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领着两个人踏上了进宫的大道上,美其名曰是护送,实际上就是怕他们跑了。
一行人来到乾清宫门口时,何公公先行进去通报:“启禀陛下,世子殿下与江公子到了。”
“让他们进来。”
李昀带着江洺跨过乾清宫的门槛,步入了大殿。
皇帝居高临下地坐在殿前的龙椅上,冷漠地扫视了他和江洺一眼。
荣亲王携王妃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王晏立在大殿的另一侧,一旁是……尚千聊。
“李昀、江洺参见陛下。”两人同时跪下一拜。
“起来吧,”皇帝示意小太监们为王爷王妃抬来了两把椅子,他淡淡道,“朕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到朕就什么时候让人给皇兄皇嫂搬把椅子,还以为他们会一直站到天黑呢。”
李昀打蛇随棍上,“昀儿自然知晓如何孝顺父母,于是在路上一刻都不敢耽搁,这就到了。”
一旁的何公公汗颜,这普天之下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的人怕也就只有李昀了。
若是礼部的裴侍郎在此,对着李昀肯定又是一次弹劾。
皇帝不接话,转头对尚千聊道:“你哥哥到了,这许久未见,不叙叙旧么?”
王晏白须一抖。
江洺与尚千聊对视了一眼,一个目光淡然,一个目光如火。
“哥哥看上去气色很好,多谢世子殿下费心照料。”尚千聊笑着向李昀拱了拱手。
李昀正要说话却被皇帝打断:“今日找你们来是为了三件事。”
众人闻言皆面朝皇帝仔细听他说话。
“第一,就是荣亲王与西羌王密谋意图卖国,密约上盖了两人的私印。”皇帝看了一眼王晏。
王晏明白皇帝的示意,他道:“这是我吞云会所查。”
在场所有人先前都已然知晓了此事,现在一听都没什么惊讶神色,除了王妃。
荣亲王忙轻声安抚起大骇的王妃。
“不过朕相信皇兄不会做此等事,这必是有人仿造印章栽赃陷害!”皇帝坚持了许久忍住不咳出声,此刻却是忍不住又开始大咳起来。
何公公已经习以为常,他轻车熟路地安排小太监伺候着。
皇帝停下后,又开始问道:“你们以为如何呢?江洺?尚千聊?”
王妃直到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皇帝今日将他们叫过来不是来治荣亲王通敌之罪的,真正目的竟是为了给江洺尚千聊定罪。
江洺和尚千聊倒是处之泰然,丝毫不乱。
“草民相信陛下能明察秋毫,必能将始作俑者绳之以法,还王爷一个清白。”江洺笑得柔和,犹如炽热阳光下的宜人清风,让人舒服得甘心地沉溺其中。
尚千聊也附和道:“草民附议。”
李昀突然转过头瞥了一眼江洺,眼里掺杂着怒火和不解还有其他复杂的情绪。
后者对他视若无睹。
“很好,那再说说第二件事,”皇帝看了眼王晏,又道,“有人仿了杨章文先生的字迹又仿造印章制作了一份进入吞云会的推荐信。尚千聊,你怎么说?”
王晏颔首,似乎对自己识人不清有些愧疚。
李昀依旧注视着江洺,但江洺还是装作没看见他,一直都云淡风轻地笑着看向皇帝。
尚千聊低头道:“草民知罪。草民混入吞云会的确是想为构陷荣亲王通敌出一份力。”
“此刻,密约与推荐信都在朕这里,”皇帝拍了拍桌案,“若有人还有疑问可以提出。”
皇帝边咳嗽着边瞟了一圈,见没人说话,又继续道:“第三件事,这才是个大秘密啊!”
不出李昀所料,皇帝将李崇一脉的传承说了出来。
与前两次相同,全场的人只有王妃是第一次知晓。
“江洺的生身母亲与皇嫂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也是今日请皇嫂过来的缘由。”皇帝道。
王妃今日已然见识了许多荒唐的事,现在反而已经不甚在意了。
皇帝又道:“江洺,你有何话说?”
“草民无话可说。”江洺冁然而笑,就像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李昀这才发现自从他踏进乾清宫开始,嘴角的弧度就再也没有落下过。
“所以你承认你的存在就是为了夺走朕的皇位!”皇帝大吼,接着又开始往死里咳嗽。
在场的所有人一见皇帝动怒就全都跪下了,唯有江洺和尚千聊端端地站着。
李昀本也不想跪,但无奈于王爷王妃的眼神威压。
江洺依旧笑如春风,嘴角溢出一丝冷意:“若是我有意争这个位子,您早就做不了皇帝了。”如果说前面的笑脸是让人觉得他好脾气,那此时的笑脸就是纯属挑衅了。
“大胆!”何公公大声喝道。
李昀这才发现将江洺带过来简直就是一个错误,他死死地盯着江洺,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皇帝眼底发红,不知是被咳的还是被江洺气的,他看向江洺:“你很好。”随后弯下腰吐出了一口血沫。
江洺无畏地迎着他的视线,眼里笑意满满。
大殿的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皇帝的咳疾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但何公公却早已习惯,他连忙指示小太监们井然有序地做好本分的事:一个小太监们轻轻拍着皇帝的后背,一个正在擦拭地上的血迹,一个奉上了干净的丝帕,还有一个递上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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