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当时那个人没救他就好了,那他也就不用这么艰难又折磨的活着。
可现在知道当时救他的人就是顾安宁以后,关星河突然觉得那或许是命运兜兜转转送给他的一份神奇礼物。
七年前在他被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兄长抛弃时,在他受尽折磨以为再也逃不出去后,有个陌生又明亮的小姑娘突然从天而降救了他。
而在七年后,这个像是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再次闯进他满是阴霾的生活中,在他看不见光的黑暗噩梦里点亮了一盏灯。
小太阳这会儿还在唠唠叨叨开解他:“唉你别这个表情啊,我听说人会把特别糟糕的回忆忘记,这是大脑的自动保护机制,你忘记了就说明根本就不值得你记住啊……”
可是在那些再糟糕不过的记忆里还有他丢失的珍珠啊。
关星河在心里这么想着,突然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之后他的心情好像松快了些,也终于有心思问一问故事里的细节:“你当时说要给我取个最最最好听的名字,就是小骷髅吗?”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笑意,“看来二虎子对你的评价很准确啊。”
顾安宁被噎了一下,见这人还有心思调侃自己,顿时也不客气地反问道:“说起来关同学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对吧,虽然隔了好多年了,但现在要你报个恩不过分吧?”
关星河其实很喜欢她傲娇又上扬的小语调,就像是一只伸爪子的小喵咪,挠的人心痒痒。
于是顾安宁就看到关校霸乖乖点了头,万分配合道:“嗯,要报恩的。”
顾大恩人满意了,眨着眼睛轻声道:“我没别的要求,就一个,你做到了就这恩就报完了。”
“就一个要求?”
“嗯,关同学,你能不能……”
顾安宁一下子靠的特别近,关星河甚至能在那双黑色的圆鹿眼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能不能把导数公式乖乖背了?”顾安宁瞬间小顾老师附体,对着今天一早还翘了早自习的关学渣苦口婆心,“下周就要月考了啊,导数这一块可是重点中的重点,暂时吃不透也就算了,但至少在月考前把公式背了,基础分很重要啊!”
在心里算盘了一百种报恩方式的关星河:“……”
因此当严一素处理完办公室里的烂摊子、不放心地跟着沈梦婷躲在班主任专用窗外位置窥视时,就看到她那个一大早还在闹抑郁的儿子正徜徉在学习的海洋里,虽然周身依旧环绕着生无可恋的气息,但严一素以她三中校董的身份保证,这样的气息她在各式各样的三中学渣同学身上都见过。
此时的关星河就像是每一个普通的为作业发愁的高中生,遇到不会的替就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和自己较劲儿,拧巴了好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撑不住了,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偷偷去看身边的顾安宁,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在念叨什么,
可真好啊,这样的充满生气像个正常少年模样的关星河,是之前关家想都不敢想的。
严一素忍不住偷拍了一张小儿子咬着笔杆努力学习的照片,顺手发给了丈夫和大儿子。
当然正在跟导数大魔王搏斗的关同学并不知道自己成了被偷拍的对象,他被各种奇奇怪怪的公式绕的头晕,终于在半小时后败下阵来,举手示意需要出去换换新鲜空气。
顾安宁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进度差点心梗,她幽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需要换换空气了。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成了两个人一起手拉手去买了冰可乐提神,没想到刚从小卖部出来,就看到了红着眼眶的关心琦。
在顾安宁的想法中,关心琦的名字等同于莫名其妙的麻烦。
过往的经历告诉她麻烦这东西还是少沾染的好,于是顾安宁拉着关星河准备绕过对方。
可关心琦显然是特意堵人来了,见两人要绕过她连忙加快两步跑上去拦在他们身前:“等、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这个“你”指的自然是关星河。
关星河这会儿还记着这人冒认救命恩人的身份,又带着父母找顾安宁麻烦,因此皱着眉冷冰冰道:“我没话和你说。”
“我知道是谁救了你,当年我就在安阳村。”关心琦咬着唇看着关星河,“我听到她打电话了,关星河,你不想知道你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谁吗?”
顾安宁简直要在心里给这姑娘点个蜡,这时机挑的,也太巧了些。
关星河少见地勾了勾唇,语气里还带着一点小得意:“我已经知道了,也找到救命恩人了。”
关心琦瞪大了眼睛,这显然与她知道的不一样,若是关家知道是谁救了关星河,那她又怎么可能顶着救命恩人这个身份如此之久呢?
“好了,回去背公式吧。”顾安宁没什么耐心在这里听这些没营养的话,拉着关星河就往前走,“背完公式还要再做两道例题才行。”
眼见两人头也不回地绕过她走了,关心琦一咬牙,转身追上去压低声音道:“我见过当年追杀你的人,那些绑匪至今都未抓到吧,我见过他们。”
这一句话信息量可不小,关星河和顾安宁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我有他们的画像,我用这个和你交换一个条件。”关心琦说这话时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勇气和力量,盯着关星河一字一句道,“帮我脱离和关建梁黄玉莹的收养关系,只要你帮我,我就把画像给你。”
第54章
关心琦说的这个交换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顾安宁明显察觉到, 在对方说起那些绑匪的时候,身旁的关星河右手不自觉地死死握拳, 整个人的气息都完全变了。
人来人往的校园显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关心琦在确保自己手中的筹码足够分量后,就留下见面的时间和地址,然后红着眼眶走了。
顾安宁到底放心不下情绪不太对劲的关星河, 因此又一次忍痛翘了晚自习, 跟着他一起到了体育馆的天台。
是的,关心琦约的地方,正是那个无比熟悉的天台。
“你怎么也来了?”关心琦看到顾安宁的时候脸上露出疑惑的情绪, “这不关你的事, 你为什么总是来掺上一脚?”
顾安宁比她更疑惑:“你偷用我做的事骗了关家这么多年,现在竟然好意思说不关我的事?”
“你、你什么意思?”关心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 “当年救了关星河的人是你?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
“不是,你不知道是我?那之前为什么还要弄出心脏病之事往我身上泼脏水?”顾安宁看对方的眼神更奇怪了, “你闲得慌吗?”
两人鸡同鸭讲好一会儿,终于弄清楚了不对等的信息。
“所以你绕着一大圈,就是因为我在关星河旁边碍事, 你想博取关星河的同情和好感, 然后借用关家的势力帮你脱离收养关系?”
这逻辑这想法简直槽多无口,顾安宁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关星河,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对着关心琦道:“算了不提这个,你白天说有绑匪的画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关心琦的讲述中,当年那天晚上顾安宁偷偷溜进雇主家里用电话报警的时候,她正躲在那张桌子底下,因此将整个报警电话的内容听的一字不差,这也是之后她能冒充救命恩人的最大原因。
之后顾安宁跟着奶奶回了安坪村,关心琦却在安阳村亲眼看到警察真的从山上救下一个小孩子。
更重要的是,就在警察搜索绑匪无果全部撤离后,偷偷躲在山脚下的关心琦亲眼看到从山上下来两个可疑的人,而据她所说,那两个人正是绑架关星河、折磨关星河的绑匪!
顾安宁耐着性子听完了,见关星河似乎又进入了cos雕塑的沉默状态,只好自己开口打断了这段到处充满矛盾和奇怪的讲述。
“首先,你为什么会躲在桌子底下?”顾安宁率先发问道,“大晚上的,家里又有人过世,就算小孩子调皮也很少会躲在桌子底下玩吧?”
“我不是躲在那里玩,我是去那里偷东西的。”关心琦冷着脸说出了一句谁也想不到的话,“我快饿死了,所以混进了办丧事的人家,躲在桌子底下是想等所有人睡了后,出来偷点东西吃。听到你的那个电话纯属是个意外。”
偷、偷东西?
“怎么,很难想象吗?”关心琦突然嘲讽一笑,“一个在我两岁的时候丢下我消失的妈,一个只知道喝酒喝醉了耍酒疯打人的爸,一个没有人管的野孩子,我不想饿死,所以混进办白事的人家里偷东西吃,这一切很不可思议吗?”
顾安宁和关星河都没想到会从关心琦口中听到这样一段话,一时默然无声。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关心琦的话里充满了讥讽,“整个关家和警察找到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的绑匪,却偏偏被我看见了,你是不是想说这未免太巧了,甚至还在心里怀疑我又在撒谎骗人?”
顾安宁没有回答,但有时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呵,那天那个酒鬼又喝醉了,甚至抄起酒瓶子要对我动手,我一害怕就跑到山脚边的茅草堆里躲了起来。”关心琦的声音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地方隐蔽的很,我前天晚上吃得饱,肚子不饿,所以在那里躲了很长时间,然后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就是那两个绑匪。”
“你怎么确认那两人就是绑匪?”
“因为我听到他们说话了,那个高瘦的说‘让那小崽子跑了,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被老大收拾’,另外一个长得壮,他说‘那小崽子身体里不知道打了多少药,就算跑了又怎么样,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
顾安宁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一个人站在天台边缘吹风的关星河。
她记得关星河曾说漏过嘴,他说自己被绑架的时候被打过针。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那些针里面是药物,是恶毒又残忍可以生生从精神和生理上双双摧毁一个人孩子的药物。
而当时小骷髅瘦得皮包骨头、痛的满地打滚,也都是因为这些不知名的药物,甚至于后来的躁郁症,说不定也和这些脱离不了关系。
关星河似乎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趣,他没有对关心琦曾经的经历发表什么看法,也没有理会顾安宁看过来的复杂的目光,他没忘记今天这一场谈话的最终目的,因此只是直白道:“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画像,你为什么会有绑匪的画像?”
“我记得他们,记得死死的。”关心琦“咻”地抬头,看着关星河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学了素描,学的很好,我把他们画下来了,不能说百分之一百还原,但知道能还原百分之七十。我知道严董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我手上的这一份是你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顾安宁看着完全褪去楚楚可怜小白花模样的关心琦,直接一针见血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们还小一岁,也就是说十年前你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将见过一面的绑匪的模样记下来,并在不知多久以后用学成的素描画下来,关心琦同学,你觉得这样的话可信度大吗?”
关心琦似乎冷冷笑了一下,她转了个身,看着被乌云笼罩不见光亮的夜空轻声道:“从出生就活的好好的你们可能不会知道为了活下去能把一个六岁的孩子逼成什么样子。房间里永远堆积着小山似的酒瓶子,一个耍酒疯的醉鬼动手的时候可不管你是不是一个孩子,我血缘上的妈就是不堪忍受这些逃走的。但是我从这样一个暴力的疯子手下活了下来,逃脱他的毒打,寻找食物填饱肚子,还是时时刻刻注意胸膛里的心脏是不是会爆炸,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让自己长大了。”
她的语气落寞,神情却带着一点点骄傲,顾安宁知道她还有下文,于是安静得等她继续。
“不仅长大了,我还努力将自己从烂泥沼一样的日子里拽出去了。我凭着偷听来的一通电话,让亲自来安阳村找寻线索的严董相信了我就是救了她儿子一命的恩人。那一年我六岁。”
关心琦说到这里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不知道你们评判一个六岁孩子的标准是什么,但我的六岁,记住两个凭直觉很重要的人的样貌,真的算不上什么不可思议的难事。”
良久的沉默后,关星河终于开了口:“把画像给我。”
这绝对是一个好的开端,这话意味着关星河至少信了一半,关心琦心里一松,随即强调道:“我说了画像是用来交换的,帮我脱离收养关系,我立刻就把画像给你。”
关星河又不说话了,此时交流的重任又回到了顾安宁的肩上,她看着关心琦脸上执拗又固执的表情,轻声问道:“在此之前,你总得告诉我们这其中的理由吧?你为什么一定要脱离收养关系,根据你自己刚刚说的,你之前在安阳村过的不好,他们收养你至少帮你脱离了你口中的酒鬼。”
“呵,你知道什么叫做出了虎穴又进狼窝吗?”关心琦撩起袖子,手臂上赫然是几道鲜红的鞭痕,“关建梁是个变态,是个喜欢看人哭的变态啊你知不知道!”
“我也以为终于脱离了噩梦,我让严董相信是我救了他的儿子,又在她的面前心脏病发,随后被送进医院进行了心脏手术。”
“关建梁和黄玉莹就是在我手术过后出现的,他们提出要收养我,又是严董认识的人,我那时天真的以为那是严董安排的人,是为了替她儿子报救命之恩替我安排的人生。”
“可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他们不是想收养我,他们只是想把关家小少爷的救命恩人拿捏在手里,好换取关家源源不断的资源和利益。”
“黄玉莹利欲熏心也就罢了,可关建梁确实一个不可不扣的变态!变态!”
“你们知道吗,他喜欢看人哭,喜欢一鞭子抽过来然后逼你哭的楚楚可怜,哭的好看而漂亮。”
“你们知道怎么样忍着巨大的痛苦还哭的好看吗?我知道,我这七年来,学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哭。”
“因为只有我哭好了,才能不挨打啊。”
第55章
这番话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顾安宁忍不住去回想在办公室见到的关建梁, 一个大腹便便、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中年男人。
如果再仔细想一想,从头到尾都是黄玉莹一个人在叫嚣, 在破口大骂,在歇斯底里,而跟她一起的关建梁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一般一声未吭,直到关心琦红着眼眶进来, 他的眼中才闪过莫名的神色。
一个变态吗?
顾安宁没有再问为什么不报警之类的问题。
如果关心琦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以她拼命想让自己过得好的性子,若有其他办法,她绝不会硬生生忍了这么多年。
“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找关星河做这个交易?”顾安宁偏头看了一眼身边关星河, 才重新正色对着关心琦道,“帮你脱离收养关系, 最好能把你口中的变态送进监狱,这不是关星河一个还在念书的高中生可以轻易做到的。你想求助的不是他, 而是他背后的关家。既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拿画像和严董做交易?”
“因为我知道严董有一万种方法让我乖乖交出画像,我当初骗了她, 又把线索藏了这么多年, 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拉我一把。”关心琦惨然一笑,声音里已经有了崩溃的痕迹,“说白了我是在求你,求你救救我,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那个禽兽会逼死我的,他会逼死我的……”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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