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疾驰,安亦敛着怒气,神色平静。开回海川不过四十来分钟,出门匆匆,安亦连双鞋也未带回。
简司迫人已是寻常,自若的抱着她回到公寓,哪有半分强人所难。
他找来家里备着的药膏,一寸寸为她抹上。尤是他对这一身伤痕不置一词,下手轻柔,双目凝视着那条条痕迹,只有疼惜。安亦仍是难掩躁意。
“你能别这样吗?”她往床头退了退。
简司收回手,拧上瓶盖,他们之间的问答,素来是有去有回。一个有意逗弄,一个有意敷衍。
此时他却沉默不语,曲背抱住她,下巴磨蹭着她的发旋。
“简司,”安亦粲然笑起来,“别再玩了。”
回应她的是他猝然收拢的双臂。
“我只会利用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安亦想,做个坦荡的坏人,确实比戴着镣铐跳舞要好。
“你这样,让人害怕。”她说。
简司胸腔震颤一声,冰凉的唇印在她的颈后。
“你知道怕了?”他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爱意,带着笑,“怕会爱上我,是吗?”
“小疯子,我将自己全都剥开了,任你取用。”
他摸出戒指,给她戴上,正合适。安亦望着硕大的钻戒,怔怔出神。
“黎一漫,原本是我二哥的未婚妻。后来,二哥因公殉职,她的婚事就落在我头上。”
简司说话时,尾音下落,显得沮丧。
“她爷爷救过我父亲,这门亲事,避无可避。除非,她自己反对。我小时候,不懂迂回。为了拒绝她,做了很多事。”
他顿了顿,对接下来的坦诚有些迟疑。对他人袒露过去,是简司从未考虑过的。旋即,他悟了,安亦对他本就全无好感,无论说他自己做了多少荒唐事,她都不会在意。隐瞒了,做再多,两人之间都是毫无进展。
还不如老实交代,给她捏个把柄,把最柔软的地方留给她,让她至少可以有那么一丢丢的安全感。至少,可以获得一点她的同情。
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我父亲已经八十了,母亲,我没见过。”
“听说,她卷了一笔钱,跟着个比她小一轮的男人跑到泰国,被卖掉了。”
“我父亲那人,可能是对孩子有什么执念,算上在外面的,快有十来个。看着,好像衣食无忧,兄弟姐妹众多。其实和那些无人看顾的寄宿学校,没什么两样。”
“小学到大学所有老师,没人见过我的家长。”
“小时候,大家都是暗地使绊子,我一个人,吃了不少闷亏。没人教我,于是我学着用拳头反抗。就是在父亲面前,谁惹上我,我也会当场还回去。”
“大了,学聪明了,也收敛了些。谁知道,认识的人,和父亲养的女人不干净,用药撂了我们一帮子人。那段时间,差点成瘾。后来,鬼死神差的,突然怕了,花了很长久,叁哥帮我,才彻底戒掉。不过,接下来又因为想拒婚,开始专挑黎一漫不喜欢的坏事干。”
“带着她去飙车,故意绕弯道,看她可怜兮兮吐了一堆。”
“当着她的面和女人,哼。她哭了一天,硬是忍着不去告状。”
“我不停的养小明星,就是想耗掉她的耐心。”
“小疯子,或许,我该谢谢许岸。”
他的人生如同被人罩住了双眼,怅然扯掉黑布,睁开眼便见了她。
不论要失去什么。
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得用拳头重击对方的莽撞少年,他有可以守护怀中人的力量和资本。
“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也不会去查,”他鼻尖深嗅她的长发,“想说了,你就告诉我。”
“安亦,我喜欢你。”那份喜欢不论多少,他总是不愿放过的。
多想听她如往常般的回应,哪怕是敷衍,他也会很开心。
只是怀里的人,不再作声。他探头看了看,发现她是将自己的讲诉,当成了睡前故事。简司轻吻她的下颚。
“你怕了,是吗?”
她现在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了解他抓住了,便不会轻易松手。
没掀开时,可以浑然不在意,他全部摊开,赤诚以待。
许岸可以做到的,他也会。
甚至,比他做的更好。
一番长谈,显然给简司解了禁。一整个寒假,同她寸步不离。不去问,她为什么不和家人联系。新买的手机,没她的首肯,乖乖的不去破解各类密码。
连小葱和大蒜都不分的小少爷,月末已经能对照食谱,烧出几个稍有卖相的菜式。
性爱上,更是极尽温柔,只要她不愿,立即熄火搂她入睡。
安亦望着阳台上晾衣的人,回头将茶几上的几个档案袋塞回抽屉里。他不再冷静判断得失,好像只要是他所有,必一件不留的拱手奉上。
房子、车子、珠宝……
有时候,似乎她也会迷惑,简司到底是被驯服了,还是,发自内心的爱上她了?
好在开学了,她实在不愿日日对着他,看他摇着小尾巴在眼前晃来晃去。
028。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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