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亭晚一直立于房门处望着裴勍的背影,见他折返,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轻轻摇了摇头,绽开一个抚慰的笑,“我若回侯府去,府上的亲卫见主母都临阵逃脱了,哪里还有斗志?京中多一处哨卡,贼人就少一份机会。我是女子之身,无法同淳郎上阵杀敌已经是人生一大憾事,也只能在京城的哨卡上略尽绵薄之力了。”
她目光清亮,满是坚定,“淳郎,这河山不只是男人的河山,也是我们女子的河山。先前咱们说好了的。我不要做你的累赘,我要做你的臂膀。我不要永远被护着、永远躲在你身后——我想和你并肩而行。”
她小脸儿上满是坦然,一双杏眸熠熠生辉,裴勍被她神色镇住,看得挪不开眼。
她总是让他感到惊喜连连。
从松风万客楼外对乞儿的一饭之恩,到国子监女学里为同窗拔刀相助,再到十里长亭外挥鞭红颜一怒,她有情有义,有胆有识,纵使这千里河山万里苍茫,一朝风云乍起烽火骤生,她也丝毫不畏惧,要以女子的单薄臂膀扛起家国的重量。
裴勍拉她入怀,在她额头深深一吻,“原来阿晚并非俗粉,而是巾帼红颜。”
她娇娇轻哼一声,拿美目嗔他,“原来淳郎今日才知道,实在该罚。”
今日和反军开战,薛亭晚要坐镇府前哨卡,特地把宛老太太和辛佩玖安置在兰雪堂中。
送走了裴勍,薛亭晚吩咐十九将亲卫在府前排兵布阵,带着丫鬟婆子去了兰雪堂。
宛老太太满心期待薛亭晚腹中的重孙出生,无视孩子只有一个月大的事实,命燕妈妈和余妈妈从库房拿出一批料子来,准备亲自给重孙做几个漂漂亮亮的小襁褓。
薛亭晚迈着莲步入了兰雪堂,见宛老太太正在和辛佩玖一起看料子,劝道,“小儿的穿戴之物都有丫鬟婆子们去做,祖母何苦要伤身劳神地做这些?再说孩子才刚一个多月,祖母也太心急了些!”
宛老太太不以为然,笑道,“重祖母亲手做的,和旁人做的总归是不一样的!虽说孩子现在小,九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早晚用的上!”
辛佩玖起身向薛亭晚行礼,“小女孤身在京,多谢县主的庇佑之恩。”
先前国子监房舍被毁,辛佩玖随着庶人监生前往天龙寺中避难。薛亭晚考虑到她是女子之身,在天龙寺中和男监生们同吃同住不方便,特地和裴勍说了,将辛佩玖接到府中,略尽照应之责。
薛亭晚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既然裴勍已经向她坦白和辛佩玖并无男女之情,她自然会把辛佩玖当做自己的朋友以礼相待。
薛亭晚叫辛佩玖免礼起身,辛佩玖笑道,“早就听闻县主县主并非一般俗女,如今一见,只恨没有早日和县主结识!县主花容月貌,情深义重,淳之多年清冷内敛,一朝为县主动了心,实在是理所当然!”
薛亭晚听着这直白的夸奖,桃腮微红,“辛小姐谬赞了。曾听淳郎提及辛小姐之大志,这世道女子不易,行走仕途更是难上加难。希望有一天辛小姐能够求志达道,扬名文坛,独步朝野,不被世俗束缚,在闺阁之外活出另一番天高水阔。”
辛佩玖心有壮志,可比肩男儿,奈何一直得不到辛父辛母支持,同龄女子中能体味她心志之人也少之甚少,此时闻薛亭晚诚恳祝福之言,整个人颇受鼓舞,当即把薛亭晚划到了交心好友那一栏里,躬身道,“佩玖借县主吉言了。”
宛老太太还在和燕妈妈比对手上的料子,辛佩玖指着那匹朱红织金料子,笑道,“未到京城的时候,便听闻县主是打理后宅内务的一把好手,主手下几个铺子生意红火、日进斗金,如今看了这珍缎斋的布料,方知道什么是人间真品!这料子花纹新奇,质感上乘,更别提那复杂的刺绣工艺,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朱红织金綉百鸟朝凤的缎子布匹,是薛亭晚为着珍缎斋开业特别定制的贵重布料。采用的双面绣织綉工艺,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方才目送裴勍出门,京畿布政使李戍言禀报的事,薛亭晚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官印作为哨卡通行的暗号多有不便,那便用此布料裁成长条,做成腕带,发放三军,一人一条,缠绕在手腕上,作为通行哨卡的新暗号。
这布料两层绣线中夹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金线,华贵无比,独一无二,却也结实耐磨,更不用担心别人伪造出一模一样的腕带。
当日薛亭晚采用这种的复杂刺绣工艺,只是为了赢得京中贵女小姐们的喜爱,没想到竟是此时派上了用场,解了燃眉之急。
薛亭晚抚着金光粼粼的朱红织金缎子,喜出望外道,“辛小姐帮我解决了大难题!”
辛佩玖正云里雾里,不知此言何意,又听薛亭晚吩咐余妈妈,“命人将库房中所有朱红织金的缎子布匹取来,悉数裁成腕带。”
说完,她又行出兰雪堂,向檐下亲卫低语一番,“立刻命人前去,将这个法子告知国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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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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