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疑惑地觑向前面领路的东方珩，对方走了两步，见他没跟上来，于是停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郁宁犹豫一秒，走上前去。
    两人并肩而行。
    走了没多久，郁宁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嘈杂声，再走近一些，他看到前面乌泱泱地围着一圈人，有几个他看着眼熟的，这正是《有罪释放》剧组的工作人员。
    这氛围，不像是在正常拍戏吧？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一个撕扯着嗓子的声音蓦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我不演！”
    虽然因为扯着嗓子而让声音有些变化，但是郁宁还是听出来了，这是薛泽的声音，既激动又愤怒，不知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歇斯底里。
    “我说——这场戏我不演！”
    薛泽再次高声叫嚷，语气坚决：“这场戏是临时加的，我原先的剧本里根本没有这场戏，我凭什么要演！就算是东方珩的意思，我也不可能接受的！”
    突然听到东方珩的名字，郁宁下意识向身边的人看去。
    而东方珩的唇边扬着一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下一秒，迈开长腿便向人群走去。
    郁宁一愣，等到回过神来，人已经穿过人群走了进去。
    现场从一片嘈杂忽地变得鸦雀无声，然后他听到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你不愿意演，是么？”
    “你……我、我……”薛泽的气势顿时弱了，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很是恐惧的样子。
    郁宁在人群外围，前面都是挤挤挨挨的人头，看不到什么，于是努力往前挤：“不好意思让一让！”
    “别挤啊——诶？宁宁你回来了？身体怎么样？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工作人员发现是他，立刻心领神会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让他得以顺利挤到前面去。
    郁宁穿过人群来到争执的中心，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瞠目结舌，这是被哥斯拉扫荡过的吗？满地狼藉，剧本被扔在地上，纸片散落一地，杯子墨镜纸巾遮阳伞小零食什么的也都被扔在地上，不远处还有翻倒在地的椅子，不知是以什么方式被打翻的，一只腿都断了。
    现场的人有薛泽、李导、编剧、制片人，以及东方珩，其他人的脸色都还好，只有薛泽一脸愤怒，眼睛瞪得老大，看上去受到了极大的屈辱，现场的这些应该就是他破坏的吧。
    “发生什么了……”郁宁轻声呢喃着。
    一只手把一本剧本递到了他的面前，郁宁抬头看去，是黎琛。
    黎琛对他笑了笑，解释：“东方总裁给他加了个戏。”
    “加戏？”郁宁看着那几张纸，确实很新，应该是刚印出来没多久的。
    郁宁一头雾水地接过剧本，翻开来看，看到地点和出场人物的时候，他皱了皱眉，继续往下看。
    等到一目十行地看完剧本，郁宁目瞪口呆，难怪薛泽不愿意演这场戏，这场戏的设置就差直接说是针对他的了。
    场景是之前的那个仓库，在其中上演的戏码也与先前的差不多，都是角色被围殴的情节。只不过，这一次被殴打的不是那个被抢了书包的乖乖学霸，而是之前那个盛气凌人的不良少年。
    这场戏的剧情是，薛泽所在的不良少年小团体发生分歧，于是分裂了，他这个原先一呼百应的老大成了众矢之的，霸凌者变成被霸凌者，他对他人施加的暴力此时反馈回自己的身上，所谓的孽力回馈。
    这大概就是东方珩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这……”郁宁看看剧本，又抬头看看眼前对峙的人。
    薛泽咬着嘴唇，双拳握得紧紧的，半晌他才压抑了怒气，努力心平气和地说：“总裁，我认为这场戏的安排很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相比于他的严肃，东方珩的态度显得很是漫不经心。
    薛泽张口，想要辩解，但是东方珩快他一步，朝他看了一眼，眼神冷冰冰的，“出来混被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难道只有你打人的份，就不能别人打你？”
    “我——”薛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还有，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方珩的眼神变得轻蔑起来，连语气都染上几分嘲弄，“你不想演，可以，从这里滚出去就行，但是，讨价还价，你没这个资格。”
    “搞清楚一件事，能代替你的人数不胜数，就算你的戏份全部推倒重拍，我也有这个资本。”
    东方珩的身形挺拔笔直，气质凛然，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霸道而狂妄，令人不由地便为止折服。
    郁宁呆呆地看着他，总觉得现在的他和印象里的那个弱智总裁差很多，很陌生，但是……
    挺帅的。
    下一秒，对方的视线扫过来，两人视线相接，郁宁心中一慌，连忙低下头去，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好在还有个剧本在手里，他攥紧了剧本。
    他听到东方珩的声音再次响起，轻轻咳了一声，气势上似乎柔和了几分。
    “所以，这场戏拍还是不拍，你自己考虑清楚。不过，我的耐心很有限，劝你不要想太久。”东方珩说罢，便抱起手臂，等待他的回答。
    薛泽的面容扭曲，身体也在颤抖，看上去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薛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