后面, 她刚刚已经给吴先生发了信息致歉，说自己这里又遇到了个客人, 得再耽误一点, 所幸山水园楼的服务员服务都属一流, 对于菜色的介绍讲解也很细致, 想必吃饭、介绍的时间，足够方若涵谈完。
    “坐吧。”薛女士招待方若涵落座，“我就不泡茶了, 你应该还有客人要招待, 省得耽误你的时间。”
    “好久不见。”方若涵笑笑, “我也没想到薛女士您是山水园楼的老板。”
    薛女士只是笑笑，看着方若涵的眼神柔和：“等等我让经理拿张vip卡给你, 他们不知道我们认识, 倒让你像普通客人一样走了预约途径。”
    她不就是普通客人吗？
    薛女士见方若涵没说话, 思索了片刻又道：“我听说，前段时间你见过了柯薛？”
    终于到了正题, 方若涵点了点头。
    眼前这位薛女士，正是柯薛的亲生母亲，只是早年柯薛的双亲就已经离异，方若涵也只是见过她两回，不过对方的气质长相都很出众, 方若涵倒不至于认不出来。
    “你觉得我们家柯薛怎么样？”话题有些尴尬，可薛女士讲来却挺从容，“我知道这孩子欠缺点情商，不太会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可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好孩子，待人热诚，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改变。”
    “他是很优秀，人也很好。”
    薛女士等了会没等到后续的描述，只得叹了口气：“这儿女都是债，我也不藏着话了，你知道的我和这孩子分开得早，感情一般，也就是出于当妈的心态关心关心，他惦念着你，我知道，所以……”
    “所以我们还是不合适。”方若涵对薛女士的一番慈母之心颇有触动，可也仅限于此。
    “这世上也没那么多不合适，人和人之间，不都是在不断相互磨合的过程中成长吗？”薛女士皱眉道，“我知道你和柯薛当年分开得是这孩子想法还太天真，可是他的想法，不也有他的道理吗？”
    薛女士伸出手握住了方若涵的手，她的手指处有几个茧子，当年辛苦留下的印记，时隔多年的保养还是无法褪去。
    她温柔道：“你知道柯薛这孩子的心结，当年我想着要创下一番事业，早出晚归，和他的父亲也渐行渐远，最后离婚，让他孤零零地长大，无论取得多好的成绩都无人夸赞，人啊，到了年纪，回首过去，就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现在在外人看来功成名就，可夜深人静我孤孤单单的时候，也会怀念那个曾经烟火气十足的家，和抱着我腿撒娇的儿子。”
    她回忆起往昔，眉目都跟着柔和，其中夹杂着几分怀念和失落。
    方若涵确信，柯薛应该是老老实实地同薛女士说了两人分开的缘由。
    当年她恨不得把每一分钟掰成两半使用，虽然从未疏忽男友，可还是让柯薛偶尔觉得寂寞，而这，也是两人矛盾的起点。
    似乎在她的身上，柯薛瞧见了母亲的影子，方若涵越是忙碌，柯薛就越想抓住——他的抓住，需求不只是陪伴，而是希望方若涵为她放弃一部分的事业。
    当然，柯薛也是有一套基于数学、经济理论上的谬论的。
    他说方若涵辛辛苦苦、从早到晚不得休息，换算成时薪，一小时能有两三百都要偷笑，那么方若涵陪着他，能得到更多的经济效益，两人可以一起深造，未来方若涵也可以到首都读研。
    柯薛的想法简单，他有钱，需要女朋友的时间，而女朋友想要赚钱，那为什么女朋友不选择陪伴他？他可以给出更多的薪水，再者，女朋友好好读书，两人未来在一个学校就业，如果真有想经营事业的想法，未来毕业后柯家或者薛家的公司不也可以分予她经营吗？
    可这想法，却让这段稚嫩的感情完全夭折，方若涵没有听从，并主动地提了分手，当年心高气傲的少年当然也同意，然后等着并不会回头的女朋友回头。
    方若涵笑了，对面的薛女士看着她也笑了。
    “你现在年纪小，还不懂。”薛女士唏嘘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总觉得有了钱什么都能得到，等我赚够了钱回头，爱我的人，我爱的人都会还在。”
    方若涵看着她：“伯母，虽然这句话说得可能有些不知好歹，可我确实觉得，您这是因为拥有了才能说一句不在乎。”
    她随手拿起手机：“就像这手机，在同龄人都有的时候，我连个二手手机都买不起，那时候我多渴望拥有这么一个手机？而现在，我几乎每隔个一两年就会换一台新的，如果想，还能来个集齐所有颜色。”
    “现在的我当然能说，我已经无所谓一个手机，可如果我从来没有拥有过，我的那份渴望，不会熄灭的。”
    薛女士哑然，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如果伯母你当年没有选择创业，留在家里好好地陪伴柯薛，那现在的你，是不是也会后悔，当年没有选择出来闯下这一番事业呢？”
    “我……”
    方若涵淡淡道：“或者说，如果告诉你，薛女士你现在真的有机会，能放弃一切的事业、成就、社会地位，来唤回你想要拥有的家庭，你愿意吗？”
    薛女士始终没有回答，方若涵并没有步步紧逼。
    她站起来准备离开：“谢谢您今天替我解围，不过……我想我不会后悔的。”方若涵看了眼桌上薛女士倒扣着的手机，“我这辈子活得很贪心，想要的东西很多，可唯独不想要后悔，我先走了。”
    等到高跟鞋的声音消失，薛女士才拿起桌上的手机。
    手机正在通话页面，联系人上写着“宝贝儿子”，通话时长已经维持了十几分钟。
    “你都听清楚了？”
    电话那头柯薛的声音很闷，听上去失落又消沉：“你不该不经过她允许就让我听你们的谈话的。”
    “应该不应该，我也都已经做了。”薛女士感觉今天叹的气比这一年还多，她这傻儿子就不明白，方若涵会说这些话，自然也是不怕让柯薛听到的，甚至没准，她都猜到了柯薛在听。
    薛女士：“她是个好女孩，也很聪明。”
    别人都说她有个天才儿子，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却觉得方若涵更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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