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脚下,还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水壶有火把甚至还有剪刀跟锄头。
苏彻找了个僻静的位置,把烟花放在地上,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向陆郁解释。
“台上唱的我听不懂,但大概就是在祈神。”苏彻指了指村民们手里的麦秆,“现在应该是在向谷神祈福。”
陆郁是头一次见这种场景,新奇得很,火堆在身前燃烧,火焰热烈,她的脸上跳动着橙红的火光,格外生动。
过了不久,老人声音一变,从沧桑变得铿锵,村民们立即大吼了一声,把麦秆放下,拿起了火把。
“现在开始祭火神了。”
陆郁看得入神,苏彻微微低首,向她解释,不知是不是刚刚跑得急的缘故,他的吐息炙热滚烫,扑在陆郁的耳侧,酥酥痒痒。
他说的话陆郁没注意,只觉得耳边很痒,她挠了下耳朵,没有应苏彻。
苏彻垂眸看着她,被她挠耳朵的动作弄得心里痒痒的,他恶作剧心起,故意靠近了点,撅起嘴悄悄往陆郁耳侧吹了口气。
陆郁还是没理他。
苏彻暗暗啧了声,本想继续恶作剧时,这时村民们点燃了火把,偌大的谷场上猛然腾起数不清的火焰,头顶的夜色仿佛被烈火燃起,变得炙热而通红。
老人声调陡转,村民们猛地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把,朝天一声大喊,气势恢宏,感染力十足。
陆郁眼睛亮晶晶的,在火焰朝天腾起的刹那,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小脸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被火光映的,红彤彤的。
苏彻的脑海里跳出一个极其俗气的比喻。
女孩儿的脸红得像苹果。
苹果啊苹果,亚当和夏娃的罪恶之果,只不过现在还未成熟,仍显青涩罢了。
小坝村的除夕夜祈神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陆郁从头到尾看完了,兴致一直不减。
最后的活动是村民们摘下头上的红布丢进火堆,直到这时,才有村民注意到了站在谷场外的少年少女。
“俩娃娃?”一个老大娘笑呵呵地走过来,手里还牵着个八九岁的女孩,“来看热闹的?”
陆郁笑着点头,“是啊,听说这还上过电视呢!”
老大娘笑了起来,“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现在都没人来咯!”
说话时老大娘手里牵着的女孩仰起脸,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陆郁,又在苏彻脸上瞅了瞅,最后停在他脚边的烟花上,眼巴巴地望着。
苏彻现在见到这种年纪的小女孩,尤其是这种双眼湿漉漉的,总会莫名其妙地滋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
就像是在幻想自己未来的小公主一样。
他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但被小女孩躲开了,藏在老大娘的身后,害羞得不敢出来。
苏彻怪不好意思的,他摸摸鼻子,从那捆烟花中抽出来一根递给小女孩。
笑得温柔,“小妹妹,送你的。”
小女孩一时不敢接,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奶奶。
老大娘拍拍她的后脑勺,“大哥哥送你东西,你要怎么做?”
小女孩细细小小地喊了声:“谢谢大哥哥。”
苏彻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头发,把烟花放到她手里,眉眼弯弯,“不用谢。”
小女孩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大眼睛水汪汪的。
苏彻心都被萌化了,又摸摸她的小脑袋。
这一幕被陆郁收入了眼底,她从未想过苏彻竟还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跟小女孩说话时,声音温柔得像能掐出水一样。
根本不像一个又凶又冷的校霸。
陆郁偷偷抿唇笑了笑,眼底映着少年模糊却白皙的侧脸,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羽毛轻轻拂了拂,软得不像话。
老大娘真情实意地跟苏彻道谢。
苏彻抬眼看向红布看台,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这地方我小时候来过,当年也是这个谷场,外面人挤得跟蚂蚱一样,站在后面的要跳起来才能看见。”
老大娘呵呵笑着,说:“我倒不喜欢人多,就这样,没那么多人拍照,村子里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玩玩闹闹,还亲切些。”
苏彻笑着点头。
时间已经不早,村里人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地回家了,老大娘被人喊了声,她扭头答应,回过头时在陆郁和苏彻脸上看了看。
“你们小两口是从城里来的吧?天晚了,路也不好走,你们回去时可得小心点,大娘就先回家了啊……”
老大娘说完之后,拽了拽躲在背后的小女孩,牵着她走了。
只留下被“小两口”三个字雷到的两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幸好火堆差不多被扑灭了,谷场变得一片黯淡,看不清脸颊蓦然飞上的红晕,不然陆郁恐怕不敢想象此时自己的表情。
苏彻倒是轻松得很,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扫了圈谷场,轻轻吹响了口哨。
陆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按了下脸,这一按让她吓了一跳,烫得跟要烧起来一样。
两人沉默了半晌,直到村民们都走了,苏彻才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把脚边的烟花拿了起来。
“趁着还有点火,我给你放烟花。”
苏彻从里面抽出一根,把引线从里面拨出来,走到一处没彻底熄灭的火堆前,点燃了引线。
他伸长了胳膊,高高地举着,像孙悟空高举着金箍棒,引线在冒烟,很快燃到了尽头。
很快,“咻”的一声,流星般的烟火划破夜空,在头顶炸开一朵绮丽的花。
陆郁仰头望着,嘴角不知不觉弯了起来,这种烟花她很小的时候玩过,那时候的她站在楼前,让陆长源帮她点着,她就和现在的苏彻一样,高高举着,眼里跳动着光。
“你要玩吗?”
在接连不断的咻声中,苏彻喊了声,周围没有人,他声音放得很大。
陆郁吸了口气,同样大声回应他,“当然要玩!”
苏彻把手里燃尽的烟花丢在脚边,弯腰又拿出两根,点燃引线后,递给陆郁一根。
陆郁伸手接了过来,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碰触到了一起,都是暖暖的。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举着手仰起头,烟花在头顶不断炸开,虽然不如城市里的那种烟火漂亮盛大,但却更让人开心。
正如苏彻所说。
这里的烟火是所有人的烟火,而我想给你看的是只属于你的烟火。
此时此地,这场小小的烟火,独属于他们两人。
烟火在盛放和消弭,陆郁和苏彻的脸忽明忽暗,他们都带着笑,笑靥灿烂。
而在这时,村子深处的夜空中忽然也亮起了一枚流星,那里同样盛开了一盏烟花,孤独而又灿烂。
同时,远在河坝边的出租车司机跟老婆孩子打完了电话,放下手机的那一刻,他看见了远处灿烂的烟火。
一直等了很久,烟火才慢慢消失,最终归于沉寂。
司机想起来那个少年上车后就一直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的一大捆烟花,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青春,该死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该死的爱情!
第49章
三月初,开学。
春寒料峭,陆郁还穿着厚衣服,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三中学生,但没有一张熟面孔。
开学第一天通常都没什么事,打扫完卫生领完书,再开个班会,今天一天大概就结束了。
到了教室,班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陆郁回到自己座位,书包刚放下来,孔薇薇来了。
“陆陆,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孔薇薇抱住了陆郁的胳膊,甜甜地笑起来。
陆郁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我也想你。”
从上次庙会后,两人就没再没聊过了,除了大年初一那天晚上,孔薇薇偷了爷爷的手机,给她发了个新年祝福。
两人在座位上坐好,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谈着寒假遇到的事儿,没过多久,黄将军来了。
教室静了下来。
黄将军说了两句新学期要收心之类的话,让贺伟安带几个人去搬书,又让劳动委员安排人做打扫。
说完话,他就走了。
一个多月没在教室,地上和窗户上都积了不少灰,劳动委员分工明确,哪些人扫地,哪些人擦窗户,面面俱到。
陆郁和孔薇薇被安排拖地,两人一人拿着一把拖把,去厕所洗拖把,整一层楼都在做大扫除,洗拖把都要排队。
陆郁排在隔壁五班的一个女生后面,女生洗完拖把后抖了抖水,动作幅度有点大,脏水抖了陆郁一脚。
女生连忙道歉,陆郁摇头说没事,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鞋。
见她真的没有责怪的样子,女生这才暗暗舒了口气,拎着拖把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陆郁把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拧开水龙头,在专门洗拖把的水池里投了几下。
正洗着,忽然身后的孔薇薇扯了扯她的袖子。
陆郁疑惑地转过脸,却见孔薇薇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往另一边看。
三中的厕所男女各在一边,孔薇薇让她看的是男厕的方向。
陆郁狐疑地扫了眼,目光恰巧和高大少年微挑的眉眼对上。
刚刚在教室里她没看到他,还以为他又迟到了,没想到是去上厕所了。
“让让。”
苏彻一边说,一边朝着陆郁那边走过去,半眯起眼,盯着陆郁的脸。
在场的男生女生没有不认识苏彻的,他们赶紧让路,打量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好奇和畏惧。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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