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澄非常自觉地跟进去,随手关门,躺到床上,熟练地把人抱进怀里:“这个没有颜色,黑乎乎的一片不好看,我下次带你去看正宗的皮影戏。”
季芳泽闭着眼,像当初第一次被叶澄抱着睡一样,身体有点僵硬。片刻后,他宛如小兽一样,蹭了蹭叶澄的脖子,声音很小:“我还要吃元宵。”
叶澄苦恼:“只有元宵节才有卖元宵的。”
“我不管。”
“行行行,我们吃。真的买不到,我就亲手给你包。”
黑暗里,季芳泽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叶澄又放下了一桩心事,很快就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然后他含含糊糊听到季芳泽说了什么。
那声音太含糊了,叶澄没听清。
他强撑起眼皮:“怎么啦?”
季芳泽往他怀里钻得更紧一些:“没什么。我说晚安。”
叶澄胡乱亲了下季芳泽的额头:“晚安。”
季芳泽闭上了眼睛。
寒意被驱走。刚刚还怎么捉不到的困意,好像一瞬间涌了上来,季芳泽几乎立刻就困了。
其实季芳泽之前想问叶澄,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变成了一团含糊不清的呓语。
其实他知道答案。
因为叶澄是个好人。
因为他很可怜。
所以只要他一直很可怜,叶澄就会一直对他好。
既然害怕失去,那就努力留住好了。
……
叶澄和季芳泽和好了,而且比之前更好。
季芳泽好像一夜之间就融化了满身凝固的寒冰,开始尝试着和叶澄亲近。他开始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慢慢学会撒娇,学会依恋叶澄,而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此同时,叶澄身周的朋友,也明显感觉到了叶澄发生的某种变化。
“师兄,今晚瑶台要开新酿,要不要一起去?”
叶澄收回剑锋,明显心动了片刻,但最后摇了摇头:“下次吧,我答应了早点回去陪芳泽看书。”
晋元不高兴了:“我上次约你,你说要陪小家伙去山下逛夜市,上上次约你,你说要给小家伙做元宵。到底什么才能约到你?我又不是约你抵足而眠,不耽误你回家哄孩子睡觉。”
叶澄拍拍师弟的肩膀,完全没有什么内疚之心:“下次记得白天约我。”
时桑打圆场:“要不师兄带小家伙一起来嘛,让我们也熟悉熟悉。瑶台一年可就设这么一次宴,错过岂不可惜?”
叶澄犹豫起来。他这个人有点爱酒的小毛病,但因为修行的缘故,青崖有门规,除了特殊的年节典礼,不许门下年轻弟子多饮,唯有瑶台的酒,用灵果酿制,又用秘法去浊引情,小孩子喝了也没事。所以不在禁列。不去确实有点可惜。
何况他心里还存着另一件事。
芳泽乖巧,可又孤僻了一些,他陪着芳泽快半年,从没见过芳泽和除了他以外的人有交情。这怎么能行呢?多结识一些师兄也好,万一自己日后有事离山,芳泽也有人陪伴照应。
叶澄回到草屋,见季芳泽已经挑水归来,正在灯下习字。他走过去,握着季芳泽的手,帮他纠正了一处失误,然后问他:“今夜瑶台要设宴,会放烟火,你想去看吗?只有我的几位好友在,也是你同门的师兄,人都很好。”
季芳泽笔触一顿,一团墨迹在纸上晕开。他抬头:“好啊。”
时桑早已定下了厢房,不大,七八个少年人坐在里面,很是热闹。大家都对叶澄捧在手心里的“小家伙”很好奇,不由伸长了脖子看。
季芳泽仿佛是腼腆,只是紧紧拉着叶澄的手,躲在他身后,任谁逗都不说话。叶澄只好挨个瞪过去,用视线将这群吵吵闹闹的师弟给逼退。
瑶台的酒很醇厚,烟花也很漂亮,宴上的气氛也很浓烈。
但宴散归来,走在黑暗的山路间,叶澄拉着季芳泽的手,突然问:“你是不是不喜欢那种场合?”
季芳泽刚想开口否认,叶澄已经摸了摸他的头:“那下次就不去了。”
叶澄略带歉意:“我以为你会开心,才带你去的。”
季芳泽搂住了叶澄的手臂,靠在他身侧:“我开心啊。”
他不喜欢酒,更不喜欢那些和叶澄熟稔亲近的人,但因为和叶澄在一起,所以还是很开心。
叶澄此刻会顾及他的情绪,他更觉得开心。
……
第二天,叶澄送别了季芳泽,照常去练剑,却被一道纸鹤叫去了掌门理事的内堂。
堂内坐着三个人,一位掌门,两位峰主。叶澄一一见礼。
掌门只是自顾自地喝茶。他右手边的中年女子看着叶澄,笑容分外慈爱:“澄儿,你这些天在破云峰也住了不少日子,什么时候到我的流霞峰住一住?”
叶澄沉默片刻:“多谢五师叔美意,但弟子打算在破云峰长住。”
莫凡重重放下手中茶杯:“你留在破云做什么?”
“回三师叔,他是我师弟,我是他师兄,我自然要尽到责任,教他读书,教他明事理。”
叶澄没提这个“他”是谁,但在座的人都清楚。
众所周知,青崖山这一代的首徒叶澄,十五结丹,一剑斩出天地异象,可谓风光无限。可他还有个外人不知道的习惯,那就是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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