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说过,三青武院不涉朝局,院中弟子也不许参与任何政事,一旦进入军中朝中便自动从武院肄业,不再是三青武院的弟子,而任何朝臣官员和军中将领也不得踏入武院半步。
贺泉有经纶绝艳之能,可却极为厌恶朝争,往日有违背武院规矩的弟子几乎都被他驱逐,谢锦月贸然带着苏阮和祁文府去见他,也是冒着被驱逐的风险的。
她怎能带上齐荥?
“院长不喜朝权争斗,也不允我们参与其中,我带着阮阮他们过去,就算有什么院长也不会迁怒旁人,你没必要跟着我一起去。”
齐荥闻言却是说道:“锦月,你非要如此与我生分吗?”
谢锦月紧抿着唇,侧开眼不去看他。
齐荥想要说什么,可瞧着谢锦月紧绷着的身形,到底不愿意逼迫她,他放缓了声音说道,“京中的事情也有我一份,若是朝中真生变故,乱军篡位夺权,我镇国将军府也难逃一劫。”
“我原本就打算回京与我祖父他们商议叛军之事,如今祁大人他们既然来了,我自然也要尽一份力,而且我去年本就该从武院离开,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才多留了一年。”
“就算院长真的因为祁大人他们动怒,也顶多是让我离开,和我原本的打算并不冲突。”
见谢锦月还想要说什么,齐荥开口,
“锦月,我知道你不愿这么早谈及婚事,也意在军中,可你不必处处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只是想要帮帮你而已。”
谢锦月看着齐荥,半晌后才低声道:“谢谢你,齐荥。”
齐荥见她答应下来,这才露出个笑来:“那你先在这里陪陪苏阮他们,我让了酒楼的人替他们准备了吃食,让他们吃完东西之后好生休息休息。”
“我先回武院一趟,将那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晚些我来找你带着他们一起去见院长。”
谢锦月点点头:“好。”
齐荥离开之后,谢锦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这才回了房中,就见祁文府斜靠在那边的床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苏阮见着她进来就连忙竖着手“嘘”了一声。
谢锦月连忙放轻了动作:“祁大人睡着了?”
“嗯。”
苏阮压低了声音,“打从出事之后,他就没敢好好睡过,只一味的硬扛着,如今好不容易能安稳一些,他才能放松下来睡过去。”
这一路上,她偶尔还被祁文府逼着睡一会儿,可祁文府是真的没怎么合眼,每次闭眼不过一会儿就会被惊醒。
谢锦月看着祁文府眼下青黑,她记得她离京前见到祁文府那次时,他虽是文官却并不受弱,反而身形挺拔,是常年习武的精瘦,可这次再见到时,祁文府却是瘦了一大圈,而且整个人身上都染着病色。
只看着他这般模样,还有苏阮也苍白的样子就能知道,他们在荆南这一遭有多难。
苏阮怕吵醒了祁文府,伸手替他盖好了被子后,这才对着谢锦月小声道:“四姐,你抱我去外面,我们说说话。”
谢锦月上前抱着苏阮去了外间后,隔着一道屏风,这才将苏阮放在了椅子上:“越骞呢?”
“他出去打探消息去了。”苏阮说道。
第504章 既是牢笼,也是护身符
打从京城出事之后,越骞性子就谨慎了不少,他这次愿意冒险跟着他们过来,是为着能对付宇文峥和沈凤年,可越骞心底却并不是真的有多信任他们。
越骞怕被他们算计,也同样怕被卸磨杀驴,所以每到一处都得给自己留下退路,甚至查清楚周围所有的事情,免得遇到麻烦时无法抽身。
苏阮和祁文府知道他的顾忌,也未曾拦着他。
谢锦月皱眉:“他当真不会伤害你们?那越荣可是因为你和祁大人才死的……”
苏阮说道:“越荣虽然是我们设局时身亡,可真正杀他的不是我们。”
“我们当初设局也只是想要借着他们父子寻到他们身后之人,就算抓住他们也不会要了他们性命,是宇文峥和沈凤年察觉到他们已经暴露,直接将他们当了弃子,设局引诱他们到了桃源坡后山,这才要了越荣的命。”
“我和四哥顶多只是帮凶而已,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宇文峥他们。”
“我们其实也没多相信越骞,可至少在拿下宇文峥和沈凤年之前,他不会伤害我们。”
至于在那之后,越骞就算想要与他们反目,到时候他们也自然不再惧他。
谢锦月见苏阮说的笃定,而且想起这次的确是越骞救了他们,还一路将几乎半残的苏阮和祁文府送到安昌来,他若真想伤害苏阮他们早就下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那就好。”
谢锦月心里放松了一些,见苏阮靠在椅子上时便问道:“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会儿?”
苏阮摇摇头:“我睡不着。”
她动了动腿,虽然上了药,可膝盖依旧疼的厉害,只是不想让谢锦月担心,苏阮便开口问道,“四姐,你知道祖母他们具体怎么样了吗,还有这段时间京中可有人来找过你?”
谢锦月知道苏阮是担心谢渊他们,便回答道:“二伯他们下狱之后,安昌这边的官府的确接到了消息,让他们锁拿于我,只是那时候刚巧同时传来的还有叛军的消息。”
“宇文峥领兵一路北上,连攻好几处城池,而朝中的消息传递不通,再加上管着安昌这边的官员又是武院的师兄,院长便让他暂时将京中的消息压了下来,让我一直留在了这边。”
苏阮问道:“那四叔呢,他可有消息?”
谢锦月摇摇头:“四叔在西疆那边,和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
“二伯他们出事之后,我就写了书信托人带了过去,可是这么短时间恐怕他那边都还没收到消息。”
谢偃去西疆“垦荒”之后,好几年都未曾回过京城,不是因为他不想家,而是来去一趟所耽误的时间太久,就算只在京中停上半个月,加上路上要用的时间,以及一些或许会遇到的意外情况。
三个月都算是少的。
谢偃是西疆官员,擅离职守就是大罪,而且那边便就是边关,他一旦离开时乱起来,那麻烦就大了。
苏阮闻言轻叹口气,“这样也好,至少四叔没被牵连。”
谢锦月听着苏阮的话,许久才低声道:“阮阮,你说沈家的事情,大哥他们知道吗?”
她和沈家虽然也算沾点亲戚关系,见到沈棠溪时会叫一声表哥,可到底沈凤年父子与她中间还隔着一层,并不是血脉至亲关系,可大哥他们却是沈凤年的亲外甥。
谢锦月知道大哥和二姐对于这个舅舅有多看重,而小六更是时常将舅舅挂在嘴边,甚至比对他亲生父亲还要亲一些。
如果他们知道,是沈家做的这些事情,也是沈家害他们至此,那他们会有多难过?
苏阮闻言轻抿着唇,她何尝不知道谢青珩他们有多看重沈家,就说是谢渊,他恐怕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沈凤年会害他,这些年谢家和沈家的关系一直都走的极近,好的如同是一家人。
可谁能想到,就这般至亲之人,却是上一世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甚至子孙尽绝的罪魁祸首?
苏阮说道:“大哥和祖母都是聪慧之人,侯爷平日里看着虽然鲁莽,可到底不是蠢人。”
“京中的变故在那里放着,沈家的事情是瞒不了他们太久的,不过我眼下倒是希望他们越晚知道越好。”
那天牢对于谢家来说虽是囚笼,可何尝不是能够保住他们性命的护身符。
上一世谢家败的那般突然,甚至连让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抄家灭族,其中固然有她的原因,可恐怕也是因为察觉到了沈家的事情,才叫沈凤年那般急于斩草除根灭了谢家满门的口。
这一世谢家虽然依旧如上一世那般突然遭难,可他们却只是被打入天牢,未曾伤及性命。
这其中固然有其他原因,可最多的恐怕也是因为谢家根本不知道沈凤年的事情。
天牢虽然困住了他们,可同样也阻拦了外界的消息。
谢家的人不知道外间变故,沈凤年父子或许还会顾忌那么一丝亲情不会对他们狠下杀手,可若真知道了,无论是宇文峥还是沈凤年,恐怕都不会留他们。
谢锦月听着苏阮的话,一时间也是沉默下来。
姐妹两低声说着话,等楼下有人送了饭菜上来,苏阮见祁文府依旧没醒也没吵着他,只是跟谢锦月吃了一些东西之后,便也犯了困,靠在一旁小憩。
等着苏阮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层软被。
她一时间有些茫然,恍惚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等愣愣的看着床顶许久,才隐约听到外间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四姐?”
苏阮撑着床坐起来后,就轻叫了一声。
外间谢锦月正在帮着祁文府布菜,听到里面动静后就连忙起身,等快步走进来后就见着苏阮坐在床上,“你醒了?”
“祁文府呢?”
“在外面吃东西呢。”
谢锦月上前替苏阮整理了下头发,才道,“我抱你出去。”
苏阮被谢锦月抱着走到外间时,就见祁文府手中端着碗朝着她这边看过来,而那边齐荥和越骞也坐在一旁,而他们不远处还放着个四轮车。
第505章 一个锅配一个盖
谢锦月直接走过去,将苏阮放在了四轮车里。
等将人安置好后,她才对着苏阮说道:“这安昌城里没有会做这四轮车的木匠,齐荥跑了好些地方才找到这么个将就能用的。”
苏阮这几日被人抱来抱去麻烦至极,有四轮车后至少她自己能够来回挪动,而不是做什么都需要靠着人。
这四轮车看着简单,可实则却不是什么人都有,见齐荥居然能这么快找来,苏阮抬头说道:“谢谢齐家哥哥。”
齐荥听到苏阮的称呼后,顿时眉开眼笑,看着苏阮时也亲切了不少:“你是锦月的妹妹,对我不必这般客气,这四轮车你先用着,至少能够代步。”
苏阮嗯了声,便推着车到了祁文府身旁:“四哥,你好些了吗?”
祁文府点点头:“好多了,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苏阮瞧着祁文府脸上的苍白褪去了些,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这才放心下来,开口说道:“我之前吃过了,这会儿还不饿,四哥你先吃。”
她接过齐荥的活儿,一边替祁文府夹菜,一边问道:
“四姐,咱们什么时候去见贺院长?”
谢锦月说道:“院长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去了,等祁大人他们用完饭后,咱们就去。”
越骞原本大口大口的吃着东西,闻言筷子一搁:“我吃饱了!”
祁文府摇摇头:“你先好好吃你的吧,等一下去贺院长那里,不带你。”
“为什么?”越骞顿时皱眉。
祁文府说道:“咱们是去人家府上拜访,不是去打架的,你这架势去了一言不合若是动起手来,谁能拦得住?况且你别忘记了你还是朝廷钦犯。”
“要是说服不了贺院长,又被人知晓你的身份,你还想全须全尾的走出这安昌城吗?”
“那你们两还是死人呢!”
越骞听着祁文府的话后深觉被冒犯,他这朝廷侵犯的身份还不是败他们所赐,更何况比起来他好歹还是活的,祁文府和苏阮在外人眼里那可就是个死人。
苏阮有些无奈:“我们是死人,但是可以解释,就算被人知道假死脱身又能怎样?”
第3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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