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门外，无言相视。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柯尔晦暗的目光从柯以的脸上移开，在藤原冲握在柯以手腕的手上顿了下，又很快掠过。
    伸手粗暴地推开面前的柯以，柯尔撞着柯以的肩膀进了门。
    柯以维持着被撞的姿势，原本僵在半空中的右手缓慢收回，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原来在心里还想着见到柯尔，要狠狠地责骂，甚至激动起来也要揍他几拳，可当柯尔人在跟前，看着他，柯以只剩下鼻子阵阵发酸。
    蓬头垢面，形容邋遢，犹如一副骷髅在移动般，柯尔脚步不稳地进了房间，是看到了桌上柯以精心做出来的一桌年夜饭，柯尔在桌前停下，什么话也不说，就那样一身脏乱地直接坐下，拿起桌上筷子，毫无教养地插进面前的一碟菜胡乱挑了几下，直弄得碟子周围一片狼藉，才粗鲁地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吧嗒吧嗒”故意嚼得极其大声。
    可以明显感受到手下的筋骨在绷紧，然后动了动，藤原冲看了柯以一眼，乖顺地松开了手，安静跟在柯以身后，回到桌边。
    “柯尔……先去洗把手。”柯以在柯尔对面坐下，沉默了一会，轻轻开口。
    柯尔置若罔闻，举筷又伸长了手把另一道菜也搅弄得一团糟。
    “柯尔！”柯以声音变大，口气严厉了些。
    柯尔抬眼，冷漠地睇了她一眼，手下却突然把筷子往桌面用力一扔，人从垫子上起来，一声不吭地直接进了卧室甩上门。
    柯以静默地跪坐在垫子上，眼睛紧盯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一桌子年夜饭。
    “前辈……”藤原冲小心地靠近她，视眼里是柯以搁在腿上的手，捏得很紧，藤原冲观望了片刻，还是伸手过去，把柯以的手拉了过来，包在自己的手心，“前辈，我们吃饭吧。”
    柯以终于有了反应，朝藤原冲扯了扯唇角，毫无笑意的笑。把手从藤原冲手里抽出来，柯以站起身：“我再去做点新的，这些……都倒了。”
    “前辈，不用了，这样也……”藤原冲收声，眼神复杂地看着柯以决绝地把一桌菜全倒进了垃圾桶。
    柯以重做了两份咖喱饭，饭桌上藤原冲非常规矩地吃着，甚至连眼珠子都保持着只看着碗面的角度。
    沉滞的氛围里吃完饭后，果不其然，柯以说：“藤原君，对不起，晚上能请你回去吗？”
    藤原冲能说不要吗？当然是不行。
    藤原冲站在玄关，磨蹭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地用着含羞带怯的目光望着柯以，“前辈，那个……那个我能抱你一下吗？”柯以没有吭声，藤原冲低下头，嗫嚅着，“我……有些不安……前辈，只抱一下……”
    藤原冲没说完，因为柯以主动走过来搂住了他。
    藤原冲克制地反手回抱了一下，就松开了。不能逼得太紧！藤原冲朝柯以露出灿烂的笑容：“前辈，新年快乐！”
    柯以笑了笑，虽然不是多开怀，但终归是包含了些许心意，“谢谢你，藤原君。”柯以送藤原冲出门，还嘱咐了路上小心，而且，她甚至答应了藤原冲明天中午过来吃午饭的请求。
    藤原冲心满意足地走了。
    柯以站在卧室门前，停顿了许久才抬手敲了敲门。
    门里没有丝毫声响。
    柯以等了片刻，尝试着开门进去。
    门并没有上锁，柯以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柯尔。
    柯尔衣服也没脱，就那样带着那身脏污扑在床上，床头的书被扫到地板上，凌乱了一地。
    “柯尔。”柯以走到床边，唤了声。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似已入睡。
    柯以蹲下身，近距离看着柯尔那张消瘦蜡黄的脸。
    她的弟弟，她那个俊朗帅气的弟弟啊……柯以仓促地低下头，几颗眼泪落在膝头，晕出大大的几圈深色水渍。
    柯以抹了抹眼睛，站起来扯过被子给柯尔盖上，转过身要走的时候，右手却被突然抓住了。
    柯以僵硬地站在原地。
    右手被拉过去，然后触碰上湿热的肌肤，是柯尔的脸颊，柯尔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脸颊上不断摩挲着。
    手背全湿了。
    “对不起。”
    低得都要听不清的嘶哑声音。
    柯以没有回头，没有转身，她微仰头，眼睛望着门上那一小方墙面，只是那方墙面似乎也浸在了水中，模模糊糊的全是水汽。
    右手一直被紧紧地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