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几日祝雁停身子不适,听话了许多,不敢再咋咋呼呼的,就怕累着祝雁停。
祝雁停摸摸儿子的脸,有些担忧:“你父亲不是不让你来么,别过了病气了,你还是赶紧回去自己帐子吧。”
“我不要,”小孩不高兴,“父亲也每天都来,他不怕过了病气,我也不怕。”
祝雁停无奈笑:“你跟你父亲哪能比。”
“爹爹也偏心。”珩儿不满地小声嘟哝。
“哪有啊,”祝雁停叹气,“爹爹和父亲是为你好,你还是小娃娃,过了病气更容易生病,你生病了爹爹父亲都会担心的。”
“真的么?”
“真的。”
祝雁停想着他这病其实好得差不多了,珩儿特地来看他,也是有心,没再撵他走。
傍晚,萧莨回来,见到小孩在,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叫人传膳。
用过晚膳,父子三人坐下来一块喝茶闲聊,萧莨过问了几句珩儿的功课,小孩这几日开始学四书,书背得很溜,在萧莨面前背了一段,得了夸赞,十分高兴。
其实四书五经这些,对未来太子的教育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更该学的是治国之道、驭人之术,萧莨时常带他听政、听自己与部下商议军事,为的也是这个。
不过珩儿这小孩聪明,光是这么听着,该懂的不该懂的就都懂了,还敢去跟小皇帝谈判,糊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这方面倒不太需要他们担心,只要正确引导就行。
说了一会儿话,萧莨的亲卫匆匆来报,说有紧急事情要禀报。
萧莨将人叫进来,来报信之人送上刚刚收到的信函,是贺熤写来的,说是先前他们离开蜀州没多久,小皇帝就几次与他提议想要亲征,被他挡回去,这回竟然趁着他不注意,在身边几个太监亲卫掩护下,偷跑出宫,他发现时人已经离开了南都府,他已派人去追,能不能追到还不知道,先写了信将事情禀报与萧莨。
萧莨拧起眉,若有所思,祝雁停接过信去看了一眼,十分诧异:“他想亲征,还偷偷跑了?他在开玩笑么?带着那么几个太监和亲卫出来亲征?”
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连亲政都没有,说什么亲征,必是又有什么人在背后鼓动他,做下的这等事情。
祝雁停看着那信,想了想,问萧莨:“你要派人去找么?”
“我会派一队兵马前去。”
无论如何,只要小皇帝还是名义上的皇帝,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这事,至于他到底想做什么,得等先找着人再说。
一旁的珩儿听着眨眨眼睛,有些不高兴,这人怎么不听他劝,又给他父亲找麻烦……
过了几日,外头传来消息,那小皇帝竟跑到赣、闽、粤交界之地的一座府城里,那里之前被徐氏伪朝廷占据,后头又被贺如松带兵收回,小皇帝去了没两日,似是走漏风声,徐氏的兵马闻风而动,前去围了那座府城,虽尚未破城,但已岌岌可危,城中守将已送出求援信,请求救援。
贺如松那边先收一步到消息,因小皇帝被围困在城中,他不敢擅自做主,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将事情报来萧莨这里。
听闻禀报,萧莨的面色十足难看,当即召了一众部下前来,商议事情。
祝雁停等了一个时辰,萧莨议事完回来,更换铠甲拿起剑,他要亲自带兵前去营救,且当下就要出发。
祝雁停分外担忧地提醒他:“这事太蹊跷了,小皇帝找那么个蹩脚借口特地跑来这边,还避开了你和贺熤那边派出的搜找之人,结果他刚入了那云商府,就被徐氏的人知道了,看着就像是他们一早策划好的,共演的一场戏,先前在南都府时,捉到的那些徐氏探子不就说想找小皇帝合作么,你可别上了他们的当。”
“我知道,”萧莨的眸色沉定,“事情有诈,可我不得不去。”
祝雁停轻抿起唇,他知道,萧莨说的对,明知道事情有诈,可小皇帝被困在城中,徐氏兵马兵临城下,他就不得不去。他若不去救,甚至不亲自去救,先前做出来的那些工夫就都白费了,哪怕今日救了小皇帝,明日就让他禅位,他们也得先把人救出来。
沉默片刻,祝雁停不再多劝,拿起铠甲,亲手帮萧莨穿上:“那你自己当心些,早去早回。”
“嗯。”萧莨淡淡点头。
祝雁停心里还是不踏实,因而有些郁闷,低头在萧莨面前站了半晌,闷声道:“我不能一起去么?”
先头进门时萧莨就说只带一半人过去,赵有平的兵马明日会过来这边汇合,让他暂且留在这里。
“……你去做什么?”萧莨的喉咙滚了滚,声音没有多少起伏,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想跟着你。”
“既知有诈,此去危险,还要跟着?”
“我不怕,”祝雁停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我不怕,跟你在一起,我真的不怕。”
萧莨回视着他,眸光动了动,没有接话。
祝雁停往前一步,抬手用力抱住萧莨。
萧莨的手搭上他肩膀,轻捏了捏:“留下吧,看着珩儿。”
祝雁停无话可说了,若只有他一人,刀山火海他都跟着萧莨去,可他也得顾及着儿子。再安慰自己,若当真有什么危险,或许他不在萧莨身边,他不必分心,反倒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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