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作罢已是黄昏,珠后早眠,泽兰陪她回去路上又说起开枝散叶云云。他不仅左耳进右耳出,还回头就把酥胸半露的厄娜请下了床,说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在旁的樱樱十分尴尬,结结巴巴地和泽兰说珠后会生气的。他不信这姑娘什么都看不出,“我若把她留下,有个人会更生气。”
樱樱目光徘徊于半裸的厄娜与泽兰,憋红一张脸,明知旁人听不明白,却还是小声道:“撒恰……珠后开始怀疑您和萧公子了,您好歹、好歹对她做些什么,掩饰一下。”
“她清清白白,我守身如玉,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樱樱只是懂却非精通汉语,不禁迷糊道:“哈?”
“意思就是——”泽兰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巴那。”
等至深夜萧敛风还未回来,他这次可真是吃了陈年老醋,不知得哄多久。泽兰担忧之余,又有丝丝甜意,心意既通,珠后此番倒像是给他们增添些小打小闹的趣味。
他是故意坐在门边等他回来的,同为男人,他深知如何拿捏萧敛风心情。他心疼他,又欢喜他乖巧模样,可惜正是初夏时气,不易受凉,否则他吸着鼻子软软糯糯地喊哥哥,还怕萧敛风不消气?
等来的却不是萧敛风。
梦中有谁温柔抚过他脸颊,生死一场恍若隔世,邈远的记忆中,似也有人这样将他紧抱,形同禁锢,可这枷锁分明在颤抖。
泽兰睁眼时犹立足梦与现实交界,懵懵问道:“阿风?”
已是第三次将他认错。
再次与泽兰贴近,朝思暮想的兰香复又萦绕鼻尖,完哈约极力克制隐忍,连说话亦不敢,怕被推开。
泽兰揉了揉眼睛,“生完气了吗?才回来。”
原来他倚门而睡,是因等他回来。
从未有人等他回家。
泽兰向后的视线被完哈约挡回,他以为萧敛风还在生气,不由一笑,放轻声音哄道:“哥哥,今天是我不好,一时被庸脂俗粉迷了眼,从今往后我眼里只有你。”
哥哥。
眼里只有你。
完哈约被拽入这浓烈爱意的漩涡,深陷其中,神志昏朦,任由泽兰将他的手牵起,按到左肋之上,“心里也只有你的!”
他鲜活的心跳就在掌下,似乎能一把将它攥紧。
完哈约把泽兰覆转过来,压倒在地低头吻住。
他太过想念与泽兰唇齿相缠的滋味,不切实际的奢望,阴暗的渴求,全化为迫切的亲吻,被泽兰凶狠地推开,“怎么是你?!”
完哈约尝到血腥,手背擦过嘴唇,才知自己被泽兰咬破了唇瓣。是他留下的痕迹,他伸舌仔细舔去,看得泽兰毛骨悚然,刚要开口叫人便被捂嘴按下,“你骗我。”
完哈约眸色凄惨,好像受了重伤,“萧敛风叫你泽君,你说这个名字别人不会叫的。”
泽兰便是被捂住声音也想反驳,可眼看他泪珠滚下,连挣扎都忘记了。
“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在定南找了整整三天三夜,假扮殷兵挖坑埋尸,可我找不到你。我还跳进坑里去找你,你这么干净,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可我找不到你。”
“听说你回宫,我跑死了两匹马,泽……阿兰,原来想一个人这么难受啊,多一秒都要死了。幸好你活着,幸好我又能抱到你了。真好、真好,你还活着……”
最不该是天庆府与他相见,要他爱上一个不会爱他的人,受这爱而不得的人间极刑。泽兰听他说萧敛风能给的,他也能给。不是这样的,泽兰想说。不是萧敛风给了他什么,而是给的人是萧敛风。他就算往他心口刺来六川,他也情愿。
完哈约还要开口倾倒这无处安置的爱意,门外却传来足音。这个点还有谁能进皇子寝宫?泽兰惊慌万分。
萧敛风回来了。
第七十七章
泽兰第一反应是叫完哈约快藏起来,继而狼狈地冲出门去。他武艺虽远不及他,但要将他制住等萧敛风来杀,却不是做不到。
萧敛风拾阶而上,早听到泽兰手脚金银玉石淙琤,正要挑开牛毛毡,黝黯之中先扑出一个人影来,瞬时身上多了件重量。泽兰声气十足的委屈,“才回来!”
萧敛风眉心微蹙,深深闻嗅,“练了会儿剑。”
泽兰不满道:“哪是一会儿!现在都几点了!”
完哈约藏好了吗?
说来可笑。此人不辨是非对错,罔顾泽兰心意,将他劫夺至金地。杀人、动刑,毫无怜悯之心,是个当之无愧的恶人。可泽兰一时竟不想追究他诸种罪咎,是为他这一腔深情,为他时不时流露出的孩童稚气,还是为他悲惨过往?泽兰没有细想,只当自己是不欲将事情闹大。
萧敛风答说金宫之中不宜用剑,他出门良久是因要将近日修习课业一并做了。泽兰整副身躯倚在萧敛风身上,胡乱亲吻他的脖颈,借过分热情的肌肤之亲,掩饰心虚与惊慌,含糊喃喃:“怎么这么烫?”
萧敛风有些无奈,“不还是因为你。”
泽兰向来最会借题发挥,立刻问他是否欲火焚身,又说他身后有良药,还要再瞎吹下去,被萧敛风打断道:“习武实与修行相似,虽不必断绝七情六欲,但心境也需沉稳安定,方能控制体内真气流转。我修行的既是六川绝学,更应避免大悲大喜。兰兰,”他放沉了声线,“君子需豁达大度,可我非君子,我极自私,别人多看你一眼我都不喜欢,你却还和别人眉来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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