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师竟成了贤师……这不科学!
“谁在外面?”
“呃……弟子留白/简蘅/宜之打扰先生!”
“进来。”
这是一次颇具历史意义的会面,三位旧同学与新同学的碰撞,苏留白、简蘅、柳宜之都是翩翩佳公子那型的,贾宝玉倏地眼前一亮,正想说一句“这哥哥我见过的”……就想起当日在神威将军府被容云鹤一脚踹飞的场景,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僵硬。他还没开口,曾文举道:“这是老夫三位学生,你若有问题可先与他们探讨,三人行必有我师也,你们需谨记做学问要谦虚。”
三人拱手作揖,“谨遵先生教诲。”
曾文举点头,将三人唤进房内,让他们分别落座,再次重复了给贾宝玉的入门小测题,让三人以考生的角度破题分析,给贾宝玉一些启发。这么短时间虽不足以做出精妙文章,立论却足够了,他们从《论语》出发,分析题目的含义,找到适合自个儿的切入点,言之有物,侃侃而谈。
整个过程,贾宝玉一直蹙着眉,有价值的东西他半句没听进去,脑子里盘旋的就只有一件事:这么飘逸隽秀的哥哥咋就这么世俗迂腐?
可惜!真真可惜!
三人逐一说完,曾文举挨个评析一番,这才默出菊花学士那篇文章。也就是几百个字,却让人欲罢不能……
“先生,这是您做的文章?”
“妙!妙啊!”
曾文举还没无耻到将他人的文章冠自个儿之名,他摇摇头,“此乃菊花学士之作,老夫不及。”
师徒四人热切的讨论文章的内涵与精髓,引经据典妙语连珠,大半内容贾宝玉听不懂,在学士府被折磨得虽惨,转身出府他就忘了这遭,只记得柳宜之那清风霁月的模样,贾宝玉心痒痒,忽的又想起粉面朱唇的秦钟,他是秦邦业老来子,因为姐姐秦可卿嫁入宁府,得以结识贾宝玉,两人私交甚笃,秦可卿仙去之后,不多时,小子就感染风寒缠绵病榻,“先去秦府看看。”
贾宝玉与病榻上的秦钟小美人手拉手说了好些逗趣的话,瞧天色不早,这才起身告辞,等到回到自家二老爷贾政已经等待多时。
“文章可交予先生?”
“是。”
“大学士可说什么?”
……说得太多,贾宝玉无法一一复述,只得挑挑拣拣随意说了些东西,什么大学士将学生三人介绍给他,都是顶顶好相貌……贾政听得邪火直冒,只想两巴掌抽死他,又想着凡是不能一步登天,进步是个长期的过程,瞧他今日态度尚可,贾政这才点点头,问了问新的题目,这才摆手让其退下。
一个回合之后,曾文举对贾宝玉的印象已经跌到负值,再也捞不起来,那最后一丁点期待也彻底破灭,便是如此,身为本朝大学士,他也不会亲自出面抨击贾宝玉,三天一次中规中矩的指点教学,平时不闻不问,这已经是极限。
同这么个扶不起的刘阿斗计较,真真有失身份。
他能忍,膝下三位学生却不能忍。他们不知道先生同意指点贾宝玉的原因,这不重要,一点儿也不重要,关键之处在于,同这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混账一起进学,真不是啥有面子的事,贾家人又是爱得瑟的,贾政领贾宝玉拜会曾学士,去得那个高调,又有愚蠢妇人大肆炫耀,“我们宝玉是有出息的,他已经被曾大学士看中了”“没错没错,正是翰林院那位曾文举大学士”“你说苏三爷?他是宝玉的师兄!”“宝玉的诗才是极好的”……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三人本不欲与贾宝玉计较,流言蜚语传出去,苏留白暴怒,nnd。
于是乎,在某次聚会的时候,那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就传了出去,贾政这才知道自家混账小子写了什么,他本以为宝玉得了大学士认可,将关门弟子介绍给他,没想到……他还学会了隐瞒不报!贾政得到消息的时候,宝哥哥的大作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谣言果然不可信,就这程度,竟狂妄至斯?
说什么被曾大学士看中了,荣升苏三爷的师弟,指点江山文采风流……
妈蛋!红果果欺骗老实人!
这回便是贾母也没拉住,贾政结结实实揍了贾宝玉一顿,轰他进书房继续奋斗,虽然,因为这混账他面子里子都快丢尽了,贾政还没放弃希望,一个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给他挣扎。
贾宝玉发展到这地步有先天的原因,贾府的大环境也有问题。
老太太无限宠溺,把这孙儿当眼珠子疼爱,因为他的出生,二房在府中的地位彻底稳固,王氏碾压邢氏拿下管家之权……蠢妇人无止境溺爱,贾政倒是盼他金榜题名仕途亨通,总黑着一张脸,非打即骂,这教育方式太不科学!
越往后越悲催。
贾宝玉最讨厌的就是三天一次到学士府接受先生提点,他对这些迂腐文章没兴趣,也听不懂曾文举在说什么。他那些气死孔夫子的文章一篇篇流传出去,贾政气急。史太君也是失望的,虽如此,看到贾政拿着戒尺啪啪啪抽在贾宝玉屁股上,老太太心肝疼,又哭又闹,然后就不了了之。
距离一月之期越来越近,贾政着急,若贾宝玉无法拜曾文举为师,被大学士勒令遣回,这也太丢人,贾政的脾气越来越坏了,贾宝玉三天两头挨打,这天,有狐朋狗友怂恿说:“想让伯父满意还不容易?茶馆酒楼里那么多寒门子弟,打发点小钱请人代写一篇便是。”
“窃他人文章……这……”
贾宝玉节操还没掉光,他很犹豫。
那人又说:“只半月不见,宝兄弟竟迂腐起来,这等吹牛拍马沽名钓誉之作,算什么文章?”
是了!他想听的就是这话,诗词文章当抒胸意,按照刻板要求循规蹈矩写出的东西,有什么价值?在中间人牵线搭桥之下,贾宝玉顺利买到及格线上文章一篇,他厚着脸皮将其呈给曾文举,大学士深深凝视了贾宝玉一眼,摆手让他出去,随后,他亲自拜访贾政,将这篇中庸文章递过去。
贾政仔细读了两遍,“文采尚可,立意也颇高,是篇不错的文章。”
“贾大人以为,此篇比起令公子之作如何?”
“宝玉不及。”
曾文举冷哼一声,“这边是今日贾宝玉交给我的文章,我来这里只想问一句:过去那些狗屁不通的混账玩意儿是故意戏弄老夫,还是水滴石穿,他真有如此大进步?”
那混账?进步?
别开玩笑了,虽然是他亲爹,贾政完全不信。
他最先触摸到真相,这文章怕不是宝玉之作。请枪手代笔是大忌,它关乎读书人的名誉和人品,贾政不敢妄言。
“还是说,我应该怀疑这篇文章是否出自令郎之手?”
……
贾政无奈,只得让贾宝玉出来解释,大学士没听他找理由推脱,只让他将原文默出来,贾宝玉提着笔杆子抖阿抖,老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曾文举冷眼瞧他,皮笑肉不笑道:“老夫无德无能,不堪教导令郎,以后不用再来。”说完转身走人。他倒走得干脆,贾政老脸涨成猪肝色,“你这德行败坏的混账!孽子!竟敢请人代写文章!我的名声!”贾政猛拍胸口,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这一回,贾政没有动手打他,这些日子以来打过太多次,骂过太多次,却没丝毫作用,不管了……他管不了了。
“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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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闹得极大,燕玉也听说了,她却没心思关心。自中秋之后,二爷对庄明瑾小朋友进行了一系列特殊教育,无论怎么折腾,阿大都是喜欢粑粑多一些,他对燕玉的态度却大大改善,任摸任抱任调戏,毫不反抗。
什么爱的感化,完全是误解!
小家伙后知后觉领悟了一个道理,在这家中,亲妈才是终极boss。
宝宝半岁了,正是好奇心重,喜欢学习模仿的时候,燕玉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讲各种趣味故事给他们听,翻身,爬行,晃悠悠站起来,扶着墙壁走路……阿大的进步极快,二小子还是懒洋洋的,唯二的爱好就是睡觉以及晒太阳。二爷很忙,因为贾宝玉这事,大学士曾文举逮着他喷了好几回,庄凛不甘心独自遭殃,转身就向水湛诉苦。
“……我一片好心竟害了宝兄弟!媳妇又该怪我了,哎……”
皇帝瞅了某人一眼,装!你继续装!
事实上,水湛也不好过,贾宝玉的“英雄事迹”已经流传到后宫,就因为这事,贤德妃贾元春被别家娘娘明嘲暗讽无数回,到现在,她见着水湛就泪盈盈申冤诉苦,水湛还没有动贾府之心,只得好生安慰。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贾宝玉又悲催了半个月,忽然有一天,晚膳之时,府上的太太姨娘齐呕吐。这是贾府的饮食习惯惹的祸,重油水,刚凑到桌边稀里哗啦就吐了一片,本是好事儿,让贾母笑不出来的是,跟在贾宝玉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除晴雯之外,也都有了反应。
小子才多大?将将十岁出头,就算真有那行为……尼玛怎么能让丫鬟怀孕?
猛然间,贾母就想到将军府那两位小子。
难不成,不管做没做那事都能让女人怀孕?
妖孽!绝对是妖孽!
贾政得知此事之后,连赵姨娘怀孕这事都忘了,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混账,他与王夫人都曾撞见宝玉调戏丫鬟,只有贾母,她坚定地认为,这是将军府那对倒霉夫妻和妖孽双生子搞出来的祸事。贾母真敢,她一方面下令封口,将怀孕的丫头扣下,同时递了牌子进宫,求见贤德妃贾元春。
老太太老泪纵横,只说将军府那女人是妖怪,沾到她就倒霉,先是被大学士羞辱,现在竟闹出这等丑闻。身边四个大丫鬟,竟有三人同时中奖!
“娘娘,宝玉是您亲兄弟,您可要替他做主啊!”
艾玛……贾元春不知内情,听老太太一面之词,然后怒火中烧,在水湛跟前告了庄家小两口一状,二爷得召唤,急匆匆入宫,燕玉着诰命服随行……见贾元春站在水湛身边,二爷皱眉,夫妻俩规矩行礼。水湛知道庄家俩小子稀奇,却不相信贾元春所说,什么不行房就能怀孕,那会儿后宫八个女人怀孕,都是和他xxoo过的,怎没见搞错人?栽赃嫁祸也得有凭据。每次见到贾元春她都卯足了劲哭诉娘家之事,自家兄弟被冤枉,受了多大委屈,其中定有猫腻什么……水湛听烦了,让当事人亲自来说。
皇帝引了两句,贾元春果然激动了,她将贾母所说转述了一遍,抹着眼泪质问林燕玉,为何针对自家。
庄凛最听不得旁人污蔑他媳妇,正要发作,燕玉笑道:“娘娘放心,我家蠢儿子若真有这等神通,最先怀上的绝对不是宝兄弟身边的丫鬟,老太太抱那俩小子的次数可比宝兄弟多了去,怎么,大夫没给老太太请平安脉?”
俩爷们直接吐血……敢拿史太君做筏子,这女人胆儿忒大。
贾元春怒极,直接气红了眼,她半天没憋出一句话,只得往水湛身上扑,“皇上,您要为臣妾娘家做主啊!”水湛伸手在贾元春背上拍了拍,“爱妃莫急,林夫人还有何话说?”
“娘娘鸾凤之躯竟栽赃朝廷重臣,妾不比娘娘高贵,也是圣上册封的二品诰命夫人,呈请圣上彻查,还将军府一个公道!”
水湛点头,“夫人言之有理,拟旨,酌张嬷嬷陈嬷嬷立刻动身前去荣国府,为贾宝玉的贴身侍女验明清白。”
☆、66断情分x喜事来
被指名的这两位都是为大选秀女验身的老嬷嬷,极有经验,瞧袭人等人走路的姿势就皱起眉,脱光了一验,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这时候,王夫人才知道老太太进宫向娘娘哭诉,控告将军府福星小子。
得知真相,王夫人险些晕过去,她素来将林燕玉当自己人,见过这姐儿第一面,死对头贾敏就去了;庄凛力挺四殿下,元春入后宫;将军府俩小子洗三的时候她去添了个盆,转身就怀上了。虽然,宝玉的确倒霉,王夫人难得没钱怒,庄老二是好心介绍名师,谁知就闹到这份上,辜负人家一片美意,她难得惭愧了一回。宝玉幼时聪明又伶俐,现在残成这样,就是养在老太太身边长坏了。
宝玉的名声已经无法挽回,王夫人盘算多时,只盼肚子里这只能争气,可不能再毁到老太太手里。
这时贾母没工夫去考究王夫人的心理活动,她给鸳鸯递了个眼神,给两位嬷嬷塞了好大两个红包,宫里混的,收礼都收出经验了,越是轻飘飘的分量越重,沉甸甸的,就是一撮金银锞子。她们收了辛苦费,却没打算颠倒黑白,京城里谁人不知神威将军庄凛是圣上的心腹之臣,他家夫人林氏是真正有福气的女人,以庶女的出身爬到这样的地位,岂是能让人轻易算计的?
虽然,王夫人、王熙凤都不赞同与将军府闹翻,事已至此,荣府上下全在一条船上,宠辱与共……这是被逼上梁山。她们赔了多少笑脸将两个嬷嬷送出去,自以为稳妥了,谁知,不多时就传来贤德妃污蔑朝廷命官,妄言巫蛊之术,撤其妃位,贬斥为嫔。
贾母直接懵了,她是一时脑抽,维护贾宝玉过头才入宫煽动了娘娘。
非但没能让林氏倒霉,反倒赔上自身。
听完嬷嬷的报告,贾元春傻愣在原地,她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水湛不耐烦,摆摆手,让嬷嬷将贾元春“扶”回凤藻宫去。
水湛似笑非笑的瞅着底下一派淡定的两口子。
“庄卿倒是稳重。”
“皇上过奖。”
妈蛋……这小子说话越发油滑了,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水湛嫌弃的瞥他一眼,复又对林燕玉道:“夫人没话要说?”
燕玉抿唇,半晌方下定决心:“妾不求其他,只盼圣上能给个恩典,先妣离开至今已经两年有余,父亲悲痛许久,为子嗣传承娶继夫人,我是庶出,亦是外嫁女,与先妣娘家实在扯不上多少关系,出孝期之后,府中任何宴席都不忘邀请荣府众人,节礼从不落下。我心知,相公帮忙引荐曾文举大学士牵扯出太多后续让老太太心生不满,这是我们多管闲事落得的下场,却与我儿有什么干系?我本分在家,是荣府下人送请帖邀我将军府全家过节,怎么宝兄弟的丫鬟怀孕也能怪到我儿身上?”
水湛许久没应,眼瞧着二爷也要插嘴,他才接了一句:“夫人意下如何?”
“妾不敢代表林家,只以将军府的立场,请圣上给个恩典,我不愿与贾家人再谈情分。”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迟疑,水湛点点头,朝庄凛看去,“庄卿可有补充?”
二爷坚定的站在自家媳妇身后,拱手道:“臣完全赞同夫人的意见,”
很好!这才是能为皇帝分忧解愁的忠臣,林氏这要求非但不过分,反倒让水湛大大的舒心,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和未来要对付的腐败家族搅和在一起,贾元春先咬一口,倒是给了他很好的借口,本来,燕玉虽称贾敏一声母亲,同贾家却没什么干系,说句难听的,史太君当年送出去那百台嫁妆,通通是由黛玉继承,燕玉没分到半成,凭啥要给贾家尽孝?
圣旨很快就下去了,荣府上下直接懵了,贾母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她不后悔与将军府划清界限,独独心疼元春。好不容易爬上高位,风光了没几日就因这事降了位份,这……
王夫人满心怨气,却不敢说什么,老太太就算真错了,也没她置喙的余地。至于贾政,他直接冲进绛芸轩找贾宝玉算账,就因这孽子,府上三天两头丢人。子不教,父之过。他苦苦经营的名声,败了!都败了!
这时候贾宝玉压根不知道自个儿大祸临头,他还在关怀仨孕妇。初初得知丫鬟怀孕,他的确懵了,瞧三人泫然欲泣的模样,贾宝玉内心软成一团,只说以后定好好待她们,甜言蜜语还没说完,贾政来了!
贾母自知糊涂,害了元春,她整个都消沉下来,已经回去歇着,王夫人则跟在贾政身后,来到宝玉的厢房。贾政拿宝玉开刀,王夫人则让周瑞家的找了好几个臂膀浑圆的婆子将不幸怀孕的三个大丫鬟绑了。贾宝玉才十岁出头,怎能当爹?袭人本是王夫人默许给宝玉准备的妾,她却不容许丫鬟心大没得到她的允许就爬上儿子的床,尤其小子才十岁。
任几个丫鬟如何哭求,王夫人一句话也不说,只给周瑞家的递了个眼神。灌药,孩子流掉,发卖出去。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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