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尽欢安排夏侯谦和阿清同住,夏侯谦第一次入宫见人更为腼腆,沈尽欢陪了一会儿就被陆生良含喊去书房问话。
大半年没回来,陆生良的书房比之前更乱,从桌上到地下,堆满了白纸还有随手扔的金器银器。
“赵宝七带话回来我就给你写信,一封不回是想急死谁啊?”陆生良猫在桌下找东西。
沈尽欢整理出坐榻一屁股之地后安然坐下:“终南山发生了点事儿,太子把信全拦下了。”
“呵,就说当时皇帝语气不对,原来让太子去终南山抓贼了。”陆生良道。
“师父,这大半年宫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啊?”沈尽欢抽过身边一张图纸,是帝陵的彩绘。
不知有意无意,陆生良这时候撞了头,蹲在地上捂着后脑哀嚎。
沈尽欢翻了个白眼,起身过去看他,手指碰到一个小包,暗叹这下撞的还挺狠。
“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的。”
陆生良爬起来,皱着眉盯了她半天才想起来要说什么:“你你你......把我说的全忘了,怎么着和太子出去一趟不得了了,回来当宰相了?!”
沈尽欢笑道:“原本我是去西倾发放赈灾款的,谁知内阁大人变成了太子殿下,太子想去玩儿我能拦着吗?”
陆生良晓得沈尽欢在埋汰他没说实情,只能哑巴吃黄连闭嘴。
“邵家的事你少掺和,今天牵个马明天吃个饭,宫里宫外能把你说成精怪。”
燕帝办的大场面少府向来不出面,陆生良能知道看来消息传得挺快。
“那也是太子逼的,你当我乐意。”沈尽欢努嘴道。
陆生良摆下手:“宫里也不太平,宸贵妃的滑胎还没几日,你别去触霉头。”
“贵妃都足月了怎么会落胎?”沈尽欢大惊。
“你看,你又问!臭丫头。”陆生良怨道。
沈尽欢干脆收口,给他沏了壶茶就去找阿清,阿清肯定会和她说。
谁料用了晚膳后她正要下楼就被王依妍塞回了屋里。
“怎么了?”沈尽欢问道。
王依妍跪在沈尽欢面前狠狠磕个头,“我对不起你。”
沈尽欢被整闷了,忙拉她起来:“细细说来,出了什么事?”
王依妍起初愣在原地,而后慢慢开口:“是慎王,他......找过我。”
“邵祁?他放出来了?”沈尽欢微微一顿。
王依妍点点头。
接下去的事沈尽欢都猜想到过,就没料到邵祁找的竟是王依妍。
还真会挑人。
王依妍又道:“还好梁侯府不动少府,眼下是安全的。”
“怎么说?”
“这大半年,慎王把东宫暗卫拔了大半,咱们的暗桩也被波及,陆大人向来见不得梁侯府的人,半月前大人被监视,连夜就捅到陛下跟前去了,所以慎王和梁侯府暂时不敢对咱们怎么样。”王依妍道。
“邵祁怎么知道你在少府的?”沈尽欢问道。
王依妍默了默:“那日我替阿清领账目,撞见的。”
沈尽欢考虑着王依妍的话,邵祁既然知道王依妍在少府,那王师也肯定知道。说到底王依妍也是王师的女儿,对邵祁也动过感情......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沈尽欢不是不相信王依妍的话,而是需要斟酌个中关系。
“他让你作内应?”沈尽欢端起茶抿了一口。
王依妍也不否认,“是,他让我等你回来就把行踪都告诉他。”
沈尽欢轻笑,邵祁还真一刻也闲不住,关在唐景侯旧府这么多年还没把野心磨下去。
“还有呢?”
王依妍道:“我中间还去过一次......是半夜慎王派人来接的。”
沈尽欢抬眸,字里行间自然忍不住让人想歪。
王依妍忙道:“不是,没有发生什么,只是问了我你平日操办的事宜、接触的人。”
沈尽欢松了口气,“我不是不信你,是担心你被人利用。”
王依妍哭出了声:“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我在慎王府听见探子和他说,陈郡的据点还有细作被你弄掉了,慎王气急就命探子去终南山劫路,听那探子的口音像关外人,我回来又不敢和陆大人说,旁敲侧击让阿清写了封信给你,谁想一封没回,可把我担心坏了。”
沈尽欢想起刚到大兴城就和闻氏动手,原来都是拜这位大爷所赐。
“就前天,他又找我,说要是办的好就纳我为......”王依妍没说下去。
沈尽欢也不犹豫,直言道:“那你就顺着他做眼睛吧。”
王依妍重重跪下去,神色严肃起来:“尽欢,我断没有那心思,我清楚他和梁侯府都是利用我,我对你无二心。”
沈尽欢拉过她的手,四年前这双手伤还都是生冻疮留下的疤痕,现在在药房整理药材也精细了不少,“我信你,所以要你待在他身边,既然慎王想知道我的行踪,那我也得知道他的用意不是?”
王依妍皱着眉头,心中还在担心沈尽欢究竟信不信自己,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才道:“说是没用的,你就瞧着我怎么做吧,我要是动一点背弃你的念头,不用你说我自己就过去。”
“他有没有说如何传消息?”沈尽欢问道。
王依妍一字一顿道:“每隔三日子时会有探子来接我。”
“接去慎王府?”
“是。”
沈尽欢满心不悦,脑中不由浮现邵祁看似纯白无害实则肮脏的嘴脸。
“放心,我有分寸,就算怎么样了你就当我是报你的恩情。”王依妍道。
沈尽欢一瞬间浑身冰凉:“你和我之间,该是我还你的恩。”
王依妍不语,良久又道:“今晚我会去,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叫阿肃跟着我。”
沈尽欢又摇摇头,邵祁为人心思缜密,绝不会一下子就相信一个人,更何况他应该知晓王依妍能活着全靠她收留。
有时候恩比爱的分量更重,就看谁赌得赢。
沈尽欢敢赌敢信,邵祁却不会,他的束缚太多了。
王依妍回去后,阿肃眼光闪烁地问她:“真不用跟着?”
沈尽欢微微侧过头,浓密的眼睫轻颤了两下,淡声道:“不用。”
窗杆伤传来细小的啄声,阿肃转身而去不一会又回来,手上多了个字条。
在外,邵尘能断掉她所有的眼睛、耳朵,但是在进了宫便由不得邵尘打压,东宫暗卫和少府暗桩势力均衡,她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字条上没几个字,沈尽欢看完就放在火中烧了。
暗桩给她的信再次印证了猜想——帝盟内出现了细作,毋庸置疑是上官氏族。
她回来了,心头那个名字终于可以如愿抹去。
两日后燕帝设封王宴——邵焱受封后的食宴。届时她倒很想看看那些人自导自演的好戏。
沈尽欢起身对阿肃道:“去拿一份封王宴的名单,我等着。”
“是。”
沈尽欢看着他离去,心中多有惆怅。
听李云渊说闻炳将慕轻寒推下去时,阿肃接住后捅死血蛊母虫,间接杀了所有傀儡人,包括闻炳。
这算报仇吗?
报的是私仇吧,灭族之仇尚未完成,沈尽欢已然感觉到阿肃周身感觉的变换——一颗复仇的心沉在灰烬里,慢慢被洗刷出来窥探着人间。
【慎王府】
王依妍被摘掉布条重见光亮那一刻本能恍惚了一下,眼前重影慢慢聚焦在一人身上。
“拜见慎王爷,请王爷金安。”王依妍不敢怠慢。
王依妍盯着眼前一双鞋脊背顿时僵直。
“妍儿。”王师醇厚的声音从上传来。
王依妍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见过王大人。”
“我是你阿爹,叫这么生分,让慎王笑话。”王师呵呵笑了两声。
王依妍笑不出,她抬起眸子正视这个和她只有血脉关联的男人,这个曾经属意将自己杀死在城郊的亲爹。
邵祁一只手托腮斜靠在椅子上,刚还带着从净房出来的热气,薄衫随意敞在胸前一副懒散摸样。
王依妍微红了脸:“王爷。”
邵祁看向她:“沈尽欢回来了?”
“回来了。”依然不敢看他。
“那说说看,她回来都做了什么。”邵祁挺直身板道。
王依妍盯着地面道:“少令回来后去陆大人书房内待了会儿,用了晚膳就一直在房中。”
邵祁腾地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低沉着声道:“就这些?”
“嗯.....嗯!”王依妍背后打着颤,邵祁紧紧盯着她将颤抖爷看在眼里。
“你不会告诉她了吧?”邵祁眯起眼睛道。
王依妍一惊,哆嗦着跪下:“王爷明鉴,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本王?”邵祁冷厉地看着她。
王依妍颤地更历害,上下牙齿都在碰撞:“吾等下贱之人,不敢正视王爷尊容。”
邵祁笑起来:“不敢正视?本王记得在梁侯府第一次见你,你可把本王看得清楚的很。”
“王爷给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忤逆王爷的命令,况且......王大人也在这儿。”王依妍抬眸看了一眼王师,又底下眼去。
王师一听把自己搬出来,心里恨恨起来又不好发作,只好道:“王爷,小女自小就懦弱,断不敢做背弃王爷的事情。”
邵祁蹲下去,看宝贝似的勾起王依妍的下巴,目光冷炙地看着她:“你觉得本王长得好看?”
王依妍似笑非笑,这么大阵仗就是问她这个?
王依妍笑道,干脆说些他爱听的话:“奴婢第一次见王爷,就觉得王爷貌比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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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复仇的心沉在灰烬里,慢慢被洗刷出来窥探着人间。”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描写出来了(狗头jpg.)夸我夸我夸我,我想听到彩虹炮~~~
夸得好的请吃辣条欸嘿嘿~(放飞自我中.....)
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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