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梦里还会梦到他。
迦楼心中,微微一动。
他忽然松开烤肉,任由滋滋的油脂滴落,落入火焰中发出轻微的呲响——他轻轻靠近,咫尺之遥,两张面容贴近,几乎鼻尖抵着鼻尖,迦楼凝视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他沉声道:“不要担心。”
“有我在。”
“我……”邵以宁怔住,片刻后心里暖呼呼的,情不自禁露出小虎牙笑:“我知道。所以才和你说的。”
“我想,先回去看看大家怎么样,然后过几天……”
他说着说着,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连忙追问道:“迦楼大哥,以前我听……听狮子们说过,草原上一直有流传一个故事?”
就像是玩冒险游戏,这些会不会都是线索?
反正血月刚过去,他们也无事可做。
迦楼点头:“这故事最完整的版本,要去问象群里的老祖母。”
象群老祖母?
大象相当于母系氏族小群体,年纪最长、经验最丰富的母象率领象群,象群也多是母象和未成年的小象,成年公象都在草原上四处流浪呢——在象群里,老祖母的话,是最有道理的。
并且,大象最长可以活五六十岁,确实算是草原活着的历史书了。
但是……
迦楼微微迟疑:“象群和喵呜族的关系,不算太好。”
大象不喜欢喵呜族和嗷呜族,是都不喜欢。他们茹素,喵呜族和嗷呜族吃肉,天生就是对立面。
平日里,种族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嗷呜族也不太去招惹大象们——实际上,也招惹不起。
大象的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大。激怒了他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迦楼和那边的关系,也不是很起劲。因为草原上越强悍的猎手,大象们就越不喜欢。他们普遍个性平和、宽容,就像象群的老祖母,是年长、阅历十足、宽和包容又富有智慧和力量的母系大家长。
据说,那位老祖母已经四十多岁了。在草原上,是著名的长寿者之一。
迦楼此时低头,彷佛要像动物形态那样,舌忝舌忝阿宁的额头,湿润舌尖刚触及那柔嫩白皙的脸颊,邵以宁瞳孔微缩,猛地一退,脸上瞬间红透了,猫耳朵甩啊甩:“迦楼大哥!”
“那个……那个人形不可以的!”
……回应他的,是迦楼的疑惑:“为什么?”
他检查过了,人形态的舌头没有倒刺,对阿宁不会造成伤害。
而且,没有毛发的阿宁,舌忝起来他应该会更舒服。
“不、不行的!”邵以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人类是不会互相舌忝的!唯一的舌忝,就是……就是接口勿。
什么法式热口勿、什么日式蜻蜓点水……种种意味深长的内容在他脑海中开启了高速列车,高铁呼啸而过,他结结巴巴、好半天纠结道:“就是不行啦。会……会比较……”
比较什么?
说不干净不行,说不舒服也不对,其实只有他比较羞耻而已。
猫尾巴啪啪在身后甩动,邵以宁心里乱糟糟的。与此同时,他心底还有个小小的声音道:“现在,你也不算人类呀。”
哪有人类长着这样的耳朵和尾巴的?要准确的说,更像是小说电视里提到的那种兽人。
兽人,半兽人,诸如此类的。
邵以宁:……这、这不是他能接受随便舌忝来舌忝去的理由!
走开!讨厌的脑内音!
他迅速晃了晃脑袋,彷佛这样就能赶走那个细小的声音。旁边迦楼还在等他的解答,耐心凝视着邵以宁。
火光之下,他的绿眼眸荡漾着一层暖意,眉宇间竟有化不开的温柔。蜜色胸膛仍旧赤衤果,彰显着守护力量与原始的野忄生魅力。
许久,他低声淡淡道:“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不、不是……”
邵以宁喏喏想辨白,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让迦楼一切按照人类的行为准则,就是对的吗?
这里又不是人类的星球,他没必要这样做。
他可以帮迦楼运用这副身体,告诉他手指更灵活、烤肉更好吃,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就觉得,兽人就该学习人类的一切、变成另一种人类——好似兽人就低人一等似得。
草原上还没诞生文明,也没有社会。但动物们自成一个世界,有自己的规矩与处世方法,这也没什么不好。
然后,他鬼使神差道:“可、可以的。”
“迦楼大哥,就是我不太习惯这样。”
“我以前……我以前人形态的时候,我们不会这样互相舌忝对方。”
他给迦楼讲了一下人类的礼节,黑豹眉心略略隆起,只评价两个字:“繁琐。”
对草原上的动物们来说,这些确实是繁琐。
邵以宁忍不住笑:“其实有的也很好玩。”
“我……我阿爸阿妈还在的时候,会带我去走亲戚。乡下亲人很多,辈分也很乱,每次拜年喊人行礼我都记得头大。”
“后来,我干脆就不记了,我妈介绍就跟着叫,简单好多。”
再后来,他们开车回家,天降大雨,在夜晚的山路出了意外。
邵以宁的话语声,不知不觉低沉下去,神色有几分怅惘。迦楼突兀凑近,一言不发,只舌忝了舌忝他的眼角——微微泛红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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