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走远,陆橘才回过头,在夜色阑珊里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白色小洋楼。
十分精致,的确像是女子住处。
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沈桃,我们进去吧。”
沈桃颔首,跟在陆橘身后走进了这栋小楼。
夜风叙叙,温柔荡漾。
或许是沈琴璃提前知会过,这里面处处都打扫的很干净,也并没有女佣或者任何人出现在这里。
大概果真是什么都没有变过,这里的有些家具还是二十多年前的风格。
满满的岁月美感。
只是书本占了绝大部分,客厅三面的墙全部都是书架,就连旋转楼梯的侧面,都被改装成了书柜,满满当当地放着各类书籍。
腹有诗书气自华,沈蕴宜,大概是将这句话奉行到了极致的人。
陆橘绕着书柜走了一圈儿,轻轻开口问道,“这里的书……她都看过吗?”
“是的,”沈桃应道,语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骄傲,“夫人她很喜欢看书,又有一目十行的能力,这里有一些书,她甚至都看了三遍以上。”
陆橘转头看着沈桃,“你也在这里和她一起看过书吗?”
沈桃一愣,旋即点点头,“是……”她指了指另外一边靠着落地窗的书桌,“那时我就坐在那儿,夫人她坐在移动梯子上,每次我抬起头来,都能看到她坐着梯子又换了一个地方。”
那个梯子就收在一方书架下面,陆橘看着那棕黄色的收缩梯,仿佛能想象到当年沈蕴宜踩着梯子上去拿书的模样。
而沈桃就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后,悄悄往这边瞧着,寻找机会溜号。
想一想……还真是有些妒忌啊。
这样本该属于母亲对女儿的陪伴,她却并没能享受到。
唯一能勉强算是的,也就是母亲抱着她给她将睡前童话故事了。
只是……到底不一样。
心里有些复杂,陆橘随意抽出了一本书来翻看,刚刚翻开,却有一张便签落在了地上。
“这是……”
陆橘弯下腰捡起来,却发现是一张书签,上面写着秀美大方的楷体,“夜蝉鸣动九霄辰,田舍新芜秋菊门,士子尚知新雪冷,抬眼窗外已逾春。”
“这是夫人的字。”
沈桃也看见了,在旁开口。
陆橘点点头,“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这是妈妈的字,这里的字和日记本里面的字迹虽然有些不同,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由同一个人所写。
那这诗,也是妈妈写的吗?
“夫人博览群书,闲暇时间也很喜欢吟诗作对,写了也不存着,就随手夹在这书架的一些书里,不过她不会每一本都放,只挑自己不那么喜欢的书放这些书签。”沈桃的语气里有一丝缅怀。
“为什么在不喜欢的书里面放?”陆橘有些不解。
沈桃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夫人说,三日后回顾三日前的自己,就已经无颜再看了,何况是诗?”
陆橘微怔,默默将那书签放回了书里。
这句话,真是……狂傲的可以啊。
古语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那么母亲觉得,每隔三日若是不能有一个质的飞跃,便是一件羞愧的事情吗?
那么温柔的母亲,没想到在这样严于律己的事情上,竟也会有如此狂傲的一面。
她看了看手里的书,随意点选了另外一本看起来不像母亲会喜欢的书本打开,果然里面又夹着一枚书签,这一次是个对子——
“以茶代酒,茶非酒,却识苦滋味。
执笔为戈,笔非戈,亦能断山河。”
陆橘:“……”
这字里行间藏着的意气风发简直扑面而来。
陆橘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母亲,竟然会为了父亲毅然离开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家乡,而选择去做一个家庭主妇。
她是……有多爱父亲啊?
陆橘又翻了几本书,里面不无意外都夹着书签。
还有词。
只是这首词的内容含义倒与先前不同。
《朝中措·懒》
热汤滚烹心间宠,暖室渡昏冬,旧时纷飞参商,别来有何不同?
十年寒窗,数进考场,几人向东?奋起不需实时,听取残阳余钟。
陆橘:“……”
一般的人犯懒的时候大概只会躺在床上玩儿手机,而她这位母亲实在不得了,懒也能懒得出诗韵。
奋起不需实时,听取残阳余钟。
何必每时每刻都发愤图强呢?闲下来赏赏夕阳,听听远处寺庙的钟声,那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
陆橘眯着眼睛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
橘色斜阳,钟声袅袅。
的确是挺美的。
原来这座岛上二十年前有寺庙吗?
不过……
陆橘指了指第一句话,问沈桃,“这个‘心间宠’是什么东西?”
沈桃想了想,笑道,“那是夫人最喜欢喝的一种花茶,取了花瓣放在热水里煮了喝,会让人一整天都神采奕奕精神百倍,夫人就是靠它才能读的下这么多书的,只是老夫人说那个东西用多了对人身体有害,不让夫人多喝,夫人就每个月小心翼翼地计算着用量,匀着慢慢喝。”
陆橘:“……”兴奋剂的原始版吗?
这种东西竟然会被母亲当做‘心间宠’,足以见得她对读书有多喜爱了。
陆橘想到年轻时的沈蕴宜捧着罐子摇摇晃晃,看里面还剩下多少时的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唇角不禁再次翘了起来。
真好。
她把书放回去,摸出手机给慕倾袂将方才母亲的几个作品拍了照给他发了过去,附上文字,“这是我妈写的。”
慕倾袂的回复很快,“所以你才如此优秀。”
陆橘:“……”
这是求生欲还是爱?是爱吧?
陆橘没有再去翻书,书架上这么多,恐怕一个晚上都翻不完,她直接去了二楼,相比于一楼满满的书卷气,二楼终于有了女孩子‘闺房’的感觉。
轻纱幔帐,葱绿色的窗帘打着挂钩地挂在窗边。
墙壁上的壁灯和天花板上的吊灯宛如艺术品,水晶闪闪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边是夫人的卧室。”
沈桃指着尽头的房间。
那房间的门上挂着个牌子,陆橘走进才看见上面竟然还写着字——非诚勿扰。
“噗——”
陆橘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可是定睛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字很大很清晰。
就是‘非诚勿扰’。
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当初夫人写给您父亲的。”沈桃看着那道看似很可笑的牌子,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只有无尽的惆怅和惋惜。
“什么?”
陆橘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牌子的背后,有您父亲给夫人的回复。”沈桃又道。
陆橘顿了顿,伸手拿起那牌子翻过来,果然牌子的背后也有四个字——心诚则灵。
非诚勿扰,心诚则灵。
这两个人就用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定了终身?
那些年的爱情,真的很简单啊。
“夫人的房间,我就不进去了。”沈桃不打算继续跟着她进去,陆橘扭过头,“为什么?”
“夫人的房间,我从前也没有进去过,”沈桃的眼底涌起一阵怀念的色彩,“夫人说过,卧室是一个人最后的防线,在进入别人卧室之前,要先思量你们的关系有没有达到那个程度。”
沈桃说完就离开了,陆橘沉默站在原地半晌。
目光直直地看着那道门前的木牌。
非诚勿扰。
她转身,推开了旁边的一道门。
今天累了,她想,明天再看吧。
这是一间客房。
里面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窗前摆着书桌,这间书柜里没有再摆着那么多的书,而是多了一些diy的木头小房子。
第六百四十章 腹有诗书气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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