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天使转过身,看着莫斯提马靠在墙上,也在看向她。莫斯提马的眼神很深,手指曲起,缓慢又轻柔地敲击着墙壁。此刻,一切阻隔在她们之间的东西,那些在太阳下作祟、跳舞的东西都消失了。
“你现在还不打算把事情都告诉我?就算是开个头?”能天使问。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现在就告诉我。”
“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啊。”莫斯提马在苦笑。
“永远都不会有对的时间和地点的。”能天使觉得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听起来好像快哭了。
莫斯提马沉默地低下头,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头发盖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脸只剩下了一个唇,能天使盯着,等待着从那红色的唇里会吐露出什么样的秘密。
“我爱你。”莫斯提马说。
如果这句话提前四年,能天使恐怕会高兴地爬上拉特兰最高的塔大喊莫斯提马的名字。但现在她痛苦无比,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放到磨药的钵内,被敲打,击碎,研磨,最后化成一片任谁也看不懂的东西。难道在这个异国的旅店内,就是说这句话的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吗?能天使不想表现得太咄咄逼人,好一阵子她一句话都没说。她好恨莫斯提马低下头,好似认输了的样子。她走过去,捧起莫斯提马的脸,俯下身去吻她。
能天使感觉到莫斯提马的手在摸自己的脸,从下巴到耳朵,再回来,来来回回,一次又一次。当她想结束这个吻时,她才发觉自己有多么不想离开莫斯提马的唇。太久了,实在太久了。已经是四年过去了。她渴望莫斯提马的身体,她不知道这一切将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但唯有这件事,她十分清楚是不合时宜的事。她们嘴唇贴合在一起,身体却还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到此为止,她告诉自己。到此为止。
最终还是莫斯提马先放开了她。
“我们去吃点东西。”她说。
当两个人离开旅店时,能天使无意间看到大厅服务台那边有个男人。黑色的光环和破碎的翅膀十分显眼,他本来好像在办手续,似乎是感受到能天使的目光,他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他迅速转身。
能天使可以确定自己看到了他一侧的肩膀上有拉特兰公证所的标志。
“你确定吗?”莫斯提马问。
“确定。”
“菲尼克斯的动作比我想象的快。”
能天使回头看向旅店,“我们现在就走吧。”
“不,我们先去吃东西。”莫斯提马的声音冷酷起来,她似乎不害怕。“也许是你看错了。”
能天使也开始祈祷自己看错了,她有些后悔提到公证所,因为莫斯提马身上的温情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但她深知自己在自欺欺人。她没有带铳,莫斯提马也没有带法杖。她们在街道内穿来穿去,龙门的小吃已经成了一种地方文化,这里的小吃铺子虽然没有市区多,但数量仍然可观。能天使一直留意身后有没有人尾随。
她们最终走进一家人声鼎沸的饭店,隐藏在人群里。“等一会儿我们就知道答案了。”莫斯提马说。
高强度的紧张伴随着不可遏抑的困意磨损着能天使的神经,她背对着门口,只好看着自己光亮的酒杯,既期望那个萨科塔人出现在杯身的倒影里,又期望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不知道过了多久…
“来了。”莫斯提马轻声说。
能天使睁大眼睛,果然,那个男人出现在大厅里,正在左顾右盼。他的出现好像一个梦。突然,他的目光锁定在她们所在的方向。
“你打算怎么办?”能天使问,手已经自觉地去摸餐刀。
“不,不要这样。”莫斯提马摁住能天使的手腕,她的手很凉,“我们跟他谈谈。”
旁边的桌子的桌子换了新的客人,似乎是一起出来游玩的一家四口。一个小孩子踢着腿,把椅子弄得嘎吱嘎吱作响,另一个则不停地说饿了,想吃饭。父亲慈爱地摸着他小女儿的头发,母亲则好奇地打量着餐厅颇具炎国风格的装潢。能天使看着这愉快的一家人,把刀藏到桌子底下。她突然感到悲愤,悲愤,无论是谁也不能阻挡她和莫斯提马离开。
“如果你不想在现场,那…”
“这种时候,你还跟我说这种话?”
能天使瞪着莫斯提马,莫斯提马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天使在我这边,我不会输的。”她说,伸手握住能天使放在桌子上的手。
那个男人走过来了。毫无预兆,他在她们旁边空着的座位坐下来。能天使觉得自己的头皮要炸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人很多。”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她抬眼看那个男人,这是一个年轻高挑的萨科塔男人,破碎的翅膀,光环是黑色的。那双冷酷的眼睛,暗色的虹膜四周有红色的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他身上读不出来任何有关他自己的东西,一个空荡荡的“无”。他手臂袖章上有拉特兰公证所的标志,袖子不正常地隆起,估计藏着一把守护铳。
“看来菲尼克斯的脑筋转的够快的。”莫斯提马笑道。
“莫斯提马。”男人的声音变得很低,像秋风扫卷枯叶,“你涉嫌违反秘密协约,我建议你最好赶紧与你的监管者汇合,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这样比较符合你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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