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李结亲本就仓促,卢方义自然能猜出,这一场亲事并不常规。
然无论是怎样的手段,这亲都成了,还能如何。
殷人离续道:
“人的胃口总是一步步变大。
当我未同她在一处时,我想的是,便是远远能瞧着她,也是好的。
后来同她生了情,想的是,若能同她结成夫妻,再大的委屈也愿意受。
如今同她成了亲,又希望她眼里心里只有我……
据闻那罗玉成亲后,同原配夫人并未圆房,这些年里,他天南海北的寻李家人,没有一丝儿停歇……”
卢方义接过话头:“可惜他未想到,李家人竟是来了皇城根底下。若他早来两年……”
他瞧了眼郁郁的殷人离,笑一笑,续道:“彼时贵夫人已是二品官家的子嗣,左家当时又想着招婿承嗣,罗家区区商户,哪里来的机会。”
他起身道:“大人这是关心则乱,而依夫人的性子,她自然是要向大人反击的。大人保重,下官告辞。”
他施施然起身离去,留下陷在情网中的殷人离独自伤怀,整颗心都在想着那一人。
近晌午时分,外间天色已开始转暗。
阿蛮推开雅间门进来,汇报道:“公子,刑部那边开始动作了……”
殷人离蓦地转头,问道:“多大动静?”
阿蛮将手中握着的密信递过去,言简意赅道:“安大人又提审了罗玉,还寻了太医和民间的几位郎中,关注点依然在两种花草的药效上。”
殷人离看过密信,摇了摇头,道:“这又是障眼法,继续关注吧。”
阿蛮应下,又道:“柳郎中在外等着求见公子。”
柳郎中?该是芸娘那边的事。
他忙忙道:“快请。”
未几,柳郎中风尘仆仆的进来,即便是在酒楼走廊背风处等了些许,一张脸也依然泛着青紫,可见被冻的不轻。
年近四旬的人一旦动了情,便似枯木逢春、老房子着火,一颗心呼呼啦啦燃起来,急急就想着成亲生子。
为了解决李芸娘这个拦路虎,他少不得得守在宫门前,将她要他传往宫内的话一遍又一遍的送进去。有侍卫轮值下来,出宫门时,还要被他拦住询问效果。
便是这两个时辰的时间,他便被冻了个透心凉,再不是年轻时当暗卫的身子骨了。
此时他站在雅间里,面对着此前的上官,只想着能将他说动,好将柳香君宅子里的那位瘟神请走。
之后他也学一回殷大人,来个先斩后奏,先背着芸娘娶了柳香君。
到那时,户籍纸上已加上了自家媳妇儿的名,名正言顺的亲事,他就不信还能被人毁了去。
雅间的温暖并没有暖了他的心,他急切道:“大人,卑职上回诊脉诊错了,夫人那吐血的毛病还没痊愈,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若不保养好,便要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昨儿,夫人脸色蜡黄,整个人烫的像个火炉,却执意不愿求医。我们谁都劝不住,只知道哭。奴婢猜着,也只有大人能劝一劝夫人……”
殷人离立时起身,着急道:“怎地不早说?”
他今日一早在鹊仙楼上便看着她脸色不好,然当时他瞧着她一边扣衣扣一边从房中出来,还同那小白脸兔儿爷说着什么赏银之类,即便他明知她不会养面首,却也被她那句“送他绿帽子”的话气的夺门而出。
之后便郁郁到了现在。
他一捞披风已大步出了雅间门,跨上马飞驰而去。
柳郎中就着桌上剩下的酒菜混了个半饱,美滋滋的品茶时才想起来,他方才只顾着虚虚实实的编瞎话诉说核心事件,倒将李芸娘窝藏的地点这一重大要素未透露。
不知这位上官,能不能寻到那宅子里去啊?
傍晚时分,柳宅已用过晌午饭,收拾的一应停当。
因着宅子里来了芸娘这尊大佛,柳香君只好作陪,便也未往各青楼里去巡视买卖。
芸娘占了的房中,火炕烧的暖和。
永常赖在她身侧,积极的向她表忠心。
“下回,殷阿叔再敢娶阿姐,我就背着阿姐逃,让他一辈子见不到你!”
芸娘抚着他脑袋,幽幽道:“也用不着你背,只怕他也不想再见阿姐了。”
永常理解不了大人间的情感牵绊,只想着再也不能在芸娘面前挣表现了。
他愁眉苦脸坐了半晌,回自己个儿房中去睡了。
一更时分,外间传来敲门声。
未几,冷梅的声音传了进来。
她见了芸娘,笑道:“一个是来瞧瞧东家今晚回不回鹊仙楼。二个是,又有人求见东家,那因由,同早上方玉常的一样。”又是个被殷人离胖揍过的兔儿爷。
芸娘叹了口气,道:“宣吧。”
那兔儿爷低着头进来,将将要往地上跪,芸娘无精打采的止住他,懒懒道:
“我知你要说什么,我问你一些买卖上的事。你若如实答话,我便帮你一把,让你再不被人揍。”
兔儿爷忙忙道:“东家但请问,小的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点点头,问道:“你平时接女客,可有官家内眷?”
兔儿爷一愣。这第一个问题就难倒了他。
女客恩宠兔儿爷,同男客宠幸妓子,看起来仿似相差不大,从性质上却相差一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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