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嘉从来没见过郝振这么克制的人,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严肃着脸犹豫措辞的表情让她想到她第一时收到情书时的情形。
那是小学五年级。
那天放学回家,刚打开书包,一封不知道是谁塞给她的信就这么掉了出来。
信用好看的信封装着。
郝嘉当时还没收过情书,也没经验,好奇之下就把信打开了。
写信人语文学得不错。
她看着那信,一会像在读诗歌,一会儿又像在读散文,云里雾里的,通篇看下来,就读懂了一句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哦……交朋友啊。
她那时在感情上面还没开窍,只理解了字面的意思,看完后,随手就摆到了一旁。
于是当晚,郝振便在郝嘉桌上看到了那封信。
“谁给你的?”
“班里一个男生。”
郝振沉默了一会儿:“你对那男生印象如何?”
“不错啊,人挺好的。”他既然那么欣赏她,那就交个朋友嘛。
郝嘉说完还点头“嗯”了一声,郝振的眉头顿时便皱了起来。
他看着郝嘉,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沉默着出去了。
半个多小时候,他才重新进到她房间,在她面前坐下来:“嘉嘉你长大了。”
“?”她莫名其妙。
郝振又看了一眼她桌上的信:“有异性喜欢你,说明你很优秀。我为你感到骄傲。但同时,嘉嘉你也应该思考,是什么令别人那么喜欢你——是你的优秀的成绩、还是你的善良的品质,或者只是容貌……如果是优点,要继续发扬。但不管你对这个男孩子是什么感觉,我不赞成你在这个阶段谈恋爱,因为你们这个时期的感情,只是一种脆弱的好感,他今天喜欢你,明天可能就喜欢别人了,这种感情其实是很脆弱的。我不建议你把时间浪费在这方面,如果你真的也喜欢对方,你们可以相互勉励,共同进步,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郝振也是这般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一番长篇大论,听得她仿佛在上思想课一样。
可如今呢。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了。
她毫无保留的将心思全亮出来,结果无非两个:要么他接受,要么他拒绝。
有什么好谈的?
“哥哥,你谈说什么?”郝嘉先发制人,“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言下之意很明显,教育开导的话就不必了。
郝振的神情绷得更紧了:“那你更应该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我已经成年了。
“我们是兄妹!”
“可你明明起反应了。你难道不想要我?”
他的下面还嚣张的硬着,她隔着布料都能感受那硬度,她于是贴近了些。
“够了。”郝振瞳孔扩大了,脸上闪过薄怒:“嘉嘉,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郝嘉的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两度,“我在同我喜欢的人求爱,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她也是女孩子,她也是脸皮薄,他以为是什么撑着她这么大胆地勾引他的?
吼出来的一瞬间,郝嘉眼圈就红了。
剑拔弩张的空气窜动在两人间。
过去的二十年,他们从来没有这般面红赤耳地争执过,一次也没有。
郝嘉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就把氛围变得如此不适合继续谈话,但她心头就是有一种委屈,让她没办法好好说话。
“我只问你一句,你喜不喜欢我?”她索性单刀直入。
郝振看着她红了的眼,脸色的表情在软化,眉头却依旧紧皱着:“嘉嘉,你什么时候开始——”
“这些不重要,我只问’ 是’或者’ 否’。”
郝振沉默。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
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他面前掉泪的她。
一直以来郝嘉倔强又好强,其实并不是个爱哭的性格。
她小时候被欺负得再狠,也不过是红着眼把人打回去;到郝家后第一次掉泪,是因为她母亲。
那时候她母亲越发病重,医院已经下了最后诊断,活不过一个月。
佣人们在背后嚼舌根,不时向郝嘉投去廉价的、同情的目光,说她们母女多可怜多造孽。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无意撞见的郝嘉大喝。
那是她到郝家后第一次拿出小主人的架势呵斥佣人,可转过头,还是没忍住在转角楼道靠着墙壁红了眼。
他至今还清楚记得她哭得样子。
颤抖着肩膀咬着唇无声地抽噎,不住用手背将她长长的睫毛碾压下去再将泪水抹开。
他记得的不止这些,他还记得她第一次抓衣角、别扭地叫他哥哥;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对他笑,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是如何闪出光芒……
此前他从来没当过人哥哥,就因为她,他下定决定要做一个好哥哥。
他不是没察觉到她过分的依恋和依赖。
他想自己她或许在某种程度把他当做了半个父亲,又或许当他是在某种程度上的朋友,但他一直不敢设想今日这种局面和结果。
为什么情况忽然变成这样了?
最开始温馨的亲情,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记忆里并没什么特定的事情,但随着时光的流逝,有些东西就是那么潜移默化地在发生着变化。
不止郝嘉,还有他。
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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