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翻毛小拖鞋,整齐地摆在伸脚就能够得到的地方。
踩上去的时候,鞋里热热的刚被烘过,连带着身体都变得愈发暖和。
餐厅里飘着一股粥香,陆上锦刚好把碗筷摆上:“起这么早,还没去叫你呢,现在烫。”
锅里盛着喷香的蔬菜瘦肉粥,他正要盛粥,右手的粥勺被言逸接了过去,盛了两碗粥,一碗自己端走,另一碗放着没管。
陆上锦不动声色看了那碗粥十秒钟。
忽然起身上楼把手机拿下来,给粥拍了一张照片,配文字说“媳妇儿给我盛的粥。”
夏凭天回复:“嫂子手艺真好。”
毕锐竞回复夏凭天:“没长眼么,他说是盛的,不是做的。”
陆上锦略沉思,把毕锐竞的回复给删了。
忽然感到言逸在往自己这边看,立刻抬头把目光投过去,言逸又垂下眼睑埋头吃饭。
“多吃点,我中午回来得晚。”陆上锦拿了块胡萝卜馅饼切成四半夹到他盘里,满眼希冀,“尝尝好吃吗?”
言逸盯着馅饼,微微攥紧了筷子。
前些天还没什么胃口,现在吃东西也渐渐多了起来。
“好吃吗……”陆上锦捏了捏他的后颈,真的很想听到一个回答,就算不好吃,他下次改。
他忽然换了个问法:
“要是不好吃,我再找个保姆过来做饭。”
“不用。”言逸躲开陆上锦炽热的目光,收了空碗逃离似的快步走进厨房。
陆上锦暗自心情雀跃,跟着进了厨房,在言逸还没碰到水流的时候把他的手收了回来,扶着门框把omega圈在面前的小空间里。
“我回来洗,回来之前都别碰凉水,温水也不行,听话吗?”
言逸无处可逃,被托起下巴抬头与他对视。
“乖。”陆上锦低头吻了吻他软垂的小耳朵,“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
他适时地在言逸感到反感和厌烦之前收了手,去衣帽间换了一身西服,得寸进尺地想象着言逸能替他打领带。
从前言逸每天都给他打领带,挑选一个最合适今日行程的花色,微微仰着头,认真把每一条褶皱抚平。
如果这辈子还能有那样的机会,他要揽着言逸的腰好好抱抱他,吻着他的耳朵说一句谢谢宝贝我爱你。
心情又莫名低落下来,满心惆怅出了门。
听到一声轻轻合严的门响,言逸才惊动了一下,刚刚走神走得厉害。
思考了很久,给钟医生打了个电话。
钟医生热络地问起言逸现在的身体状况,腺体有没有反常的不适。
言逸问起自己的腺体所做手术的具体细节,钟医生却顿了顿,忽然说自己马上有个会,有空再谈,匆忙把电话挂了。
医生平日里确实忙,会议多手术多,能理解。
但言逸忍不住多想,脑子里乱七八糟裹了一团浆糊,陆上锦肩头的那三道发黑的伤痕时不时在脑海里晃一圈。
在家里待着越想越烦闷,拿了衣帽钥匙走了。
一场春雨一场暖,转眼公园的柳条都抽了芽,在和煦温风里微拂摇动。
长椅上,谈梦手里拉着一只红色气球,俯着身子伸出手,逗弄着摇摇晃晃朝自己走过来的小肉球。
小宝宝还走不好路,认真又着急地张开小手,走了两步就摇摇晃晃地摔倒,谈梦笑着把他接到怀里,托着小胳膊抱到腿上。
一抬头看见言逸,朝他招了招手。
“陆上锦没陪你出来吗?”谈梦把气球塞到言逸手里,换了个手抱孩子。
“用不着陪。”言逸俯下身,把气球递给白嫩软和的小包子,小孩儿睁着大眼睛扬起脸看他,言逸故意逗他,把气球线分成了两条,一拽,突然变成了两个气球,又一分,变成四个气球。
小孩儿呆呆地看着言逸,忽然咧开只长了四颗牙牙的嘴咯咯地笑,揪了揪言逸的兔耳朵,回过头害羞地抱着谈梦脖颈,奶声奶气地叫“爸爸”。
像细雨中房檐滴下的一滴水,在言逸眼底点开了一片温柔涟漪。
毕锐竞拿着一团蓬松的棉花糖回来,从十步开外就数落谈梦,多大个人了还吃糖上瘾,到时候闹着牙疼,不省心的崽子,孩子以后随了你可真够操心的。
打过招呼,毕锐竞从谈梦怀里把孩子接到小臂上托着,人高马大的alpha,拿着一串棉花糖抱着小孩儿,看着有点滑稽,又有点让人眼酸。
小宝贝喜欢alpha爸爸的安抚信息素,抱着毕锐竞甜甜地叫爸爸,黏豆包儿似的地粘在他身上。
言逸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摸出手机看一眼未读消息。
十分钟前,有一条陆上锦发来的消息:
“早上洗完的草莓应该不凉了,可以吃八个,不能吃多。爱你,也爱宝宝。”
言逸抿了抿唇,慢慢把手机放下来,屏幕对着鼓起来的小肚子,偷偷给宝宝看。
谈梦注意到他古怪的举动,问他在干什么。
言逸表情僵了僵,匆匆把陆上锦发来的消息删了。
几分钟以后,又怅然若失地把删除的消息恢复回来。
他在外边待了一天,没什么事,只是拖延着不想回家。谈梦一直让他去自己的工作室里多和高阶omega们说说话,之前没什么心情,今天顺道过去看了看。
等到回到家门口已经是傍晚,家里的灯亮着,阳台落地窗的纱帘没挂。
透过玻璃能看见alpha在阳台忙活。
陆上锦嘴里叼着三颗钉子,半跪在地上往阳台门框上钉小孩的身高尺。
他原本是用右手拿锤子的,钉了几下手臂就酸了,换成了左手。
言逸站在路灯下远远地望着,专注地看着alpha一颗钉子一颗钉子地把身高尺钉进门框。忽然,头上洒下一束光,街道的路灯接连点亮了,把回家的路照得亮亮堂堂。
临睡的时候陆上锦赖在卧室里死皮赖脸不肯走,说什么都要先哄他睡着。
言逸懒得吵架,只好由着他。
陆上锦守着他,像保护幼兽一样把言逸圈在怀里,用安抚信息素让他得到更多的一点安全感。
但就在他把双手环上言逸的腰,想悄悄摸摸宝宝的时候,言逸的身体突然惊惧地抖了一下,极度抗拒地弓起了身子,拼命把陆上锦的手从肚子上甩开,惊慌失措地猛然坐起来。
鼻翼小幅度地剧烈抖动,尾巴颤颤巍巍缩回睡裤,言逸坐在床上抱成一团,肩膀发抖,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
陆上锦愣了很久很久,突然心里像被浇了一勺热油似的疼,刚刚触碰了言逸小腹的手讪讪地收回来,指甲抠进掌心里见了血。
他把言逸抱到腿窝里,扶着头让他靠在自己肩窝轻轻摩挲,唇贴在言逸发丝间,细细低语哄慰。
——
第76章
陆上锦把微微打颤的小兔子搂紧了,盘腿坐在床上,沾染着安抚信息素的手扶在脸颊上向耳后摩挲。
“我吓着你了,是不是。”陆上锦低着头,把言逸紧攥的手摸出来放到手心里,“以后都不会弄疼言言了,别怕我。”
言逸只是一只学会了伪装得像人类一样冷酷的小白兔,容易受惊,胆子也小,什么都不敢做,却为了他什么都肯去做。
言逸双手都放在小肚子上,紧张的呼吸终于平静了些,靠在陆上锦肩窝里细细喘气,冷汗打湿了发梢。
“我想当个alpha。”苍白的嘴唇翕动,言逸勉强翘起唇角轻声说,“就不会这么脆弱。”
“不脆弱。”陆上锦耐心抚摸他,“你都标记我了,对吧。还给我画了兔斯基,你高兴明天再画一个。”
言逸咬住了嘴唇,耳朵突然充血发热,红红地藏到发丝里面。
“还要再咬一下吗。”陆上锦弯着身子亲他的嘴唇,低笑道,“在我这儿让你当alpha。”
他引导着言逸转移注意力,也刻意避免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碰到他的小腹让他受惊。
alpha的声音低沉动听,好比雪茄的烟雾在声带上缭绕,于是带上一丝粘连的哑调。
言逸没能避开这个吻,紧张地咬紧了牙关,却发现陆上锦只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等到言逸的情绪完全缓和,陆上锦把他揽进怀里睡,哄小孩儿一样拍着脊背,一夜都保持着安抚信息素的浓度不曾变化。
一大早就有会,陆上锦做完早餐来不及陪言逸吃,在桌上留了一张便签。
言逸睡醒了下楼,捡起桌上的便签,上边写了三行字,分别嘱咐了早饭要热一下,中午有事回不来,助理会送午饭过来,水果只能吃厨房里切好的那些,不可以贪嘴吃冰箱里凉的。
陆上锦写字的风格一直都没变,笔锋凌厉速度飞快,但一笔一画从不敷衍。
他去厨房看了看,切好的水果放在保鲜盒里,早饭在锅里还温热着。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到四个月以后胃口好了,觉得陆上锦做的饭其实还说得过去。
吃饱了以后在家里溜达了两圈,把陆上锦书房里的两盆水仙挪到了阳台,剪了剪枯叶,浇了一点植物营养水。
下午四点,陆上锦的座驾停在一家高级洗浴中心外,服务员躬身拉开车门,领他去了地下一层ktv包厢。
群魔乱舞鬼哭狼嚎的噪音在昏暗走廊里吵嚷,常来的公子哥儿们各自在包厢里嗨歌嗑药。
推门进了最深处的包厢,卡座里已经有人在等。
夏凭天脚踩茶几,搂着一个白嫩娇弱的omega嘴对嘴喂酒,毕锐竞甩着手里的打火机,偶尔咔嚓一声合严外壳的轻响,抬眼凝重道:“这么迟。”
“有会,忙晚了。”陆上锦一枚枚解开西服扣子把外套一扔,向后一靠,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罩着黑头套的beta身上。
夏凭天把一张房卡轻轻插进omega纤细的裤腰里,低声哄他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临走还捏了一把omega圆翘的屁股。
陆上锦把音响开到最大,从茶几上的香柏木盒里抽了根雪茄剪开,不紧不慢地塞上微型耳麦介绍:“邵公子给我送来的礼,陆凛的亲信。”
震耳的音乐鼓点掩盖住了包厢里撕心裂肺的惨叫。
陆上锦微微前倾着身子坐着,两条小臂抵在膝头,淡漠盯着铐在椅上哀嚎的beta,手里把着一枚刀口沾满凝固血浆的雪茄剪。
夏凭天跷起腿往后一靠,双手搭在靠背上,端着酒杯笑笑:“得了,姜爷,您一早儿吐干净,咱也不至于跟您动粗不是?”
中年beta浑身血迹斑驳,仰着脖颈靠在椅背上,只见出气儿不见进气儿。
陆上锦微眯眼睛,盯着beta爆起青筋的脖颈,扔下雪茄剪走过去,双手扶在椅把上盯着他,深邃眼底如同波动着吞人的沼泽和岩浆。
“姜叔,别挺着。陆凛是我爸,您把他现在折腾些什么,全告诉我,不算背叛。”陆上锦缓缓吐了口烟气,指间夹的雪茄轻抵在beta脖颈的肉上,嘶嘶的焦糊气味灌进鼻腔。
beta疯狂挣扎嘶喊求饶,陆上锦冷淡的脸上没一丁点儿动容,指尖顺着beta脖颈的皮肤肉抠进去,狠狠从里面拽出一枚血淋淋的芯片。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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