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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萧弋舟手掌挥开萧煜,勉力撑着自己立起来。
    西疆北漠纵横驰骋的杀神,即便是死,也不会跪着死在敌人面前。
    夜琅对着这样的萧弋舟,一时竟也怔怔,萧弋舟的唇角挂着一缕凄红的血迹,如子夜如墨的瞳孔里映出了熊熊迎风而起恣肆摧毁一切的火光……
    他拄着剑,慢慢地、沉重地立起身,身影如火舌之下巍然不动的山石。
    “起火了官大人,您先退!”
    “萧弋舟在驿舍埋下了硝石,恐有炸裂之险!”
    那火势见风就长,不出一盏茶功夫,整座驿馆已被吞没在整片火舌之中,时不时传来炸裂的轰隆之音,木屑纷飞,断楼残柱随着爆炸訇然飞出,将人的胳膊腿都有压伤划伤的。
    而此时官海潮已随着四五名府兵退出了战圈,余人同令狐烨拔剑相向,兵戈相交声乱嘈嘈响成一片,趁乱时,夜琅疾步朝后院走去。
    *
    陈湛焦急坐于龙床上,皇后捧羹侍疾,外头但凡传来一丝风吹草动之音,陈湛都欲起身问一遍。
    皇后抚着他的背,替他将急促的喘气抚平。
    陈湛捏着皇后的素手,想着,本来他是打算利用萧弋舟牵制林平伯,但越来越多的事实让陈湛发觉,萧弋舟是一个远比林平伯和夏侯孝更令人不得不防的存在。令狐烨的传话,北境穆家的蠢蠢欲动,都让陈湛发觉萧家并不是只安于西绥,躺在祖荫上不思南下的庸碌之辈,萧旌有剑指中原之意,萧弋舟为不败军神,西绥又兵强马壮……
    待想透这一点之后,陈湛便在心中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萧弋舟回西绥,如不能生擒,便要让他折戟于此!
    “陛下,来信了!”幸荣光着脚踩着一双长袜,拂尘靠于臂弯疾步走来。
    陈湛激动之下,险些从龙床上摔了下去。
    皇后将他扶着,替他顺背。
    “陛下,您慢些。”
    陈湛忙俯腰,对幸荣抬了下手让他起身,“快说。”
    幸荣跪在阶下,仰起脖颈喜极而泣:“萧弋舟在驿馆埋伏硝石硫黄,想必是为金蝉脱壳,掩人耳目所设,但今日官大人带兵包围驿馆,埋伏的硝石点燃之后悉数爆炸!西绥众人已深陷坍裂废墟之中,恐怕已经炸得血肉模糊粉身碎骨了!”
    “好、好!”陈湛激动直笑,仰天大喊长啸,“苍天果真助朕!”
    第35章 出逃
    夜琅穿过矮房重重木门, 随着右手将木门吱呀推开, 一重薄雪滚落下来,阴沉沉的天下,男人的脸色喜怒不辨, 卷了一身积雪, 门外李氏谨慎地随人拥上来, 将一件外袍与他披上。
    夜琅道:“狡兔死,走狗烹,我与陈湛只是一时联盟罢了, 萧弋舟一死,他下一个就要对我动手, 平昌城是回不得了。”
    这偏院安置于山中, 也仅仅只能短暂地休憩一两日而已, 最多明日过午时便要离开。
    说罢夜琅又问了嬴妲。
    李氏的脸泛出愁色,“公主是醒了,可她……”
    夜琅眉峰微耸, 将斗篷系绳一面飞快打着结一面往里飞奔去, 推开房门,走出里间。
    嬴妲已经醒了, 正拥着锦被坐在床褥里,一言不发地, 夜琅走了过去, 呼吸都轻了不敢放重, “表妹, 委屈你了。”
    她慢慢地垂下眼眸,大滴大滴的水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泪水滚入棉褥里,很快被吸纳进去,只留下浅浅的几圈晕痕。
    她平静地说道:“你骗了我。”
    “表妹……”
    夜琅坐上了床。
    他想抬手将嬴妲的发丝抚一抚,脸伤尽好之后,犹如一块美璧般皎白生辉,比以前更容光照人,嬴妲忽然抬起脸奋力将他推开,厉声道:“你骗我!你当时说了,一包红粉,是毒药,见血封喉,一包白末,是蒙汗药,只能使人晕迷三个时辰。那两包,都是剧毒!”
    颜色越淡,越是剧毒!
    根本没有什么蒙汗药,从头到尾夜琅都在利用她!
    “你听我解释。”
    “滚开!”嬴妲将他推到一旁,翻身下榻,也不穿鞋,光着脚要往外走。
    夜琅皱着眉疾走几步,将她抱回来,“你不穿鞋能去哪!回来!”
    嬴妲咬着嘴唇,拼命地挣扎,“我要去见他……你骗我……你骗我害他……”
    她呜咽着失声,眼眶猩红,歇斯底里地要挣开夜琅,她力气还不小,夜琅忽然失态,瞪着双眸暴喝:“见什么!萧弋舟中了剧毒,早就死在火场里了!连陈湛都确认他已经死了!”
    嬴妲的身体软了下来,双眼滚圆,愣愣地回头。
    “不可能,你又在骗我。”
    夜琅抚了抚她的脸,怜惜地说道:“事已至此,表兄骗你什么,毒难道不是你亲自下的,你看着他喝下的?昨晚萧弋舟吐血不止,身边又只剩下不到百人的残兵败将,面对陈湛重重围剿,他能有幸偷生么?”
    嬴妲如蒙锥心之痛,无力瘫倒在地。
    她茫然地举目四望,这里是当年太子游猎下榻的小屋,她已经出了平昌城。
    头痛不止,嬴妲捂住了双耳,不想听夜琅一字一句刀子似的剜人心。
    过了许久,夜琅将她的手攥着拿下来,嬴妲回头抬起红肿的双眼,声音已冷静了许多:“你利用我,我用银镯子给你传信,用小狼给你传信,你说只要我绊住萧弋舟,你就有法脱身。你骗我拖住他,可你却联合陈湛,伙同官海潮要杀他。表兄,我以为你一心复国,我以为你以铲除陈湛为己任,我以为,你是真的,即便螳臂当车,也要以死相搏。我敬重你是我表兄,也敬重你的气节,愿意帮你,即便欺骗萧弋舟。可是,这些都是谎言……”
    夜琅垂眸失笑,“哪有如此好的事呢,表妹,你想救了我,我活着,继续刺杀陈湛,从此你与萧泊双宿双栖,远遁西绥?表妹,你太单纯了,哪有如此好的事呢。”
    嬴妲惨然道:“你是我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我自然会救你。你不该骗我。当初在山洞里我还不如自己吞服了两包剧毒死在你眼前。”
    夜琅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回床榻上,替她拉上被褥,“事已至此,表妹无处可投,不妨日后跟着表兄。”
    她双目晶晶,眼眶微微泛红,面颊如芍药富艳,夜琅怜惜之心大起,又想去抚她脸颊,嬴妲侧脸避过,他叹了一声,“我欺瞒你,这事你恐怕一时接受不能,但你今后总要有个打算,这世上谁肯一腔真心待你,对你毫无所取?难道你要让正满天下寻你的官海潮得逞?明日他不定便会寻至此处,你跟着表兄,表兄带你南下投亲可好?”
    嬴妲不说话。
    这时李氏在外传话,请夜琅过去。
    夜琅又长长地叹息一声,将嬴妲的鬓发抚了抚,爱怜地要吻她,她又避过去了,夜琅又幽幽地叹了声起身去了。
    夜琅的话,嬴妲只听见“南下投亲”四字。
    夜家世代簪缨,起于北方,何时在南边有什么亲。
    嬴妲垂眸,身上的裳服仍旧是昨晚所穿,想必是兵荒马乱,夜琅只来得及将她偷走带出,暂且安顿此处,身上一应物事都没有换下,她抬起脚摸了摸靴中的金刀,五指慢慢地收紧,左手飞快地将眼泪抹了。
    夜琅步入中庭,走入堂屋,这间别院过于简陋,因此隐蔽山中,难以发觉。
    两名部下与他走入碧纱橱后,便有谈话声传来。
    当初夜琅束手就擒,落于陈湛手中,便一直图谋脱身。幸而萧弋舟锋芒太露,令狐烨将他欲逃出平昌的消息卖给了陈湛,陈湛对萧弋舟起了杀心。夜琅正是料到陈湛多了一块心腹大患,便故意对官海潮放出风声,言自己有法可为萧弋舟投毒,但需要自己亲自下达指令,陈湛命官海潮代为行事,暂且将他释出牢狱。
    出狱之后,夜琅便利用着手中唯一的筹码盘桓于平昌,暗传密信,联合线人,合力做了这场杀局,既毒杀萧弋舟,又趁乱劫走了嬴妲。
    “林将军想着公主已久,公子这回是立了头功了。”
    夜琅自嘲一声,笑道:“公主已非完璧。”
    那俩人均道:“林将军偏好人妻。”
    夜琅抿了抿薄唇,淡淡道:“是么,林平伯寡廉鲜耻,我岂能将表妹送入虎口?公主在世的消息,谁也不许透露出去,便说她早在昨晚的火场里,得知被骗,已给萧弋舟殉情了。”
    “说到萧弋舟,昨晚听闻后来硝石硫黄爆炸,萧弋舟被炸得粉身碎骨,已成肉沫,陈湛如此自我告慰,还一面派人到驿馆的火堆里去扒萧弋舟的尸首……啧啧……怕自欺欺人啊。”
    “说到这也奇怪,前人典籍之中说硫黄硝石混合或可引起炸裂,但后人尝试之后,均说是无稽之谈,林将军手下之人,倒是有人弄出了火药,但除了放炮仗之外,也别无二用了,如昨夜里萧弋舟制作的如火炮一样的规模,是前所未有的。你说,若是萧弋舟仍在人世,拿这玩意南下举兵,岂不是如虎添翼?”
    夜琅不关心硫黄硝石,沿下颌骨优雅的曲线缓缓抚过,仿佛正在沉思。
    门外传来扣门声,李氏的声音响了一声。
    跟着李氏便进门来了,将茶水放在外间的梨木桌上。
    “公子,以属下拙见,还是早早回泽南。咱们的人在平昌大多已经成了熟面孔,久待下去恐有危险,何况萧弋舟已除,将军举事,胜算又大了几成。”
    夜琅挥掌,“北有夏侯孝虎视眈眈,此事急不得,记着回泽南之后,你们不可将公主尚在人世透露给林平伯,如有违者以叛国罪论处。”
    他又对外间的李氏扬声道:“听明白了?”
    外头传来一个含糊的应答声。
    夜琅的拇指扣在杯盏上缓慢地摩挲着:“什么时候萧弋舟的尸首找到了,着人通报一声,咱们今日便走。”
    “那公主……”
    “我去同她说。”
    夜琅将掌心的杯盏托起,浅呷了一口茶水,便举步往寝屋走去。
    推开门,他脸上温润沉和的一重面具在发现屋内空空如也时如被撕裂,笑容僵在脸上,他往床榻处走了过去,掀开被褥,无人。
    这时两名部下也走了进门,夜琅忽然回头,沉声喝道:“公主人呢!”
    “谁私放了公主!”
    “公子!”部下忽然目眦欲裂,惊恐万分。
    顺着他们手指的放下看去,桌下冒出了一只手,里头传来奄奄一息尚存的李氏微弱的声音,部下忙蹲下身将李氏从中拉出来,李氏身上只随意盖着一件公主的外袍,他们不敢再动。
    夜琅盯着瘫倒在地的李氏出神惊怔了少顷,忽然想到方才外间那个阴阳怪气老不老少不少的女声。
    他目眦欲裂,咬牙疾步去收拾马匹,到马厩去牵了马,一跃上了马背。
    *
    太子游猎暂时借住的屋舍,嬴妲来过,规模极小,但五脏俱全,嬴妲找到马厩再容易不过。
    她将李氏打晕藏在桌下,换上李氏衣裳,端上茶盘佝偻着腰低垂着脸掩人耳目出门,过东屋时听到他们谈论萧弋舟,她假借送茶名义,进去等候。
    夜琅再心细如发,也想不到她就在屋内。
    原野上冷冻的疾风刮得她双颊犹如刀刺般剧痛,冬至之后,天地肃杀,飞鸟绝迹,面朝西北的绵延不绝的山脉,此时峰顶都已染白。
    她忽然想起那年,他来平昌城,帮大皇兄在演武场带兵,她乔装出门,只为看他一眼,接近他,拉着他的手臂,撒娇让他教自己骑马。
    他面对姑娘时很内敛,耳朵尖都冒着红,俩人同骑一匹马,明明怕她摔下去,担心得顾此失彼,却还不敢与她肌肤相碰,她想让他碰,故意将身体歪斜过去,他结巴地喊道“公主小心”,就一手稳稳地将她托住。
    他不爱说话,嬴妲想让他说话。
    他也不爱碰人,嬴妲想让他牵自己手。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插科打诨胡闹的日子,其实她的马术已经学得很好。
    嬴妲策马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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