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咯咯的怪笑近在咫尺,江宁努力调整呼吸, 跑出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但许是弄破了重要血管的缘故, 青年垂落在身侧的细白手指,早已被囫囵个地弄脏染红。
“卧槽卧槽卧槽!主播他不疼吗?”
“又心疼又骄傲, 宁宁真是越危险的时候越冷静。”
“严哥快点搞定管家!你媳妇就要失血淘汰啦!”
海风拂面, 在穿过重重阻碍登上甲板的瞬间, 江宁原本趋向混沌的意识恢复清醒, 绵软的四肢也重新发力,尽量让自己靠近不远处的栏杆,猫眼青年谨慎翻出先前藏好的符纸,迅速且不着痕迹地将它塞进左手。
周遭尽是独属于新鲜食物的甜香,见对方似是虚脱般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被饥饿冲昏头脑的玛丽立即向着对方最为僵硬的左臂咬去。
“嘶——”
拼命忍住心中的恐惧不闪不避,江宁在最后关头调动积攒的力气,堪称主动地将左手送进玛丽嘴里。
金光大盛,由两张符纸交叠折成的“所罗门封印”发挥效用,超常的高温狠狠灼烧着玛丽脆弱的口腔。
“呜呜!”
嘴里呜咽着发出不成调的嘶吼,神色痛苦的怪物被金光死死困在原地,但令观众感到诡异的是,在玛丽撕咬吞咽下青年的血肉后,她原本萎缩成团的身体竟然开始一点点变得正常红润。
然而,由于江宁及时将手抽出,肉团玛丽的转化只进行了不到一半,半边是怪物半边是孩童的面容狰狞而又诡谲,她发了疯似的挣扎扭动,不合身的公主裙里“哐当”一声掉出个眼熟的道具来。
尽管外壳已经被腐蚀磋磨得破破烂烂,不过江宁却还是能认出这是自己先前丢在“过去”的核能手电筒,因为真正的主人一直没有按下关闭按钮,哪怕时光变迁,它依旧尽职尽责地发着光。
很微弱的光。
失血过多的身体终是支撑不住,虽然江宁还想趁此机会将玛丽捉住,可伤上加伤的虚弱还是让他踉跄着倒下,神出鬼没的碧眼黑猫优雅从角落里走出,它安静地靠近青年,似怜悯又似悼念地在对方眼角舔过。
好温柔。
莫名感到一种无言的抚慰,身心俱疲的江宁倒在地上,忽然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闭起眼睛——
好累。
反正这只是一场游戏,死了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暗淡的光芒照在青年身上,映出他那似雪般苍白的脸色,碧瞳黑猫静静等在对方身边,那张藏在皮毛下的嘴巴,隐隐露出一个微笑的模样。
这场戏演得实在太久,它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寻找更多的灵魂。
从未在《归途》的世界中体验过死亡,江宁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浑身的力气都随着那源源不断的鲜血流出,伤口处的知觉趋于麻木,浑浑噩噩间,他忽地听到有人在远处叫自己的名字——
“江宁!”
是严森。
飘忽的思绪瞬间回笼,气息微弱的江宁费力睁开眼睛,看到了那道挂在三楼窗外想要奔向自己的身影。
“笨。”
非常清楚这样抄近路的操作有多危险,江宁嘴上抱怨,眼底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些笑意来。
是啊……
自己还没帮严哥拿到冠军,刚刚怎么会想到死这种事情。
堪称无情地推开趴在自己身旁的黑猫,江宁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呼吸困难头重脚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半人半鬼的玛丽依然被困在金光之内。
“失策失策……”
“其实我是真的很害怕啊,这次只拿个第四应该不丢人吧。”
自言自语地抱住面目狰狞的玛丽,江宁弯腰,放纵对方用残破的牙齿咬住自己的肩膀,虚虚握着失而复得的核能手电,他忽地轻轻拍了拍怪物的后背:“玛丽·福雷斯特,你以前可比现在要乖。”
“江宁!”
“噗通!”
在男人成功落地的一刻靠近栏杆,江宁带着些抱歉又带着些讨饶地冲对方笑笑,接着便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腰后仰,任由玛丽的重量将自己压入海中。
咸涩海水使伤口火辣辣地刺发痛,猫眼青年痛得浑身打颤,却还是狠狠地用手臂困住自己怀中的怪物。
好似永远不会停止的游轮渐行渐远,透过朦胧虚幻的水光,江宁隐隐看到了一轮即将跃出海面的太阳。
与此同时,因为心有犹豫而没能被成功传送的阮桐和孔良,惊讶地发现圣玛丽号正在疯狂摇晃,几乎是在江宁沉进海底的下个瞬间,这艘完好的游轮就像一台由内部开始损坏的机器,转眼便被迎面而来海浪拍得分崩离析。
“老娘的炮|筒!”
“救命!我游泳不……咕嘟嘟……”
随着传送阵法的毁坏,整个属于过去的时空都如同泡沫般扭曲破碎,正常时空里,江宁近乎机械地拖着玛丽的身体缓缓下坠,耳边隐约传来两声前后有别的钟鸣。
“咕噜。”
紧闭的唇边溢出一小串细密的气泡,濒临窒息的江宁竟还莫名有些想笑,虽然这么说不太地道,但他相信,方才淘汰的两人肯定不是严森。
意识涣散,猫眼青年超出负荷的身体彻底脱力,绵软的手脚再圈不住玛丽,他昏昏沉沉地吐出最后一个泡泡,微不可闻地叫了声“严森”。
——虽然这个游戏有些变态,但我还是很庆幸当初选择了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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