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来,却又渐渐地沉寂下去,许久再无人开口。
打破沉默的是一声请求:“方大夫,你再给我们吹几支曲子呗!”
有人掏出自己的埙,擦干净后递给方凡。
方凡接过,问道:“诸位想听什么曲子?”
“方大夫随意吹吧,你吹的都好听。”
方凡略一思索,便将那埙凑到嘴边,呜呜地吹起来。
这埙是他随父亲来到凉州后才开始学着吹的,但他颇有天赋,很快便能吹得不错,这里有些士兵听他吹过,其中不少人便惦记上这个声音了,每回他来,总要为他们吹上几曲。
埙是立秋之音,方凡学的第一首曲子便是《秋风词》,于是他先吹了这首《秋风词》。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埙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融入来自寂寥天地间的长风,散逸在清凉如水的茫茫夜空中。不知是在应和谁的思念,还是在诉说自己心底的思念。
士兵们默不作声地听着,有人眼里闪出水光,有人在曲声中将篝火看成了家乡的烟火。此时此刻,他们仿佛不再身处边境军营,而是随心而去,到了千里万里之外,寻觅自己远别已久的梦中人。
靳以本在营地中巡看,这是他每夜必亲为之事。远远听见似有低沉而浑厚的乐音传来,那声音不绝如缕,始终萦绕在他耳边。他便循声而来,在不远不近处驻足——他不会打扰士兵们偶尔的相聚。
借着火光,勉强可以看到吹埙的人是谁。但那人一身披风,帽子兜在头上,容颜隐晦不明,看其装扮,并非士兵之一,那便应当是他们请来的大夫了。
虽看不清容颜,却也能看出应当是个身形有些清癯的男子,那侧影,让靳以本欲挪走的步伐又停驻下来。他凝目而望,凝神静听,直到那人放下埙,不知说了什么,站起来,朝其中一个营帐走去时,靳以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看着那个身影入了帐,他便也转身离去。
数日后,气温果然骤降,不到一夜,外头插着的旌旗便冻住了,任狂风吹过,也纹丝不动。铠甲生寒,隔着棉衣都觉得冰冷侵人。
西夏兵趁夜雪纷纷,突发袭击。这次袭军人数众多,许是想趁天时来个出其不意。但靳以早有准备,将计就计,反而打得西夏袭军猝不及防,惨败而归。靳以又乘胜追击,领了早已挑好的精锐骑兵,一路攻打至西夏军的大营,与早已布置好的伏兵包抄夹击,灭敌三成,又将他们往后驱赶了近百里,拿下了龙朔关外另一个俗称小龙朔的天然要塞。
形势彻底扭转,在西夏伤了元气又有地利可倚仗的情况下,要守住龙朔关便容易了许多,甚至有下属建议靳以在捷报中向皇帝请求班师回朝。但他认为现在仍时机未到,西夏并未完全撤兵,仍有可能卷土重来。只是目前无须他时刻关注战局,有蒋贻孙在,龙朔关眼下也是固若金汤。
蒋贻孙让靳以去离龙朔关不远的城镇里逛逛,感受下凉州风情。靳以本无此打算,但突然想起那夜吹埙之人,便问蒋贻孙是否知道有个外来的大夫会吹埙的,家住何处。
蒋贻孙不知,但他手下有人知晓,便告诉靳以道:“那是方大夫,住在离此处不远的仙泉镇。方大夫医术不错,他爹更是被当地百姓奉为神医,不仅医术了得,还精通佛法。若靳将军您感兴趣的话,可以明日去仙泉镇听一听方大夫他爹讲经,每月这日,都是他讲经的日子,很多人都去听呢,座无虚席!”
若是多年前,靳以必不感兴趣,可如今,经历了一些事,失去了一些人后,他却微有些心动。
翌日,处理完常规军务后,靳以便由三个中级将领相陪,前往仙泉镇。
前些日子下的雪早已杳无踪影,大漠仍是一片干旱荒凉。他们骑着马走过一段戈壁后,遇见了一条自北而来的溪水。
“这便是仙泉,与大江大河自然没得比,不过在凉州,也算是罕见了,所以前边便建了一个小镇,就是仙泉镇了。”
几人随水而行,中间还停下来让马儿饮水。仙泉水至清,在此时节,却也至寒,寒气侵身,几欲彻骨。几人没有在水边久留,便又驱马离去,不多久,便到了仙泉镇。
此镇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有东西往来的商旅偶尔会到此休整或做些买卖,街市上也有几分热闹,本国风情与异域特色融合,镇边上还住了些种植葡萄与枣子的果农,便也颇有些居民。
方大夫讲经是在午后,靳以便领着手下先在街上随意逛了逛,他们虽着便服,但一身气概不容小觑,所以街上的百姓们对他们又敬又畏。靳以随手买了些东西,是京城没见过的,形状与色彩都甚是特别,想来是异域产物,便打算带回去给家里人做手信。
随后他们在一家面馆用了午饭,靳以尝了尝当地流行的驴肉面,分量大,味足,不是他惯常的口味,倒也能接受。吃完后,他们便前去医馆。一路上,与他们同路的人不少,男女老少皆有,甚至还有些高鼻深目之人,看来那方大夫的讲经的确挺受欢迎。
为了不打扰他人,他们到后,找了角落里非常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一人一个蒲团,旁边恰巧有一株矮木相掩,前面的人不容易看到他们。
不久后,那讲经的方大夫便出来了。他身后跟着两个人,抬了一桶茶水。有人主动前去帮忙,舀了茶水,一碗碗分给在座的听经人,靳以他们也各分到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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