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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第70章
    罗氏的案子本来是顺天府审理,后来张伟的事出了,罗氏的案子也并入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秦远是案子的主审官员,提审张伟,张伟身在牢狱,还改不了公子哥儿的骄纵脾气,叫嚷着李翰可恶,胆敢参奏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勇将,打死活该。秦远见张伟很是嚣张,沉下脸,喝令打二十大板。张伟口出狂言,“我是越国公的侄儿,太子妃的堂弟,你却我一指头试试?”秦远冷笑一声,“给我狠狠的打!”
    衙役得令,板子高高举起,狠狠落下,只一下就打得张伟鬼哭狼嚎。
    张伟也算有骨气,虽然被打得厉害,口中还是痛骂不止。不过他越骂,秦远脸色越难看,衙役要讨好上司,下手更狠。
    张伟嘴痛快了,身体受罪,被打了个半死。
    打过二十板子,秦远喝令将人带上来,从新再审。张伟痛得神智不清,说话断断续续,但供词和方才的几乎没有差别。
    秦远命人把张伟带下去,提审了罗氏。
    罗氏在开化侯府被打得不轻,上了堂,被衙役们齐声威喝,吓得脸色发白,泪水涟涟。
    她家穷,之所以愿意没名没份的跟了开化侯,是贪图享受,可不是为了进大牢受大罪啊。
    秦远吓唬了几句,无非是开化侯有何不法之事,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之类的话,罗氏魂飞魄散,哭哭啼啼的全说了,“奴家是城西殷实人家之女,家父在城西开个杂货铺子,日子颇颇过得。父母只生奴家一个,从小许给隔壁米店的许家哥哥为妻。后奴家父母先后生病去世,许家悔婚,许家哥哥约了奴家私奔。到了城外,遇到侯爷,侯爷将奴家抢了,许家哥哥他……他枉送了性命……奴家被侯爷强抢到朱门豪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旁的师爷拿着笔,飞快的记录。
    秦远没想到这么容易便得到了罗氏的口供,很有些意外。
    开化侯杀了许家那个儿子,抢了罗氏,这可就摊上人命官司了。
    “接着说。”秦远威严的命令。
    “威武”衙役们很配合的齐声呼喝。
    罗氏唯恐再遭罪,眼珠乱转,“侯爷极少到奴家房里,他有什么不法之事,奴家实在不知道……”
    这罗氏有几分姿色,但秦远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罗氏说不出别的,秦远便动了刑。可怜罗氏娇怯怯的身子,哪受得了这个?被衙役拖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
    秦远有些气闷。
    开化侯身上只有一条人命,严重当然是严重的,但想置开化侯于死地,恐怕不行。
    秦远命人到罗氏所说的城西去查了,确实有罗、许两户人家,许家儿子确实和罗氏女私奔,之后再也没有音信。秦远是办案办老了的,知道仅凭罗氏的口供定不了开化侯的罪,还要找到许家儿子的尸体才行。
    罗氏只知道许大郎送了性命,却不知道尸体在哪里。
    罗氏被关在女牢,因为并无亲眷来看望打点,看管牢房的狱卒并不照看。也是罗氏运气好,官府到城西查案,惊动了一位旧街坊,提了些酒饭,带了伤药,又拿些碎银子贿赂了狱卒,来探望她。
    罗氏不认得这位街坊,但人家好意来看她,罗氏强撑着坐起身道谢。来人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附耳说了一番话,罗氏又惊又喜。
    “若我能逃出一条性命,以后定将您当作亲生父亲一样孝敬。”罗氏感激涕零。
    老者慢条斯理,“你若有了生路,嫁个人踏实过日子吧,不要再不安份了。”
    “我是被侯爷强抢的……”罗氏辩解。
    老者冷笑,“是开化侯强抢你的,还是你不甘贫穷,故意勾引开化侯的?你要勾搭权贵,是你的事,平白把许家良牵连进去算什么?”
    罗氏冷汗流了一身。
    “我,我只是想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我没想让许家哥哥死,我真的没有……”罗氏也不知向老者解释,还是向她自己的良心解释。
    老者不耐烦听,临走时却又回头,“你的两个婢女甚是忠心,自己有了生路,莫忘了她俩。”
    罗氏连连点头。
    罗氏养了几天伤,略好了些,秦远又提审了。
    罗氏本是胆小的女人,但为了求生,也大着胆子开了口,“大人若能保奴家和奴家两名婢女安然无恙,奴家愿讲出一个天大的秘密……”
    “敢和本官讲条件?”秦远大怒拍案。
    罗氏吓得战战兢兢,闭着眼睛喊道:“……这个秘密,足以令大人立下莫大功勋,身显名扬!”
    罗氏喊出这句话,大堂异常安静。
    秦远笑了,“好,本官倒要听听,你能讲出什么天大的秘密。”
    秦远命无关人等退下,只留下他自己和心腹师爷,罗氏低声说出一番外,秦远和师爷兴奋得眼睛放光。
    这若是真的,他们真是立了大功,身显名扬,升官进爵,指日可待。
    这可是个大案子啊。
    秦远按照罗氏的供词,会合了顺天府的卫府丞,直奔开化侯将罗氏金屋藏娇的梨花院。
    梨花院位于梨花巷,门脸不大,进去之后宅子却很大,亭台楼阁,堪称豪华。
    巧了,他们到达梨花院的时候,遇到了鹰扬卫的千户朱一刃带了数十名鹰扬卫经过,遂一同进去查探。
    梨花院内守卫的仆人、婆子不多,鹰扬卫遇见一个捆一个,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连嘴里都被塞了东西,喊也喊不出来。
    梨花院中有梨花楼,是一个大戏楼,戏楼外三面搭着戏台,一面临水,地方空旷。
    秦远、卫府丞和朱千户进入戏楼,秦远看到墙壁上有一个硕大的圆盘,伸手向左右各拧五下,一道门缓缓打开。
    鹰扬卫有十几个人在地面留守,大部分人跟着进去了。
    进去之后,惊呼声此起彼伏。
    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地下兵工厂,各种兵器林列,数量之多,质量之精,快赶得上朝廷一个正经的兵工厂了。
    秦远、卫府丞和朱千户,一个比一个兴奋。
    兵工厂乃朝廷专营,任何人不得私自建造。开化侯不只是私自建造,而且设在地下,掩人耳目,可见心怀不轨。
    这个地下兵工厂,可以算得开化侯心存异志的铁证了。
    “万万没想到,无意之中找到一个反贼,哈哈哈。”朱千户仰天大笑。
    秦远和卫府丞虽不像朱千户那么外露,心中的狂喜之情是一样的。
    “兵工厂建在戏楼下,好主意。”秦远笑道;“上面唱着戏,下面干着活儿,下面动静大了也不引人注意,唱出热闹戏文,便遮掩过去了。”
    “今天没唱戏,所以也没动工。”卫府丞四处察看,“可惜,咱们今日逮不到人。”
    “不可惜。”朱千户很容易满足,笑咪咪看了又看,“有这个兵工厂,已经是个大功劳了。”
    卫府丞和朱千户有数面之缘,招呼朱千户过来,小声耳语,“朱兄,你来的可真够巧的。你来这里,是有人指点吧?”
    朱千户面色得意,“卫兄你难道没有高人指路?兄弟运气是不错,交了个好朋友,听他的话,便能升官发财。”
    卫府丞并不答话,一笑置之。
    三人在下面视察过后便出来了,朱千户命下属守在这里,他和秦远、卫府丞一起快马回去,分别向大理寺卿、顺天府尹和鹰扬卫的上司禀报。
    朱千户的上司是鹰扬卫副指挥使苏昌,苏昌得到消息,不敢隐瞒,立即找鹰扬卫指挥使吉之平去了。
    鹰扬卫是皇帝亲卫,属皇帝亲自指挥的,这样的大事,吉之平自然要禀报皇帝。
    皇帝大怒,命令立即将开化侯打入大牢,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
    秦远惯于罗织罪名,本来罗氏被开化侯夫人殴打是因为家务事,但秦远诱使罗氏改了口供,改成开化侯怀疑罗氏无意中知道了地下兵工厂的秘密,所以严刑拷打。这样一来,开化侯若被定罪,罪名更加严重。
    秦远倒也没有食言,力保罗氏只是受开化侯挟迫,并未违法乱纪,且出首开化侯的罪行,立了功,应予以释放。罗氏和她的两个婢女被安置在医馆养伤。等结了案,这三个人便可以回家了。
    罗氏算是暂时安全了,越国公府上上下下,却是人心惶惶。
    开化侯夫人哭闹着求越国公、越国公夫人救她的夫君和儿子,越国公夫妇大为烦恼,命人把她强行带回房。
    现在是保住开化侯和张伟的问题么?不是。是如何让越国公府和太子妃、皇太子不受这件大案要案的牵连。
    “若不是国公爷太过溺爱弟弟,何至于有今日?”越国公夫人忍不住埋怨。
    越国公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阿普如此胆大妄为,我,我宁可亲自动手,赶在他犯错之前,把他关在府里,不许他出府门一步!”
    越国公夫人垂泪,“太子妃殿下着人来问过好几回,她已经心神大乱了。国公爷,这如何是好?”
    越国公呆了许久,长叹道:“我做大哥的脱不得干系,只好到陛下面前请罪了。”
    越国公想面见皇帝请罪,可他这位皇帝亲家连宫门也进不去了,只好在宫门前长跪。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跪了半天便晕倒了,皇帝命人把越国公抬回府,“国法公正,卿姑待之。”
    越国公不明白皇帝的意图,惶惶不可终日。
    “阿普怎敢如此无法无天。”越国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越国公夫人脸色惊恐,“我听修儿说,近日这些大事,全是阿旸做的?阿旸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怎会这般厉害?”
    越国公眼神空洞,“阿旸从十岁起,便被残酷追杀。他一次又一次从刺客手中逃得性命,本事大概便是这样练出来的?”
    夫妇二人想到李旸尚未及冠,便有这样的手笔,不由的恐惧万分。
    “阿旸这是要他亲爹的命么?”越国公夫人喃喃,“国公爷,要不咱们去求求他,求他高抬贵手……”
    “万万不可。”越国公忙摇头,“从前阿旸一直被追杀,也没反击,但张家想认回他,他便恼了。夫人,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他就这么不愿意认回来?他就因为这个要害他亲爹?”越国公夫人茫然不解。
    越国公双手掩面,心中悲苦。
    大牢之中,开化侯收到一封信,信上五个大字:第三份大礼。开化侯手中拿着信,瞪视良久,直挺挺向后倒去。
    安王府,香璎轻手轻脚走进房中。
    房里只有李旸在。
    他独来独往惯了,并不需要侍女服侍,单独他一个人的时候,房里是不留侍女的。
    “小哥。”香璎甜甜蜜蜜的叫道。
    李旸放下手里的书卷,“璎儿,过来。”
    香璎却裹足不前,“小哥,房里只有咱们两个人,离得太近了不好。”
    李旸笑得意味深长,“就是因为房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才要离得近些,再近些。”
    “离得近些作啥?”香璎小脸红扑扑。
    “一起看书啊。”李旸扬扬手中的书卷。
    他眸中含笑,分明是在笑话她:你看你,又想多了吧。
    香璎大羞,举起小拳头威胁,“再胡说打你哦。”
    李旸微笑张开双臂,“自己人,别客气,随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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