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态度间甚是显摆和嚣张。
林清瑶一双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
以前还在苏州府的时候,她父母对江静云都是很好的,但是现在江静云言语间提起她父母的时候竟然这样的不尊敬,连声伯父伯母都不肯叫。
神情间就冷淡了下来,说出来的话也不给江静云留脸面了。
“以前在苏州府的时候我给过你那么多的衣裳首饰,每一样都很贵重,不说你今日只请我到这茶楼里面来喝一杯茶,吃几块茶点,就是请我到崇鹤山庄里面住两日也是应该的。”
崇鹤山庄位于京郊,占地极广,里面放养了好些仙鹤。而且山光水色,各样珍贵花木都有,是处游玩的好所在。
不过价钱方面也很让人咂舌,一般人是想都不敢想的。
林清瑶这两句话说的江静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待要反驳,但发现林清瑶说的这话很对,她竟然没法子反驳。
心里面就越发的生起气来。
她很不喜欢这种凡事被林清瑶压制的感觉。
林清瑶才不会理睬她生气不生气。叫了垂手站在一旁的伙计过来询问:“你这茶楼里面现在最好的茶是什么茶?都有哪些拿手的茶点?”
伙计回答说昨儿他们家采购的人刚从苏州府回来,带了几罐子上好的洞庭碧螺春回来,问林清瑶要不要尝尝鲜?
碧螺春林清瑶以前是经常喝的,知道这洞庭碧螺春是里面最好的,就点头同意了。又听伙计说:“至于说小店拿手的茶点那可就多了。枣泥酥,桃酥,蝴蝶酥,杏仁酥,芝麻酥,玫瑰饼,松饼,鹅油卷,如意卷,桂花糕,绿豆糕。乃至于各样肉脯,蜜饯,瓜子零嘴也都是好的,客人来了都喜欢点这些。”
林清瑶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拿手的茶点每样都上一份来。”
伙计傻眼了。就你们两位姑娘,这么多的茶点吃得完啊?
江静云也傻眼了。林清瑶这可真敢点啊,她知不知道点这些要花多少钱?
她又不是没有进过茶楼,肯定知道的。但她依然敢这么点,就是成心想要浪费她的钱。
正要叫住伙计不要听林清瑶的,随便上几样拿手的茶点就行,就见林清瑶的目光暼过来,声音平淡:“怎么,你请不起?”
她都已经这样说了,江静云还怎么能退缩?
就冷哼一声,说道:“笑话!我父亲现在可是大理寺左少卿,我是家里的嫡长女,只是一些茶点罢了,怎么会请不起?”
摆了摆手,叫伙计按照林清瑶点的送过来。
伙计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出门,却被林清瑶叫住。
“一壶碧螺春和那些茶点的价钱可不便宜,我劝你还是现在就叫这位姑娘将钱付清的好。不然这位姑娘要是一生气跑了,你找谁要钱去?”
伙计一听这话就有些迟疑了,目光望着江静云。
别说,以前还真的从来没有客人点过这么多茶点的。这位姑娘不会真的是个要吃霸王餐的吧?
江静云哪里受得住林清瑶这样说她?被伙计用这样的目光一看心里面越发的不痛快起来。
就骂伙计:“你没有长眼珠子?我是什么人,能喝了你家的茶,吃了你家的茶点不付钱就走的?我父亲可是大理寺左少卿,可不是什么要靠卖绣品过日子的阿猫阿狗。”
骂完之后才叫伙计掏银子出来给伙计。
伙计伸手接过,这才转身出门。
林清瑶不再说话。甚至她连看都没有看江静云一眼,转过头看窗外的景致。
江静云可没有她这样沉得住气。叫香罗将刚刚买来的那包绣品打开摊在桌面上,一边挑挑拣拣的,一边说道:“我记得以前你可是最烦刺绣的,稍微绣几针就说脖子弯的痛,眼睛发酸。现在绣这么多东西,你不要一天到晚的低着头?怎么现在就不嫌脖子弯的痛,眼睛发酸了?”
林清瑶只当没有听到她这嘲讽的话,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依然看着窗外。
丁香却没有这样的好脾气,开口就直接呛道:“我家姑娘现在什么样,要你管?”
江静云脸色一沉,目光看着丁香。丁香毫不畏惧的跟她对视着。
“好,好,一个丫头,也跟你主子一样的泼辣,你......”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林清瑶给截断了。
“你说我泼辣,那你怎么还处处都学我?”
“我怎么处处都学你了?”
江静云一听这话,就如同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就要跳起来,“我学你什么了?”
林清瑶笑了笑,然后毫不留情的指出来:“你身上穿的这件石榴红色织金缎面的褙子,我以前在苏州府的时候就有一件。当时你看到很羡慕,我要送给你,你还说不要,可怎么现在倒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穿在身上了?”
说到这里,她打量了江静云一打量,目光是毫不掩饰的轻视:“不过很可惜,以你的相貌,压不住这样颜色鲜艳的衣服。另外还告诉你一件事,我以前的这件衣服,我穿了一次嫌不好,就赏给我的丫鬟穿了。”
“再有,我承认我以前是性子骄纵,做事也跋扈,但是我觉得我同时也是个落落大方,做事很有勇气,不服输的人。但是很可惜,你学我却偏偏没有学到我这些好的地方。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我现在看到你才会觉得不伦不类,心中别扭。难道你自己就不觉得别扭?”
其实林清瑶也是刚刚才想明白为什么她这次看到江静云的时候会觉得心里面很怪异,觉得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就是她身上穿的那件褙子,也觉得无比的熟悉。
原来曾经是她穿过的,江静云言语态度间学的也都是以前的她。她看着江静云,就如同看到一个被妖魔化了的自己,怎么能不觉得怪异?
她的这番话就如同是一把利刃,精准无误的切开了江静云心里面最隐秘的那些事和那些想法,江静云面上如何能挂得住?
咬牙切齿的起身站起来,看着林清瑶就恨恨的说道:“你的父母都已经死了,你也已经沦落到要靠卖绣品讨生计的地步,还要在我面前摆出这样高高在上的模样?!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我父亲是朝廷要员,我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甚至我前两日还跟谢蕴定了亲事,再过段日子我们两个就会成亲。”
说到这里,江静云目光仔细的看着林清瑶,想要看到她脸上震惊难过的模样。但是很可惜,林清瑶脸上的表情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心悦谢蕴的吗?以前为了能跟谢蕴定婚,她可没少在父母面前哭闹,怎么现在听到谢蕴跟她定亲的事林清瑶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静云反倒震惊了,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话才好。
第9章 惊吓出场
但其实林清瑶在听到江静云说已经和谢蕴定亲的事时,她心里面还是很震惊,也有些难过的。
谢蕴这可真是。前脚才刚跟她退婚,后脚就去跟江静云定婚了。
忽然就想起以前还在苏州府的时候,有一次她去找谢蕴说话,谢蕴眉眼间都是不耐烦。还没等她说两句话,就听谢蕴语气严肃的告诫她:“以后你要对江姑娘好一些,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随意欺负她。”
当时自己听了这话之后还很茫然。一来是不知道谢蕴为什么会这样说。她对江静云向来就很好的,从来没有欺负过她;二来,谢蕴是个恪守君子之道的人,就算迫不得已要跟女子相处的时候,他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都不会直视对方,可怎么他竟然会为江静云说话?
现在想来,其实谢蕴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江静云了吧?
倒也很好理解。原本谢蕴就是个温雅淡然的人,喜欢的女子肯定是那种温婉柔弱的。以前的江静云可不是温婉柔弱的紧?就算她也同为女子,看到江静云受了委屈都会忍不住的为她抱不平。
不过现在......
林清瑶忽然轻笑一声。
想必谢蕴也不会想到江静云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非但一点都不温婉柔弱,反倒言语举止之间还处处学她以前。谢蕴最讨厌的就是她以前的那个样子吧?等以后他们两个人成了亲,天天在一起过日子......
林清瑶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起来。
只要想一想到时候谢蕴震惊烦闷的模样,她就觉得特别的高兴。
江静云却没法子跟她这样的高兴,也很不理解她现在为什么看上去会那么高兴。
她难道不该震惊,不该难过的吗?
江静云觉得自己快要气疯了。她大声的喝问林清瑶:“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林清瑶心里想着,现在你就气成这个样子了?等你和谢蕴成亲了,往后的日子还有得你气呢。
就笑着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是觉得你和谢蕴成亲很好啊。你们两个人,很般配。”
确实很般配。一个虚伪。面上处处表现的很君子,但是君子重诺这个他可是半点都没有学到;一个恶毒,对昔日真心待她的人落井下石,百般嘲讽。
江静云被林清瑶的这副态度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自己都已经这样的嘲讽她,羞辱她,还告诉她自己就要和她心悦的人,曾经的未婚夫成亲了,但是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可不是以前的林清瑶。以前的林清瑶要是知道这样的事,听到这样的话,她绝对会跳起来的。
难道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林清瑶?这怎么可能?
江静云目光狐疑的看着林清瑶,没有说话。
刚刚的那位伙计这时已经泡好了一壶碧螺春送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伙计,跟他一样手里捧了个很大的托盘,里面摆着刚刚林清瑶点的各样茶点。
茶点很多,桌上甚至都摆不下。伙计就拿了几碟子摆放在窗前的几案上。
林清瑶现在就坐在窗前的一张圈椅中。伸手接过丁香倒的一杯碧螺春,她低头喝了一口。
确实是上品,香气浓郁。
看几案上的那碟子杏仁酥卖相很好,她就伸手拿了一块,慢慢的吃起来。
压根就不去看现在江静云气的快要扭曲的一张脸。
江静云是真的快要气疯了。
原本她是想要来气林清瑶的,但没成想没有气到林清瑶不说,她自己反倒气成了这副模样。
林清瑶甚至还有闲情雅趣的在那里品茶吃茶点。而且这些茶和茶点还花的是她的钱!
只要一想到这个江静云就觉得胸口如同梗着一团破旧的棉絮一般,既涨的痛,又觉得难受。
她双手紧紧的攥着袖口。因为太用力,手指节都发白了。
忽然她就跟发了疯一样,将那包绣品全都扫落到地上,然后用力的在上面踩了好几脚。
踩完之后她就叫自己的两个丫鬟上前,指着地上的绣品颐指气使的说道:“这些,全都赏给你们了。”
香罗和另一个名叫香绫的丫鬟应了一声。彼此对望一眼,心中都暗道情况不妙。
姑娘这个狂躁的模样,分明就是要发病的前兆啊。
可姑娘不是已经快一年都没有发过病了么?她们还以为姑娘的病已经好了,现在怎么又......
江静云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对。她转过头看着林清瑶,言语恶毒的说道:“林清瑶,你绣的这些东西根本就不配给我用。也就只配给我的丫鬟用罢了。而且我待会还要叫人将你绣的这些个香囊,荷包,扇套子都送去给那些低贱,不入流的男人用。”
林清瑶捏紧了手里吃了半块的杏仁酥。但随即她就松开手,眉眼平静的回道:“哦。”
果不其然,江静云又被她这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给气到了。眼见得脸上都紫涨了起来,胸口起伏也快了起来。
她这样的好气,林清瑶怎么能不再气一气她呢?
就笑着不徐不疾的说道:“你可真是个蠢的。卖麦子的农人将麦子卖出去了,难道他还要管这麦子人家要用来做什么?无论是做成包子馒头也好,面条馄饨也好,又或者是做成各样糕点,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是不相干的事。因为他拿的只是卖麦子的钱而已,以后的事都跟他无关了。”
说到这里,林清瑶指着香罗和另外一个名叫香绫的丫鬟手里抱着的绣品,笑道:“我也一样。我挣的只是绣这些东西的工钱而已。至于这些绣品最后绣铺的掌柜卖给谁,又用来做什么用途,那都是与我无关的,我要伤心难过什么?倒是你,刚刚才花了那样高的价钱买下这些东西来,转过头就这样糟蹋,吃亏的只是你一个人而已。”
“自然,你现在这般对我,我也不可能如同以前在苏州府那样为你着想了。所以哪怕你再吃亏,再糟蹋你自己的钱,我都是一点儿都不心疼的。”
说完,林清瑶还语气嘲讽的笑话江静云:“这个道理浅显的很,原本我以为你一开始就明白。但是很显然我太高看你了,你其实一点都不明白。你啊,这脑子就跟你的个子一样,过了这几年,也就只长了年纪而已,这个子和脑子却还是没有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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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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