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托上了腮，这次他换成了右手托腮，左手在桌上画圈。这个姿势让他避开了黑魔王的直视：“诚实一点……也许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为了他。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不过，阿不思是一位伟大的人，如果可以，请不要伤害他。”
    “他囚禁了你半生，而你恳求我不要伤害他？”黑魔王困惑地反问，“为什么呢？”如果哈利敢这么对他，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哈利的吧？
    “实际上……”格林德沃迟疑了一下，说，“要我说，我也几乎毁了他半生。”
    黑魔王更加困惑了，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他踏着你的荣誉走上了巅峰，你把这叫做‘毁了他半生’？”
    “你不懂，”格林德沃的声音有些沉闷，“有些东西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双眼开始放远，回忆从遥远的世界里浮现，翻篇到1899年的那个夏天，那时，阳光灿烂、岁月正好：“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刚刚毕业，失去了母亲，要面对不太正常的妹妹与脾气暴躁的弟弟，被迫放弃一切壮志雄心，困在那个小小的山谷里。”
    “而那个时候的我呢？”微笑从嘴角泛起，仿佛也有了一些年少轻狂的味道，“张扬肆意、热烈狂放，刚刚因为险些炸掉学校而被赶出来，漠视世俗一切规范常理。”
    格林德沃的声音悠远，带着岁月的痕迹。时光曾经在那年将命运镌刻，将两个同时代最优秀的青年的生命线编织在一起：“我们一样辉煌灿烂，一样才华横溢，一样能力强大。而我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性，看到了他所有不敢实现不能实现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注：原文“……薄毯子下面瘦弱的身躯动了一下，转过来朝着他，骷髅般的面孔，眼睛睁开了……那个虚弱的人坐了起来，深陷的双眼盯着他，盯着伏地魔，然后笑了，牙齿几乎掉光……”
    ——等等，这是GG？
    果断给了一个解释，现在和V大见面的GG还是挺健康的，但是AD死后他迅速消瘦了，而且一心求死。
    咦，好像说得很通哦。
    继续在原著基础上合理YY~
    第84章 1.10
    小小的戈德里克山谷, 命运无意的邂逅，缠成纠葛的乱码。格林德沃的声音在记忆的海洋之间沉浮：“阿不思他几乎是着迷一样的被我吸引。在我们相处的两个月里, 他简直有点无条件迁就我了。”
    他的声音低落下来，仿佛回想起那年夏月，那些自由自在、快乐疯狂的日子，青春年少的两个人在戈德里克山谷肆意疯狂，互相嬉戏, 灵感与爱情像火花一样灿烂。
    “但我是一个利用者, 一个自恋狂，我以为我并没有像邓布利多爱我那样爱着他。我欣喜于这份爱恋，但是我没有珍惜, 我甚至其实在利用那份爱恋, 把他绑在我的身边。”
    “我几乎成功了……”
    他的话语顿住了，眉头轻微地蹙起, 凑成了一个川字形。所有美好宛如童话的故事似乎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尾，至少属于他们的这个童话，有一个堪称惨烈的结局。他不愿再回想, 放下了腮边的右手，简短地给了一个总结：“直到他的妹妹阿利安娜在我们的一场争吵中被误杀，我逃离了戈德里克山谷。”
    “你不会是为杀死他妹妹而内疚吧？”黑魔王目光带着怀疑，探究式地看着他，“你不是这种人。且不说她可能不是你杀的，就说那些年你在欧洲掀起的腥风血雨，有多少人死在你手下？你会为此而内疚？”
    “啊, ”格林德沃拨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好像要甩去什么沉重的感情似的，“我只是在憎恨那个年少、鲁莽、无知的自己罢了。我自私傲慢、感情淡漠，没有一点责任感。我是一个天生的感情操纵者，一个天生的蛊惑大师，我掌控别人的情绪与思想轻而易举，所以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黑魔王眯起了眼，“天生的感情操纵者”“天生的蛊惑大师”，这种评论，他几乎以为在说他自己。不知怎么的，听到格林德沃讲述过去那段看似浪漫美好到无法描述的感情，想到这段感情最终绝顶惨烈的结果，看到格林德沃现在的样子，他的心中似乎涌动着一些不祥的预感。
    “但是，人最不能把握的，往往是自己。我以为我能掌控别人，也就能掌控自己……”，格林德沃继续说，“但是，我从没真正认清过自己的心。”
    不愿意再评析自己，格林德沃转开了话题：“阿不思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他父亲、妈妈、妹妹的悲剧让他从小就承担起本不该承担的东西，他强大的天赋所带来的野心被他的理智与责任感深深束缚，他习惯于把一切过错都归罪于自己。”
    黑魔王冷冷地插了一句：“听上去他像是一个圣人？但是，他玩弄人心、玩弄手段的本领也非常高超。”
    格林德沃瞟了黑魔王一眼，做了一个夸张的吃惊的表情：“那是天赋，你、我、他，天生都能做到这点，不是吗？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天赋去苛责他。要我来说，在那年夏天之后，他甚至对权力这种东西有点PTSD了，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实在做得太小心了，他似乎总担心自己变成我这个样子……”
    黑魔王嗤笑了一声，没做评论。
    “好吧，看来你对他成见很深。”格林德沃耸耸肩，“但你不能否认，他的的确确是个伟大的人，不是吗？”
    黑魔王无法反驳。他干脆地翻了个白眼：“我也是个伟大的人，不是吗？——既然你都说他成为伟大的人了，你为什么还会说‘我几乎毁了他半生’？”
    “不是权力上、地位上的东西，”格林德沃说，“是更形而上的东西。我说出来你也许会嗤笑，要知道，当年的我对此也一样嗤之以鼻：我彻底毁了他寻求爱的能力。”
    “爱。”黑魔王冷冷地复述了一遍，他觉得自己简直在浪费时间。又是这种理论，又是“爱的力量”，听邓布利多逼逼还不够，还要来听格林德沃逼逼一遍？
    “他从此之后再未谈过恋爱，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彻底交过心，甚至从未有过另外一个人仅仅是比较靠近过他的心灵。他总是用各种方式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格林德沃闭上了眼睛，“我在他母亲死去、妹妹发疯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又带给他妹妹死去、弟弟决裂、爱情终结的结局，他从此几乎一无所有，也失去了再去寻觅感情的能力。他用所有余下的人生为这两个月买单。”
    “或许你会认为权力地位比所谓的感情更重要，可是阿不思不是这样的人。”格林德沃慢慢地睁开眼，蔚蓝色的眼睛中席卷暗色的深沉，“你没有爱过，你不会懂的。”
    黑魔王微微皱起眉，他反驳说：“谁说的，我正在谈一场恋爱。”
    “你正在谈恋爱？”格林德沃略带震惊地看着他，“和谁？”
    “看来你的消息落伍得很厉害，”黑魔王抬起下巴，“和哈利.波特。”
    “……那个似乎是号称婴儿时打败过你的救世主男孩？”格林德沃瞪着他，似乎有点难以置信。而后这震惊慢慢收了起来，他不由失笑，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那年夏天我也以为我在谈一场恋爱。”
    阴影从心底漫开来，黑魔王瞪着眼前特别不给面子、反应尤其不对的格林德沃，突然特别想跑回食死徒庄园见见哈利。
    “不说这个了，”格林德沃轻轻晃晃头，摇开了这个话题，“你放心，权力和地位对阿不思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你能说服他，说不定他还会成为你的助力呢。”
    黑魔王斩钉截铁地回复：“不可能。”
    “哪有什么不可能的，”格林德沃笑着说，“当年我觉得我不可能输，结果还不是被囚禁在纽蒙迦德大半生？”他暗示性地冲黑魔王眨眨眼：“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很乐意说服他。”
    “切。”黑魔王发出一个单音节的语气词。他完全不想接这句话。他站起身来，用命令式的口吻说：“纽蒙迦德确实是个好地方，我会将这里‘重新装修’。”
    “哦？”
    “如果这里重新成为关押反对者的地方、给你多加几个狱友，你不会介意吧？”黑魔王假笑着冲格林德沃说，“介于你在这儿住了那么久，我可能要征求一下地主的意见？”
    “不要让他们到顶层来打扰我，其他都随便。”格林德沃听懂了黑魔王话语中的暗示——黑魔王听从了他的建议，决定采用关押到纽蒙迦德的模式来处理反抗者——他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欣慰，“很高兴你愿意接收我的意见。杀戮是最下等的手段，每一个巫师的生命都极其宝贵，而那些有勇气站出来反抗强者的人尤其珍贵。”
    “你的经验还是有点用的。”黑魔王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因为哈利不乐意见到杀戮，也因为理智恢复后脾气的变化，其实他本来就已经收敛很多了，正烦心哪里可以关押人呢。食死徒庄园的地牢一点都不严密，而且哈利住在那儿，难道能把凤凰社的熟人关在那儿？而阿兹卡班因为几场越狱已经彻底成为了筛子，大部分魔法防御都被破坏；他本来就有点盯上了纽蒙迦德来着。
    格林德沃也站起身，一边还补充了一句：“其实，没有人能反抗已经成型的大势。如果你大势在握，那么反对派关押着关押着就会成为你的拥护者，或者干脆地被时代的洪流吞没。”
    黑魔王挑一挑眉：“这还用你说？”
    顿了一顿，黑魔王把即将问出口的死亡圣器的话题吞了回去。就格林德沃现在的态度，还有前世的态度来看，当老魔杖还在邓布利多手上的时候，别想从他嘴巴里拿到死亡圣器的真话。
    他眯了眯眼，思绪不由自主地瞟到那静静躺在冈特老宅的复活石戒指上。复活石几乎是邓布利多的执念所在，复生他的亲人、完善他和格林德沃的梦想、弥补人生最大的缺憾，这是邓布利多无法抗拒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