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爬回谷中,时间已经是傍晚。
夕阳洒落下来,照亮了百花谷的所有院落以及药田。
遍地金光。
一个出行的弟子在山脚下发现浑身是血的她躺在地上,呸了一声,叫人将她拖回去。
当杨喵再一次醒来时,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少天。
据她的贴身婢女春华和秋实说,她昏迷了两天两夜,在此期间,百花幽没来看过她。
看来他真的是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恨不得她死啊。
杨喵扯出一个自嘲的笑,觉得眼睛干涩无比,于是让着绿衣的春华去为自己拿一瓶滴眼露。
春华是一个长相妖媚的女子,比之杨喵也不逊色多少,身姿窈窕,肤如白雪,整个人像岸边的嫩柳条,飘飘摇摇,随风而荡。
“是。”她微一福身,缓缓后退,从始至终保持稳定而有规则的步伐。
杨喵又让榻边着黄衣的秋实退下,去给她准备一壶普洱茶。
秋实乖觉地退下。
她是一个话少的婢女,只听从杨喵的命令,对她很忠心但不温柔。
她是一个只知道听从命令的婢女,不会反驳一句,不会替主人出主意,完全是一个冰冷的女侍卫兼婢女。
んAιτànɡsんυщυ。CσM她与春华明显不同,春华有野心,想要当百花幽的第二任夫人,而她则完全将自己当做下人,兢兢业业为主人做事。
杨喵冷笑一声,她早就想收拾了春华,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她陷害她的证据。
两年前的大婚夜,她喝了她递给她的茶水就发了一次高烧,连与百花幽的洞房花烛都错过了,醒过来后已经听闻百花幽在晨间出谷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结果她一等再等,他一个月后才回来,而那时,站在他身边对他含情脉脉的人是春华。
她以为他这般华貌的男子,吸引女子的爱慕也是正常,于是又屁颠颠地在为他而办的接风洗尘宴上对他暗送秋波,晚上不顾礼仪和自尊偷偷藏入他的独院,在他床上躺下。
她丢失了女人最为尊贵的自爱。
而他,晚上与春华在书房度过。
她为他磨墨,倾心相待。
而第二天,不知道谁透露了她一人在百花幽房内度过一夜的事,这件事不仅在百花谷传播开了,连蓬莱岛对岸的九州都传开了。
天下人都说百花幽不喜她这个新婚妻子,宁愿跟婢女同处一室也不去与她行夫妻之礼,故意让她出丑。
还有人说她杨喵身为江湖名门正派的后代,当今武林盟主的女儿,不知廉耻,丢尽她父亲的脸。
对于这些,杨喵都不在乎,她只在乎百花幽是否会为她出来辟谣,挽回她的尊严。
然而,没有。
他不仅没有为她说一句话,让她受尽天下人的嘲笑,更是坐实了天下人的言论,从不踏进两人的婚房一步。
杨喵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是春华散播出去的,她让她在天下人面前丢尽脸面,不敢再回九州大陆省亲,与自己的父亲关系破裂。
她当时将春华撕碎的心都有,但是她不承认这件事是她做的,反咬她一口,到百花幽面前去诉衷肠,说自己对百花谷绝无二心,对夫人绝无恶意,绝不会去害她。
我可去你娘的!杨喵当时就将满面泪容的春华踹倒在地,扇了她一耳光。
战斗力爆表!
她凶狠的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唬人,吓得周围的下人都低下头瑟瑟发抖。
她亲耳在后山听到她吩咐一个外出的弟子将消息散播出去,后来又看到她交给他一袋银子。
如果这还能有假,她娘的她给她扇回来!
杨喵一边狰狞着面孔一边还要在春华脸上扇一耳光。
百花幽将倒在地上满面惊恐的春华拉起来,将她护在身后,对杨喵说:“她是我谷中的人,不会做那等有损百花谷名誉的事。你消停点,别做出让人笑话的事。”
他浅浅淡淡地说着维护春华的话,即使不笑,也能让人感觉出他对那丫鬟的爱护。
围在四周的下人和弟子都愤恨且厌恶地看着身着鲜艳红裙的杨喵,用眼神对她嗤之以鼻。
杨喵看一眼百花幽,觉得他的模样耀眼得刺目,刺得她的心在顷刻间碎裂,她讽刺道:“百花幽,你既然不信任我又为什么娶我,娶她得了!”
她剜了一眼躲在百花幽身后的春华,“阳奉阴违的贱人!”迅速离去。
在她走后,这一座小亭子炸成了一锅粥,因为春华晕过去了。
百花幽将她抱起来送到下人的居所,又亲自为她把脉诊治,让两位弟子给她熬药。
这等待遇,是谷中任何一个婢女都没有过的。
百花幽唯独给了她。
……
后来,春华主动向杨喵道歉,请求和好,给她送一大堆补品。
杨喵对桌上摆放的那些珍贵药材不屑,她以为她是跟她平起平坐的夫人?竟然以平等的口吻向她求和,而且送来的东西都是谷中百花幽种植的药材。
这女人简直令人恶心,一朵超级白莲。
“不过一个婢女,也配和我称道姐妹?”杨喵喝了一口秋实递上来的茶水,玩弄着涂了大红蔻丹的指甲,悠悠然道:“这天下的阿猫阿狗都喜欢乱认亲,实在是改不了畜生本性!不过呢,你也跟了我一个多月,做事也利落,就留下来为我办事吧。”
春华听到杨喵暗指她是畜生,没显露一丝怒意,而是欣然上前接手了秋实的活,为她捶背,同时表明自己的忠心。
然而,一个月后谷中就有人指控杨喵光临了下人的居所后偷走了她父亲给她的传家宝,一块鹤纹玉佩。
杨喵身为堂堂武林盟主的千金,妆奁中有数不尽的送嫁的珠宝首饰,会偷一个下人的东西?
可笑。
这明明是有人在侮辱她。
即使证实她没偷,这件事的本身也对她造成了侮辱。
她是盟主千金,丢失宝物的人是百花谷下人,身份上就不对等。
但是,百花幽最后还是在她房内搜出了那块鹤纹玉佩。
她有口难辨,只能深深地看着服侍她的春华。
诸如此类的事,在两年间发生了不下十起,杨喵就看着春华这个做事滴水不漏的女人将一堆罪名安到她身上,默默地忍了。
她不是不想处理她,而是百花幽将人护得很好,生怕她死在她手上,没人在他书房给他磨墨,每两天就会让她到他身边去侍奉一盏茶的时间。
她又找不到明确的证据去处置她,只能等待机会。
现在她之所以会被谷中的弟子和下人沉河,是因为她十天前出百花谷到九州私下与娘亲见面,回来后就被谣传她跟她在九州的青梅竹马私会,借香火的掩饰在寺庙里行苟且之事。
这等荒谬的言论百花幽也信,竟然将她交给他的弟子和下人处理,要绝了她的性命。
杨喵笑得哀凄,对已经将茶水拿回来的秋实视而不见。
秋实看她脸色苍白,默默倒了一杯茶放在榻旁的矮几上,缓慢退出廊亭。
秋风拂来,带来一丝沁人心肺的凉意。穿着一件火红抹胸长裙,披着一件同色披肩的杨喵躺下来,睡在榻上,默默流泪。
んAιτànɡsんυщυ。CσM 这很不争气,她知道,可是她就是想哭,想把心里的负面情绪通过眼泪发泄出来。
百花幽,百花幽……
她呢喃着心中那人的名字,竟觉得有一丝甜蜜……
中午时,两年没踏进过这个院落的男人第一次踏进这条长廊,他长衣苒苒,衣袂飘飘,身姿挺拔颀长,面容俊秀若远山,如蒙上一层雾纱的白色暖玉,有着非凡的质感,温润的冷凉之意。
他的眼睛因为睫毛而乌黑,眼瞳因为寒意而深不见底。
跟着他的大娘低头默默不语,直到他在前面停下,“谷、谷主,您让我检查的是这位姑娘吗?”
她看了一眼前方姿态妖娆地躺在榻上的杨喵,被她凌厉的眼神一瞪顿时缩了缩脖子。
杨喵躺在榻上懒洋洋地对百花幽一瞥,本想伸出脚去勾他的衣衫,奈何他站得太远,她也就罢了这个心思。
“谷主找我有何事啊?”她也跟下人一样叫他谷主,语气是不咸不淡的疏离。
百花幽虽看不见却能想象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对身后的大娘说:“给她检查身体,确定是完璧之身再出谷。”
他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透着上好暖玉的质感,带给人一种高品质的愉悦享受,却让人闻之退避三尺,不敢高攀。
这样的男人,谁敢肖想。怕不是找死。
偏偏杨喵敢,她就是看上他了!
在还没及笄时。
这种验身的行为让杨喵有一瞬间的惊颤,镇静下来后她冷冷地看向百花幽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我没有做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认为我做了!我没做,我再说一遍!”说完,她扭头看向别处,气得胸口起伏。
验身的大娘为难地看向百花幽,小声问:“谷主,这位姑娘着装大胆,与小妇在青楼所见女子无异,依小妇之见,她一定是早已破身,此时正心虚。但没亲自验出结果,小妇也不敢给您一个肯定的答案,不知您能否给小妇派一些支使的人手,让她们协助小妇完成这一桩小事?”
她说完之后邪佞地看向杨喵,眼神可怕得像要拿刀解剖尸体,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杨喵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往后退了退,指着那个大娘:“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同时,杨喵看向百花幽,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她微微摇头,想说“不要”,但却说不出口。
百花幽看着她:“就按你说的办。给我查出一个结果,赏银五百两。”
五百两简直是天价啊,大娘连忙应声说一定会给百花幽办妥,但最后又有些惊惧地看向她面前如仙人下凡般的公子:“谷主,不知您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百花幽脸色冷凝下来:“我只要事实!”说完踏步离开,随同他离开的还有他飘飞的衣角,黑色的布鞋。
躺在床榻上的杨喵看着远去的人,再看停在不远处的大娘,突然笑了:好啊,给我验,验不出一个公正的结果我要扒了你的皮!
瞎子的夫人(2)我只要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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