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很快答应了,“好的,我五点钟在校门口等你。”
苏彻回复:“好。”
而此时的陆家,顾克英刚从车间回来,身上被淋透了,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踩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她从卫生间拽了条干毛巾擦头发,看了眼客厅里挂的大钟。
五点二十了。
再过十分钟陆郁就要放学了。
可看窗外的雨势,这暴雨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顾克英叹了口气,回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又找了两把伞出来。
她不会骑车,这种天气出租车恐怕都难叫,幸好三中离得近,她走快点,十几分钟就到了。
五点半,三中下课铃准时响起。
由于是暑假,学校人比往常少了许多,陆郁没伞,外面雨又大,她不像住校生,咬牙跑两步就能回去。
“陆陆,你在这等着,我跑回宿舍给你拿伞。”孔薇薇拿了本旧书顶在头上,作势就要跑进雨里。
陆郁急忙拉住她,“你等等,说不定雨过会儿就停了,这种天气很容易着凉的,你可别感冒了。”
雨哗啦啦地下,哪有半点要停的样子……
陆陆续续有家长过来送伞,在屋檐下等雨的学生一个个少了下去,这时候苏彻懒洋洋地把书包挎在肩上走了过来。
“贼老天。”
苏彻哼了声,转过脸对陆郁说:“有人来接我,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他又看了眼孔薇薇,说:“等会借你一把伞,你自己回吧。”
他能借伞,孔薇薇已经感激涕零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中年大叔,微胖,撑着一把伞,手里还拿着两把伞,他朝走廊这边走过来,当看到苏彻时笑呵呵地晃了晃手里的伞。
“王叔。”苏彻喊了声。
中年大叔走了过来,大半肩膀都湿了,他把伞递过去,说:“这雨也忒大了,有伞也不中啊!”
“是啊。”苏彻应了声,把伞接过来,给了孔薇薇一把,然后看了看陆郁,说:“你先凑合着跟我一把,我让王叔把你送回去。”
没等陆郁回答,王叔就笑得灿烂,“是啊是啊,送你一程不麻烦,免得淋湿了生病,耽误了学习可就不划算了。”
王叔的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陆郁本来还有点扭捏,但听到王叔的话,立马心理没压力了,她礼貌地道谢,“那麻烦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王叔转身走进雨幕,“我先去开车,你们在校门口等着我。”
苏彻嗯了声。
走廊下没几个人了,天也越来越黑,陆郁对孔薇薇说:“薇薇你赶紧回去吧。”
孔薇薇撑开伞,把书包护在胸口,走进雨里时说:“那我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雨似乎又大了点,苏彻手里的伞是单人的,两人撑着有些费劲,更别说苏彻人高马大了。
两人缩在小小的伞下,苏彻举着伞,两人靠得极近,在噼啪的雨声中,雨滴在伞边围成了一道密集的帘幕。
苏彻很喜欢这种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女孩身上似乎带这一股淡淡的香,很好闻。
雨水溅湿了鞋面,溅湿了裤脚,但靠着苏彻,听着他在雨声中平稳的呼吸,陆郁心尖暖洋洋的,一点也没觉得冷。
雨迷住了眼,两人步履匆匆,陆郁紧紧抿着唇,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顾克英。
紧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这里的顾克英,刚换的衣服又湿了,三中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怕陆郁脑子一热直接冒雨跑回家,所以迎面走来的每个没伞的女孩她都看了一眼,没有陆郁。
她一直知道苏彻这个人,长什么样,脾气怎么样,她都一清二楚。
陆郁学坏的那几年,像条小尾巴,天天跟在他身后。
迎面跑过去的两个人,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一男一女。
男的是苏彻,女的是陆郁。
顾克英皱紧了眉,但她没有把陆郁喊停,而是转过头,看着陆郁跟着苏彻上了一辆白色的奔驰,尾灯闪烁了几下,很快消失在了雨幕里。
应该是巧合吧。
顾克英沉默地握紧了手里的伞,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转身出了学校,步行回家。
等回到公寓楼,在楼道里遇到了刘嫂子,中年妇女好像是特意在等她,见她回来了,急忙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顾大姐,刚刚我可是瞧见了,你家女儿从一辆奔驰车上下来,那车看着值钱得很呢,不是你家什么亲戚吧?我看那男人挺胖的,从没见过啊。”
中年妇女说话刻意得很,明显就是在暗讽陆郁,顾克英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堵住她的嘴,最迟明天早上,公寓楼上上下下都会知道陆郁小小年纪有出息,傍了个有钱的男朋友。
顾克英抖了抖雨伞上的水珠,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抖了中年妇女一腿,中年妇女“哎呦”喊了声,急忙跳脚,“你注意点啊!水抖人一身!”
顾克英停了手里的动作,看了眼中年妇女气急败坏的脸,淡淡地说:“对不住了刘嫂子,刚刚没注意。”
她朝外面的大雨看了看,继续说:“你说对了,刚刚开车送我们家陆郁回来的是她远方表叔,路上遇见了,顺便把她载回来了。”
刘嫂子明显不信,狐疑地打量着顾克英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这表叔看来确实挺远的,路上遇到你都没想着载一程……陆郁也是的,都不留人家吃个饭。”
说到饭,顾克英猛地想起来自己出来时匆忙,饭都没做,中年妇女像只烦人的苍蝇一样,顾克英没兴趣跟她磨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上了楼。
门边放着一把湿漉漉的伞,不是自家的,门是半掩着的,顾克英推开门,一阵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的声响,顾克英本来压在胸口的气一瞬间消散了许多,她觉得自己可能太敏感了,只不过是下暴雨,陆郁又没带伞,顺便送一程而已,不至于和他又混在了一起。
“妈?”陆郁听到开门的动静,从厨房里探出脑袋,“你身上都湿了,赶紧去换件干衣服,别感冒了。”
顾克英敛去心中的胡思乱想,应了声,回房间换衣服。
晚上七点多,陆长源回家,他有人送,身上一点雨都没淋着。
陆郁给爸妈盛了饭,坐下没吃两口,顾克英给她夹了块肉,说:“还有一年时间就高考了,到时候你就解放了,这一年的心思都要放在学习上,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别想了,某些人也要减少往来。”
闻言,陆郁的手顿了一下,她轻轻嗯了声,点头答应。
她不明白顾克英说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什么,但清楚她说的“某些人”是谁。
顾克英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晚饭结束后,暴雨小了下去,街道上流着浑浊的水,陆郁坐在窗边,就着台灯的光亮一边翻书一边想着顾克英说的话。
她应该是看到了苏彻送她回家了……
唉……希望她别误会吧……
这场雨持续下了四五天,每天都是阴沉沉的,学校还没到放假的时间,所以每天早上陆郁都要早起上学,但因为上次顾克英的话,苏彻好几次提出要送她回家,她都拒绝了。
苏彻本以为自己和陆郁虽然没确定关系,但只剩下一张窗户纸了,可最近几次陆郁客气的拒绝,让他极度烦躁。
还有半个星期暑假补课就要结束,到时候又是十天的分离,为了能找机会和陆郁见面,苏彻推掉了和苏母去法国度假,准备邀请她来自己家,和他一起听祈盼补习。
但他不知怎么开口。
女生独自一人去男生家,好像不是很恰当,陆郁估计也不好意思去。
苏彻默默地叹了口气,眼前的女孩伏在课桌上假寐,发丝乌黑油亮。
窗外雨停了,鸟雀出来觅食,蝉鸣也响了起来。
苏彻把后脑勺枕在墙上,半眯着眼盯着女孩漆黑的发顶,忽然他目光一转,看到了旁边正在卷子上写写画画的孔薇薇。
他眼前一亮。
他怎么这么傻呢!
到时候把孔薇薇一起叫上,实在不行再把付成南喊来,四个人一起补习,既做了好人又能和陆郁天天见面,岂不是机智?
苏彻拿定了主意,于是乎兴奋地坐直了身体,伸长胳膊揪起陆郁的马尾,轻轻拽了拽。
陆郁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唔”声,翻了个身,没醒。
第64章
暑假补课最后一天,各科老师都留下了砖头厚的试卷,白花花的卷子雪一样堆满课桌,就连几个学霸都发出了哀怨的叹声,更别说其他人了。
窗外天光正好,八月的天明媚灿烂,陆郁坐在座位上一张张地理着试卷,和教室里怨声载道的声音比起来,她安静极了。
苏彻上完厕所回来,拿着纸巾擦着指尖的水,短短几分钟,他的桌上又被雪盖了一层。
“啧。”苏彻些许烦躁,坐下来时,把试卷随手拨到一旁,趴在桌上就地打起了盹儿。
而英语课代表这时刚从办公室回来,不出所料,手里又捧了一沓试卷。
长发飘飘的课代表把试卷发给前排,从前到后依次传下去,传到陆郁手里时,正好剩下三张。
陆郁给自己和孔薇薇拿了两张,剩下一张她随手扔在了后座,并没有回头。
苏彻趴在桌上,脸对着窗,似乎趴得不舒服,眼皮一抖一抖的,忽然间脸上一痒,什么东西轻飘飘地飞了过来,把他的脸盖得严严实实。
苏彻睁开眼,睫毛颤了下,视线中黑乎乎的,他心底暗叹一声,又多了一张卷子。
没等他反应过来,脸上又被扔了一张卷子……
苏彻掀开试卷,一屁股坐直了身子,手在前座女孩的肩膀上戳了戳,说;“你知道有一种人是怎么死的吗?”
陆郁收拾试卷的手一停,疑惑地回头,问:“你在说什么?”
苏彻摇了摇手里的卷子,眉毛扬着,表情似乎在说:“我料想你肯定猜不出。”
陆郁大概明白了,脱口而出,“是被题海淹死的。”
苏彻摇头,表情十分遗憾,意味难明地说:“不对,是被某人用卷子闷死的。”
陆郁瞬间反应过来苏彻说这句话的意思,脸上表情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说实话,这是自从那天大雨送陆郁回家后,她露出的久违的开怀的笑容,苏彻的心情一瞬间被治愈了,连带着桌上堆得满满的试卷都觉得可爱了起来。
他一直心心念念这补课的事,正好趁这个机会一次性说了。
“放假十天你有什么打算吗?”先抛砖引玉。
陆郁愁眉苦脸地拍拍白花花的卷子,“还能干嘛?除了做题就是做题。”
很好,话题这就引到学习上去了。
苏彻佯装不在意地说:“真巧,我也是。”
不等陆郁开口,他继续说:“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老师,理科全能,英语也很棒。”
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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