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谍点了点头，耳廓忽然捕捉到了导演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话：“就差一点儿，进度99%，速度0啊。”
    程谍蹙了下眉头，看向了萧襄。
    这时候萧襄的走位刚好跟对手面对面，面向着程谍的方向，他似乎是在看着对手，又像是透过了对手，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审慎的眉头倏然之间舒展开来，如艳阳之高照、春暖与花开，像个三分匠气的法国娃娃，瞬间被注入了灵魂，柔软了肌肤，他的眼神缓慢而坚定地亮了起来，直视前方，灿若星之大海。
    “这还叫不会演感情戏？瞪谁谁怀孕啊。”何聪小声对程谍嘀咕道。
    就在这时——
    “OK！完美！一条过！”导演一锤定音。
    ……
    收工后，大排档，萧襄程谍何聪坐了外面的露天席位，桌子上堆满了花毛一体和各种烤串儿瓶儿啤。
    “小同志很厉害嘛，我来这儿次数也不少了，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好吃的大排档。”何聪撸着串儿给萧襄比了个拇指。
    “是船家大哥告诉我的，这里在桥下，不好找。”萧襄一边给何聪和程谍倒酒一边解释道。
    “你才来几天呐，就跟那个扫地僧混熟啦？”何聪一脸不可思议，当年他也觉得摆渡师傅挺有意思的，却没有萧襄这个自来熟的本事。
    “常坐就熟了，程哥，吃鸡翅吗？”萧襄说着，把服务生端过来的一盘鸡翅递到了程谍的面前。
    程谍全程喝着二锅头，没怎么吃东西。
    “没事，你们吃，我晚上还要开夜车画点儿东西。”程谍摇了摇头，他找寻灵感的时候不太吃东西，一吃就困，酒倒是可以喝一点儿，微醺的感觉有时候更能激发他的创造性。
    “哦，这样啊”，萧襄还想再说一句什么，被他随手丢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连珠炮一般地想起了滴滴答答的提示音。
    是围脖的声音。
    “你们吃，我看一下。”萧襄为了不影响大家，推远了一点儿自己的座椅，低头刷着围脖。
    程谍梗着脖子喝着酒，对坐的角度刚好可以远远的看到他，暗昧的光线之下，青年的眉眼渐渐紧蹙了起来，像悲剧的定义一般让人悬心。
    倏然之间，萧襄冷笑了一下。
    那笑意像水墨一般的浅，不仔细看的人根本注意不到，却有着令人心折的苏感，宛如长得很帅的赵日天。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地移动着，果决得好像盛唐诗人的酒后，一气呵成，然后按灭了手机，再一抬头，依旧是学生般干净的笑意，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继续撸串儿。
    “什么事儿啊这么忙。”何聪随口问了句。
    “没什么，围脖上被了一下。”萧襄摇头笑了笑，好像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几个年轻人风卷残云，没多久就吃得盆干碗净。
    “你喝了酒，找个代驾吧，我陪你等一会儿，要不萧襄你先回去？明天还要早起吧。”程谍看着脸上喝得红扑扑的何聪说道。
    “行，那我先回去了，程哥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慢慢走。”萧襄低头看了眼手机，点了个头先走了。
    叫了代驾之后，程谍和何聪在大排档外面坐着等，何聪闲着没事儿刷起了围脖。
    “这哪里是了一下啊，这是多少下了……”何聪刷了一会儿，酒都醒了，大声说道。
    “什么了多少下？”程谍一时反应不来，随口搭碴儿。
    “萧襄的围脖底下都炸了，你没关注他？”
    “唔。”程谍含糊了一声，倒不是没有关注，只是手机一直静音没注意到罢了。
    他点开了围脖仔细看，发现上面一堆萧襄的，他本人今天倒是没发什么东西，可是因为回复了一条别人的围脖而引起了一点风波。
    演员宋麒：今天小师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开窍儿了，进度方面一切顺利，[撒花]。
    下面一堆人回复凑趣，其中的一条被顶到了很前面的位置上——“感情戏？是不是因为男神在场呀？嘿嘿嘿……”，而被顶到了前面是因为宋麒在这条回复下面点赞了。
    底下的评论瞬间的爆了，有不少人表示“原来男配忽然开窍是因为有男神的围观，那是不是可以说……”blablabla一堆脑补。
    程谍看到这里蹙了蹙眉头，然后就找到了萧襄的回应：“前辈每天都在的，要开窍早就开窍了。”
    程谍沉吟了一下，看了眼何聪。
    “这个宋麒在剧组反正风评不是太好，我听妆娘说圈子里有不少人知道他喜欢炒作，不知道这次围脖底下的评论是不是在故意带节奏，不过萧襄也够耿直的，直接澄清了有点儿得罪人吧……而且这话说的。”何聪看了眼程谍，稍微打住了话头儿。
    “说的怎么样？”
    “他说宋麒每天都来，要开窍早就开窍了，那言下之意今天的开窍是因为有什么人不是每天都来的。”何聪合计了一下才说。
    “……”
    “我看了，今天的半熟脸儿就咱俩，别人都是剧组常混的。”
    “你想说什么？”程谍问。
    “反正他开窍儿肯定不是因为我。”何聪嘟囔了一句。
    “代驾过来了，你先回家吧。”程谍看了看远处有了骑着单车过来的小伙子，在那里试探着朝他们打招呼。
    “唔，程谍……”何聪似乎还想再说两句，但是又没有组织好语言，看着代驾小哥儿过来，也只得作罢，交了钥匙坐上了副驾。
    “到家说一声。”程谍说。
    “得嘞。”何聪摇下车窗点了点头走了。
    ……
    “张姐，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萧襄刚刚回到家里就主动跟经纪人张婵报备了自己刚才的澄清。
    “我都看见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咱们现在的咖位不如他，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被拉下水炒作，他经纪人刚才找我了，我也没给他好脸子，自己要往上贴就别在乎别人是不是兜揽你，他愿意卖腐咱们还不乐意呢，总在那里KY什么啊。”张婵非常爽快地说道，又安慰了萧襄两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