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坐得又有了困意,拉着席之空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或许是早晨温暖的阳光驱赶了他梦里的阴霾,他这一觉睡得安稳,直到江雯拎着早餐推开了病房门,席之空醒了他都没醒。
“宴——”
江雯刚出声,席之空就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去接江雯手里的小笼包和稀饭。
他拿了凳子给江雯坐,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回头看了眼趴着的江宴,小声说:“雯姨,宴哥太累了,等他睡会儿再吃。”
“那你先吃,我买了挺多的。”
席之空摇头:“我等宴哥一起吃就好。”
江雯看他面色憔悴,心疼得不行,自己走过去把袋子解开,坐在他身边夹了个包子送到他嘴边,哄道:“小空一定饿了,先吃,不用等宴哥,姨待会儿拿去给他热一热就行。”
席之空咽了口口水,这动作被江雯看在眼里,她笑笑又说:“先吃吧,姨喂你吃一个。”
“谢谢雯姨…”席之空实在是太饿了,张嘴一口就把一个小笼包咬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噎在胸口吞不下去赶紧拿稀饭过来喝了一口,拍了拍心口才恢复过来。
江雯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说:“没事没事,小空慢点吃!”
她又喂了席之空几个,看着他的模样,来之前准备好的一席话根本没办法说出口。放下筷子她抬手在他眉梢轻轻抚摸,“小空马上就是大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雯姨,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席之空感觉眼底又有泪水要滚出来,提前用手抹了一把,忍住了声音里情绪又道:“昨天姨为我担心了,我听宴哥说姨还晕倒了。”
江雯轻轻将他搂入怀中,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而是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要说的事上面去。
“小空,爸爸的事……”她颔首话只说了一半,抬眼就看到席之空眼角亮晶晶的。
江宴还睡着,席之空站起来和江雯摆摆手转身离开了病房。
好像昨天被恐惧和愧疚完全支配的情绪一瞬间解放开,变成汹涌如潮的悲恸,以翻天覆地的势头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他站在厕所里,手指紧紧扣住洗漱台的边缘整个人不住颤抖。
他努力地吞咽着试图缓解眼眶的酸涩感,死死咬着下唇,和席初志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多年的分离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场永别,他觉得起码应该哭天抢地,因为那是生他养他的父亲,可他又觉得自己做不到,内心怀着莫大的愧疚,记忆里所有席初志出现的地方他都想说上一声对不起。
他明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不是他不翻案席初志就能安然无恙地在监狱待几十年然后出狱,也不是他什么都不追究一切就不会发生。
一开始这就是个荒唐的错误,只不过这个错误无人弥补,变成了不可收拾的残局,最终以席初志的生命为代价平息了这一切。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席初志要自杀,父亲为了保护儿子能够到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而他这个做儿子的,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父亲的牺牲。
他在厕所里站了一会儿,俯身捧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手搭在门把手上按下去之前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树,江雯心软,如果看到自己掉眼泪,肯定也忍不住。再不能让她为自己担心了,席初志一死,江宴一家就是他仅剩的活着的希望和动力。
不知道江宴什么时候醒了,这会儿陪着江雯站在厕所门口等席之空,两人不约而同地都觉得当席之空拉开面前这扇门,就会是另一个他。
席之空尽其所能地弯了弯嘴角,眼底还盈着浅浅一层水汽,他吸了吸鼻子悄悄吐了口气,张开双臂把江宴和江雯都抱在怀里,轻声说了好几遍谢谢。
江雯精神还不是很好,但她看席之空都强打精神尽力克制着悲伤,不敢再用自己的情绪影响他,在他肩上拍了拍说:“爸爸的后事叔叔在处理了,小空,从今以后啊…”
她把席之空的手抓在手心里,再拉过江宴的手覆在上面,握着两个人的手说:“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不会让我们小空再吃苦了。”
“嗯。”席之空重重地点头,手在江雯手心翻过来,迟疑着慢慢握住了江宴的手。
……
没有痛哭,没有哀乐,甚至没有看到席初志的遗体火化,也没有看到他下葬归于宁静,席之空等了很久,等到一个阴雨天,他一个人拿着伞悄悄出了门。
他的上衣口袋里揣着席初志自杀前匆忙给他写下的一封信,站在小别墅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从情绪到表情,一点都不像十七八岁的少年。
从江雯的手里接过信来的时候他并不敢仔细看,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接受席初志人已经不在了的事实,所有悲伤的情绪早在刚得知消息的那两天就发泄完了,而后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席初志只是换了个地方陪伴他。就像几年前锒铛入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陪伴他成长。
此前几天江雯连光济和江宴到墓地看席初志,他并没有一同前往,这次他做足了准备,准备好了要认真严肃地完成这场庄严的道别。
他打了个车,司机把他送到地方之后安慰了他一句节哀,他礼貌地道了谢,下车撑伞的一瞬间还是被雨淋湿了肩膀。
公墓很大环境也很好,他对江家为他做的一切感激涕零,觉得无以为报,却又不受控制地接受他们的付出和赠予。他想,他好像真的已经把自己当成江家的一份子,也把江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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