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化行自然知道王屏藩的算盘,也不在意这些,俩人心里知明里假做的说着:“王将军如此人才,又何必委屈自己呢?归顺大汉,王将军的才能不也更有发挥之处吗?”
将王屏藩欲言又止,殷化行急忙道:“我知道王将军心存忠义,但这样做为的是万民百姓,为的是天下苍生,如此高功圣德之举,不更加的有意义吗?不更加的符合王将军你的忠义之道吗?”
“王将军不要有什么顾虑,汉王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对于敌人于秋风扫落叶般无情,但对待朋友却像是春天般的温暖。王将军若降,自然就是汉王陛下的朋友,那么以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汉王陛下绝对会不计前歉,赏罚分明。”
殷化行说的激动,竟本能的起身,伸出手向屋外一挥,劝道:“王将军,请你快做出决定吧!绵竹的百姓,成都的将士们都在等着你一句话啊将军。”
说到这里,王屏藩身后的一年轻人站不住了,殷化行朝他望去,见他正是前些日被俘的王立知。王立知在殷化行脸上看了一眼,然后凑到王屏藩耳边,小声的嘀咕着一些什么。
殷化行虽然很有把握,但心里还是在盘记希望王立知不要对王屏藩破坏招降的事才好,毕竟这个侄子的话在他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王屏藩盯着殷化行,边听着王立知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屋外瓢雪纷落,新春佳节之日,颇具文艺元素的绵竹却毫无一点过年的迹象,除了俗话说的丰年瑞雪,实在找不出其他,而就在这一天之前,满城还尽是充满血腥的气息。
王立知说个不停,王屏藩也参与小声的交流,过了好大一会,王立知才站直身子退了回去,而王屏藩的脸色也渐渐平静下来。
望着屋外的飞雪,王屏藩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站起身子,缓缓的掠过殷化行的身子,向屋外走去。
站在屋口,仰着头望着白茫茫的一片,王屏藩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发出一眼,王立知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刚刚俯身上前,这时王屏藩突然吐了一口长气,口中似开似合,黑白相间的胡须不停地微微颤抖,他猛的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扑瑟瑟滚落下来,溅湿了大片衣襟。
“……这位……烦请殷将军转呈张安西麾下……”他嘴唇颤抖,哆嗦半晌,终于叹道,“王某愿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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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之战没把握好节奏,一个局部战役,只是为了取长江上游窥视湖广罢了,竟然罗里八唆扯了半天。各位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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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王屏藩的投降标志着四川控制权的易手,当成都总督府的节旗发出之后,后方各地的州县无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从明朝末年开始,这块土地就被险恶的中国政局折磨得奄奄一息,因为“天府之国”声名在外,明朝为了应付接连不断的内外战争,对四川苛索极酷,崇祯登基之后,田赋年年上涨,地方士绅趁机大肆兼并土地,成千上万的农民丢失土地,或者朝湖广迁徙,或者朝川北登偏远山区流动,治安不断恶化,大大小小的暴动、起义层出不穷,至张献忠入川之时,四川早已一片混乱,除了各地的农民反抗之外,省内周边的少数民族自治土司也开始蠢蠢欲动,明地方政府的控制力几近于无。
因此,张献忠击败秦良玉,进入四川之后很快站住脚跟,以重庆府为中心建立了“大西”政权,意图仿效汉高祖刘邦,截栈道自保观望,然而这个时候的中国到底不是公元前的汉朝,清军入关之后,顺治政府先后派遣镶蓝旗、正白旗以及大批汉奸部队进攻四川,战火绵延竟长达近二十余年,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终于成功的将大西农民军驱除至华南地区,巩固了地方政权。不过这个时候的四川,也由明朝末年的一千一百多万人口锐减至不到两百万人。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短暂修养,但长期战争带来的经济创伤却远远没有得到平复,王屏藩据四川经年,励精图治,一直没有多大起色,诺大一个四川省,总人口不到两百五十万人,能够收取赋税的熟耕不过九十余万顷,而且长江下游战争不断、栈道截断多时,商旅为之不行,所以根本无法支撑一场大规模的长期战争,汉、周四川之战于去年秋后、***攻击栈道开始,时间跨度长达四个多月,王屏藩竭尽全力,也仅仅只能动员了不到十五万人,而他本部的精锐部队,甚至连三万人都不到。
在军事上讲,王屏藩的境况几乎“不堪一战”,他的部队缺乏战马、火器很少、库存的粮食和棉布窘迫,虽然在内线作战,但却不能发挥内线作战的优势,而就这场战争本身来说,除了他之外,他的部队除了缺乏胜利的信心之外,甚至没有任何战斗的欲望。
之前与汉军在川北一线的数月战斗,仅仅只是以军队机器的惯性作用和王屏藩本人的个人魅力为支撑而已,而等张勇的主力部队迫近成都之后,这个支撑点终于到达了极限。
当王吉贞的先头部队接管白帝城,扼断长江上游时,安西将军府发往北京的捷报终于得到了回复。不过这次的钦差却是一个大人物,大汉礼部尚书李绂在替林风颁发赏赐之后,变戏法一般拿出了内阁命令,宣布继任大汉四川巡抚。
这次朝廷的诏书回复了一贯的温情,词句华丽但语气含糊,很典型的温吐水,先是大大地褒扬了张勇一番,随后又对***、王屏藩等人大加赏赐,最后话锋一转,命令张勇率本部第八军、第十军驻扎四川,任“大汉权四川都督”,王屏藩所部编为大汉步兵第十四军,授王屏藩陆军少将,将号“昭义中郎将”,调往甘陕一带整编补充,受寇北将军赵良栋麾下节制。而***所部却被分拆开来,马鹞子自身率领的哪一支残部被拉到西安,纳入瑞克将军的西进兵团建制内整顿补充,而***之子王吉贞的那一支八千人的偏师却被命令北上,经陕西越黄河进入河南境内,临近直隶边境接受整编。
按照惯例,马鹞子***、王吉贞以及新近投降的周将王屏藩必须离开他们的私人军队,朝见汉王并接受任命,拉出空隙,让汉军总参谋部派遣的整编军官团进行大换血,这个过程对几位将领来说无疑大为尴尬,而且身处嫌疑,暂时回避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小小的进京团队在四月初才进入直隶省境内,因为某些方面的原因,王屏藩和***父子都颇为低调,不过进入北京城之后,再低调自然也是无济于事,林风第三日就宣布乾元宫百官赐宴,接见两名西北名将。
出乎林风意料,***的长相看上去很土气,个头不高,说起话来乡音很重,而且居然还有点结巴,看上去彷佛一个乡下老农,和林风说话的时候畏畏缩缩,磕起头来咚咚响,仿佛不是一个朝见的将军,倒象是来什么县衙门告状的。
这个样子倒是令人有些吃惊,虽然***这次是吃了一个败仗,在北京诸多官僚的心目中,分量大大下跌,但到底声名尤在,此人名号“马鹞子”,听上去凶猛非常,所以在林风心目中,这个人大概应该和“老黄忠”差不多,满脸胡须,一身横肉,一抬眼目露凶光,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说得两句多半就要大叫“某虽年老,然亦可开x石弓”之类。
相对来说***倒是很有点将帅的样子,性子也颇为高傲,这时虽然尽量低调,但说话的时仍有点斜眼看人。
***当然不是老农,其实他的心情林风倒是能够体会,本来嘛,一声戎伍,纵横多年杀敌无数,临到老来却载了个大跟头,将心比心,这份感受确实不是什么很好受。
其实这时***心中却有另外一份想法,老实说这次他虽然打了一个大败仗,但就他本人来说,看开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这个时代的老军人百分之百都是从乱世走出,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起伏争纷沓见得多了,心志坚毅之极,并非林风这个后世小辈所能揣摩得透,何况这时他早已打定主意退出江湖,什么威望名气也不是什么很在乎了。
这次林风突然将他的部队分拆开来,他的镇标营和亲卫营残部被拉到西安,而“少帅”王吉贞的部队却被调到直隶,他心中确实震骇万分,虽然自从投降大汉之后,他早有交出兵权的觉悟,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交法,而在传统惯例之中,这种权力的交替一般都是温情脉脉的、非常含蓄的、有礼有节的缓慢进行,先渗透、后拉拢、再调任换血,最后才完成交权过程,君臣之义能周全、部下的感情能维持,大家都能有个台阶可下,绝对很少有一上来就这么粗暴的分拆的。
按照行话来说,这种收编模式叫“碾骨头”,几乎等于解除武装。起初在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他的部下怒不可遏,数十个冲动的军官拍案而起,甚至打算立即造反,不过却都被***一一按捺下来,虽然汉王这事做得不太地道,但眼下部队远离平凉根本之地,张勇大军尽在咫尺,闹什么兵变造反几与自杀无异。
这个时候他倒横下一条心走到黑了。反正既已躺案板上,那就不用琢磨汉王怎么下刀了。
百官赐宴与其说是吃饭,倒不如说是开会,这种吃饭模式的麻烦程度大概和祭祖差不多,充满着中国风味的官场文化,大体言之就是从上到下,人人大讲空话套话:领导发言,群众欢迎,音乐伴奏,官员代表上前献诗,随后“汉王大悦”,于是和诗,按照官位等级,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位置,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都有“古礼”——也就是既定程序,很憋气,而且还不能不耐烦,
真正的戏肉是在大宴之后,当亢长无味的宴会过后,林风将王屏藩和***父子单独留了下来,在王府后花园小宴。
其实这种接见并不是私下示宠,也是很正式的君臣台奏,林风这时也没打算摆什么花样,仪仗很齐全,三名将领规规矩矩两跪九叩,在林风两侧小心陪坐。
刚刚坐下,林风劈头就问,“王老将军,我听张勇说你打算告老还乡,是不是有这回事?!”
***吃了一惊,其实他这会刚准备向汉王禀告,这时奏章就在他的袖子里,不过听林风语气不善,倒也不敢立刻拿出来,当下恭敬的道,“回禀汉王殿下,微臣十四岁从军,至今已有四十余碾,今年来常觉体力不济,实不堪驱策,故……”他偷偷抬头,瞟了林风一眼,只见汉王正看着自己,双目相交,他立即低头道,“……领军作战,实国之大事,临敌相交,千钧一发,臣惶恐,万万不能以此腐朽之身误朝廷大事,还请大王俯允!!”
“唉,老将军这么说是不对嘛!”林风摆摆手,“我说……那个史书上不是有典故嘛,你看那个廉颇,还有那个黄忠,不都是老将镇边?!我看老将军身体还不错,何必这么这么早就急着退役?!”
“退役?!”***琢磨了半天才约莫搞清楚大概意思,面上摆出衣服感动的神情,离座下拜道,“汉王高义,臣惶恐无地……”
“哎、哎,别跪、别跪,”林风急忙上前搀扶,苦笑道,“我说老王,大伙都是带兵出身,真刀真枪干出来的,眼下又没外人,这套玩意留着给文官耍吧?!”
待***回座,林风朝王屏藩和王吉贞笑了笑,对***道,“哥几个都是厮杀汉,别来这套,有话直来直去,再扭扭捏捏咱们就看你不起了!”
虽然这么说,***怎么敢当真,他陪笑道,“正是、正是,汉王真我辈本色!”
“好吧,那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林风慢慢收住笑容,严肃的道,“寡人向来不喜欢摆弄权术,生平信奉的就是待人以诚,有什么话就当面讲清楚——不论是对谁!”他看了看***,又看了看王吉贞,两人一齐露出一丝惊讶,“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次我将你的部队拆成两半,你肯定心中有疙瘩不是?!”
“不敢、不敢,臣惶恐、臣惶恐无地,雷霆雨露皆是……”
“好了、好了,你不用惊慌,我这里不是还没说完嘛!”林风“噗哧”一笑,抬抬手命令两人站起,“王老将军从军数十年,战功彪炳,名震天下,这次能投入大汉,实在是寡人之幸,而且这次攻取四川,你家父子上阵,功劳一时无两,咱们大汉一向论功行赏,怎能不赏?!”
说到这里,***和王吉贞两人大为疑惑,讶然望去,只见林风继续说道,“上次战事情急,王将军的平凉大军仅编为一个军,其实朝廷办得还是不妥当的,所以这会战事停了下来,寡人就决心改过,”他伸出手来,遥遥指着西方,“寡人会同总参谋部周大人商议,拟以镇军中郎将麾下所部为基干,补充兵员,独立编组为步兵第十二军,还是由王老将军坐镇,于豫中一线驻扎……”目光回转,望向一直默然无语的王吉贞,后者立即低头敛目,恭敬垂听,“……而王将军之子王吉贞上校,此次独自领军疾进,连克重庆、兴安等多处重镇,才堪大用,所谓‘用贤不避亲’,寡人决意以王吉贞上校本部为基干,扩编成一个新军,番号拟为‘近卫步兵第六军’,以王吉贞上校为权军长,调往真定、大同一线布防,为我大汉卫戍边塞!……”
他看着两人,“不知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心中五味陈杂,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惊惧,适才的慌乱、彷徨早已不翼而飞。感激的是:没想到汉王心胸居然如此广博,自己一介降将,居然信任重用,确实令人钦佩之至;惊惧的是,这个汉王嘴巴上一迭声说:自己从来不会用权术,一撇嘴巴又把儿子调到近卫军,与自己的这个外镇内外权衡,互为牵制,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话虽如此,汉王如此安排,的的确确是无上的殊荣,而王吉贞此刻年不过三十五,就已经是一军之首,日后前程,不想可知。
不及细想,***偷偷一拉儿子,两人一同跪倒在地,“臣……臣谢汉王恩典……大王厚恩,泽及王氏满门,老臣定誓死相报!”
安抚了***,林风微微一笑,转头望着王屏藩,“这边安定王老将军一家,倒把义安将军冷落了,失礼、失礼!”
林风这么一番做派,虽然听上去非常客气,但却远远不及刚才对***父子的亲近,王屏藩心中打了一个突,脸上却依旧是非常严肃,刻板的抱拳回应,“末将不敢,请汉王垂示!!”
“言重了、言重了!”林风嘿嘿一笑,摆摆手道,“今日邀来将军,本来只打算赏花看月,顺便扯扯闲话罢了,将军莫要太局促!”
王屏藩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这时禁不住一怔,什么叫“赏花看月”?!
悖逆上司是万万不行的,他点点头,“是!”看了看王府的花园,又抬头看了看夜空,这时还是春末,天气尚冷,空中满是浮云,倒看不到什么月亮,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下干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风笑了笑,突然站起身来,亲自替王屏藩斟了一杯酒,王屏藩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手足无措。
林风一把按住他的肩头,将他按得坐了下去,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对王屏藩道,“义安将军,这一杯酒,是本王向将军赔罪!”言罢一饮而尽。
王屏藩来不及多想,急忙跪倒在地,仰头干了一杯。俯首道,“汉王何出此言?最臣愧不敢当!”
林风将他扶起,忽然叹了一口气,“义安将军,本王之所以给你赔罪,并非有他,”他放下酒杯,“此次攻略四川,大汉发的檄文说你是‘背主自立’,其实是空口说瞎话——”他拍拍他的肩膀,“义安是忠义之士,是纯臣,这个本王还是知道的!”
王屏藩浑身一震,讶然望去。
“我知将军此次投降大汉,应是身不由己,而之所以降之,原因有三,”林风伸出三根指头,“第一,麾下的那批老弟兄不想打了,义安不忍再让那帮一同出生入死的部下白白送死;这个第二个,四川的老百姓太累了、也太苦了,将军虽有斗志,然四川百业凋零,民众挣扎于水深火热之中,将军亦不忍以一己之私让千万百姓受累,”他微微一笑,“第三,岳父虽一世英雄,但他的后辈却太也不堪,将军实在是有些心寒了!”
王屏藩禁不住热泪盈眶,口中诺诺,这时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风再次斟酒,递给王屏藩,“那些废话,咱们就不说了——干!”
王屏藩急忙再次一饮而尽,林风肃容道,“吴三桂于将军有大恩,眼下汉、周争霸,刀兵难免,但本王却不打算怀了将军的义气,故特意将义安遣与赵良栋麾下”他笑了笑,“将军此去甘肃,打的蒙古人,护的是我华夏百姓,保的是一方平安,俯仰上下,天地无愧——义安满意否?!”
王屏藩感激的看了林风一眼,沉声应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林风却哑然失笑,摆了摆手,“错了、错了!”
王屏藩一时愕然。
“阴山这边我要,那边我也要!!”
第十四节
一六八八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在林风印象之中,这半年林汉朝廷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除了年初对着张勇发了一通脾气之外,内外政务风平浪静,忽忽然过了年,悠悠然又到了夏收,仿佛一夜之间中国进入和平年代。
当然这只是林汉帝国臣民的直观印象,其实南方那块战争还在持续进行之中,林风的小舅子和外甥在湖南、江西一带拉锯得厉害,这场内战已经日益白热化,经过去年一年的试探和冲突,随着双方兵力的集结、政治集团的稳定,现在正式进入大兵团作战阶段,战场从湘北、湘西北逐渐扩散到赣南,从政治上看,长沙吴世幡集团占据一定的优势,因为是“正统”的原因,他得到了广东尚之信的支持,从而获得了相当物资援助,所以能够依托衡州、云贵等广大后方,有条不紊的编练新军,力图在持久战中扩跨对方。
相对来说岳阳集团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南周皇朝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目前的政治形势日益清晰起来,在这种非友即敌的斗争之中,原本保持中立左右观望的官员们再也不能超然物外,实际上这个时候双方都已经失去了耐心,手段从原本的贿赂、封官许愿变成了军事逼迫,要是有哪个地方大员再敢左右逢源,哪绝对是弄巧成拙,说不定哪天早上醒来,某一方的大军就已经悄悄开了过来。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按照中国政治的传统,大多数儒家官员理所应当的选择了长沙“正统”,于是林风的小舅子日渐孤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所在的这一方在拥有战场优势,相对于长沙集团来说,岳阳集团在军方的势力很深,而且夏国相本人就是大将出身,因而在吴三桂留下的大票军事遗产占了大份额,尤其是长江防线的精锐部队,绝大多数落入了岳阳集团的掌握之中。
不过尽管如此,林汉帝国依旧不太看好小舅子陛下,按照汉军总参谋部的推演分析,岳阳集团唯一的取胜机会就是去年政变的那一霎那,如果当时能够组织起一支精锐的快速反应部队进攻长沙,将朝廷中枢落入掌握,那么吴世幡必然永无翻身之日,但按现在这种打法,即使能够逞强一时,兵败身死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实际上在严肃苛刻的军事斗争之中,什么意外都可以发生,其实南周皇朝的这种家庭暴力活动并不罕见,比如说明初就有“靖难之变”,和吴氏叔侄如出一辙,如果按照纸面上的沙盘推演来算,当初明成祖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不论怎么看他都没有胜利的机会,但偏偏就是直捣建康登基为帝,令人口吐白沫浑身痉挛。
不过虽然形势多变,伪清的那两个藩王的下场倒是可以人人肯定,按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这两头通古斯野猪绝对死定了,唯一的变数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取下他们的项上人头,随着著名春宫画《大清宫廷秘录》的一路走红,爱新觉罗是彻底抖了起来,相较武滕兰、小泽圆毫不逊色,可以说是大江南北无人不知,而且因为汉军官方提供技术支持的原因,这套画本目前已经出了《建州记》、《盛京往事》、《京华春梦》和《漱芳斋十八格格》等多个系列,以印刷精美、色彩绚烂和姿态离奇享誉业界,而人物也从单一的多尔滚、大玉儿发展到囊括努尔哈赤、诸英、代善以及还珠、紫薇等无数女真奇女子,场面由双人到多人,再由男女到人兽,总之丰富多彩令人叹为观止。
现在这件事已经逐渐衍生出了一个文化,渗入二人转、评戏、相声、说书、小说等多个产业,京师、天津、保定以及广大南方,各方商业精英陆续跟上,连续推出“八旗馆”、“女真楼”等著名妓院,不少地方方言中已经增加了新词汇,**现在一律统称为“格格”,嫖客一进门,大茶壶立即高呼“xx阿哥到!——”,然后“嬷嬷”立即上前迎客,皇室派头一览无余。
在这种大背景下,谁还敢给两个伪藩王卖命那绝对属于神经性紊乱,随着林汉帝国“蓄发”令的推进,清军剩的浙江、江苏两省已经开始轰轰烈烈的剪辫子运动,无人监督无人催促,先是各大商家带头、随后各地的大小士绅纷纷跟进,然后广大百姓不管懂不懂一窝蜂的跟风,各地清军视而不见,而再往后数天,广大八旗士卒就惊讶的发现,自己所驻防监视的绿营汉奸部队忽然没了辫子,而且趾高气扬肆无忌惮,带队的八旗军官心中打鼓,别说问罪不问罪,赶紧连夜布防以免兵变。
绿营汉奸官兵的独立化、军阀化迹象日益明显,从一六八七年秋天开始,浙江、江苏各州府官员开始克扣赋税,并且有选择的拒绝喇布、杰书发出的公文命令,在各地绿营军官的软硬兼施下,原本驻防各地的八旗部队不断收缩,目前简亲王喇布仅能控制南京内城和少量汉奸城防军,而浙江康亲王杰书稍好一点,但也只能勉强控控制杭州附近的十多个县城。
大军南下的条件逐渐成熟,夏收过后,汉军进行了一连串部署调整,瑞克所部西进兵团年后循黄河东进,逐渐朝湖北西北部边境运动,而兵团部就已设立在勋阳府;一六八八年春,总参谋部报汉王核准,诏赐四个新军番号,去年与宁锦、奴尔干以及察哈尔、热河征集的一万两千余兵员由各州府集结于滦州兵站,成立大汉暂编骑兵第十四军,近卫军参谋长慕天颜调离近卫军系统,改授“儒林中郎将”,任暂编骑十四军军长;山东行省分别于济南兵站、青州兵站成立大汉步兵暂编第十五军、暂编第十六军;而前年投降大汉的河南杨起隆所部历经一年多的整编、改造、换血,所部集结于开封兵站,授予大汉暂编步兵第十七军番号,著名农民起义军将领“满天星”杨老皮得授大汉陆军少将军衔,予“扬威中郎将”号,担任暂编步兵第十七军军长。
按照的林风的部署,林汉帝国将于正式南下之前建立六个重兵集团,分别是:
西线兵团,所部兵员六万四千余人,下辖近卫第一军(瑞克)、骑兵第七军、步兵暂编第十五军,步兵第十军(王承业)、步兵第十二军(***),由帝国陆军中将、羽林将军瑞克?拉歇尔将军担任都督,兵团部驻辕湖北勋阳;
中原兵团,所部兵员五万八千余人,下辖骑兵第六军(马英)、步兵第十一军(原王承业旧部改编,山东军)、步兵暂编第十七军、暂编第十六军、骑兵暂编第十四军;由帝国陆军中将、破虏将军马英担任都督,兵团部驻辕徐州府;
南方兵团,所部兵员六万两千余人,下辖大汉步兵第二军(王大海)、步兵第三军(刘栳泗)、步兵第四军(孙思克)和步兵第九军(周求),由帝国陆军中将、平辽将军王大海担任都督,兵团部驻辕安庆府;
西北兵团,所部兵员两万九千余人,下辖大汉步兵第五军(赵良栋),步兵第十三军(王屏藩),由帝国陆军中将、寇北将军赵良栋担任都督,兵团部驻辕兰州;
四川兵团,所部兵员两万四千余人,下辖大汉步兵第八军(张勇)、第十军(陈奇),由帝国陆军中将、安西将军张勇担任都督,兵团部驻辕重庆府;
北方兵团,所部兵员六万至八万人左右,下辖大汉骑兵第一军(赵广元)、近卫步兵第六军(王吉贞)以及山西、宁锦、绥远、奴尔干地方驻军和察哈尔部、卓图索部、哲里木部、昭乌达部、伊克昭部等蒙古仆从军,由帝国陆军中将、蒙古将军赵广元担任都督,兵团部驻辕张家口;
除此之外,还有林风直辖近卫军兵团,下辖近卫骑二军(赵应奎)、近卫步三军(马进良)、近卫骑四军(王忠孝)和近卫炮兵第五军(于成龙),兵团驻防直隶,所部兵员五万五千余人,兵团部驻辕北京。
随着汉军整体战略部署的逐渐完成,割据湖北荆襄一带的农民起义军杨起隆所部成为林汉帝国的一根心头刺。
自从林汉帝国兵不血刃拿下河南之后,昔日的义军领袖杨起隆日渐尴尬,原本起兵之初,神州风起云涌,农民运动如火如荼,形势一片大好,他的势力曾经极度强盛,地盘除了河南之外,山西、陕西、山东乃至湖北安徽边境大部都由他掌握控制,兵锋极盛,无人胆敢苼其锋锐,然而时移世转,随着汉军的崛起,此情不可再现,在大汉军强势逼迫下,他的势力被驱除出河南,流落在鄂北苟延残喘,年前因为四川战争的原因,他这个“大汉顺义公、安南将军”倒是不太引人瞩目,然而随着蜀中平顶,瑞克兵团转而东向,荆襄地区就成了一座大火炉。
杨起隆如坐针毡。
历经数年挫折,现在他的部队极度窘迫,经过苦战拿下襄阳之后,他的地盘虽然得到了扩大,但损失亦极其惨重——这种损失除了兵员和物质损耗之外,最严重的就是战乱对地方经济的影响,原来的荆襄地区坐拥汉水之利,为天下通衢,曾经非常繁盛,按道理来讲,如果谁占据这个地盘,那必将大有可为,然而这却并不包括杨起隆。
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杨起隆统治下的荆襄地区经济回复极慢,占领之初,广大士绅、客商即逃窜一空,风头之下,甚至连广大贫农都跟着迁移逃难,人口流失惨重之极,而地方稍稍稳定之后,掌握北方经济命脉的晋徽商团又在林汉朝廷的授意下对他进行了一连串的经济打击,弄得杨起隆焦头烂额。
这种颓势给杨起隆造成的打击实在是太过惨烈,不但地方疲敝,甚至连军队都发生了动摇,起初拿下鄂北时,杨起隆尚有近八万大军,但随着一连串逃亡、哗变,农民军的总兵力锐减至五万不到,而且这里面还有大半是老弱残兵,杨起隆现在几乎是濒临决绝,不用说和汉军对峙争雄,即使是想向盘踞武昌的清军绿营军军阀进攻都做不到。
然而就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北京政府又给他发来了一道催命枷锁:
公元一六八八年夏,汉内阁大学士李光地、总参谋长周培公、都察院巡检都御史陈梦雷、礼、吏、工、户四大尚书、通商侍郎许淡阳等百余大臣突然联名上书,乞汉王林风承天应命,登基为帝。
汉王林风谦虚非常,推托不已,然而这时文武百官态度极为坚决,历数中华数千年典故,强烈要求汉王殿下看在“天下……”“黎民……”“苍生……”之类东西的面子上,勉强当一回皇帝。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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