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这个手腕是受伤了吗？”
    陆煦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男人听到这话却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随即便把手腕藏在了身后：“你胡说些什么？”
    回神感觉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男人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看向陆煦的眼神有些不耐烦：“水不卖给你了，赶紧走吧。”
    这都有点赶客的意思了。
    “为什么杀她？”
    陆煦冷不丁又丢了一个炸弹出来，男人顿时傻眼：“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煦却不理，只是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杀她，我看到了，是你做的。”
    他这么一说男人不由慌张了起来——
    该死，明明记得当时四周没有别人在的。
    “我不是杀她，我是帮她。”男人沉寂许久，忽而抬头开了口，眼睛带着邪恶的光，“那个女人活的太辛苦太失败，像是她这样的蝼蚁活着就是痛苦，我只是帮她解脱。她真的太弱了，世界是属于强者的，弱者本身就该死啊……”
    男神说话的时候不觉闭上了眼，像是在回味自己的作案过程。
    他的状态有点疯魔，似乎自己杀得不是人而是低端生物。他的话里话外带着蔑视，仿佛自己凌驾在别人的性命之上一样。
    陆煦没急着说什么，只是静静看他表演。
    有了作品来了观众，男人园原本以为陆煦会给他反馈，哪里想到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他笑着笑着有些尴尬，因为笑容太过夸张面部肌肉都跟着有些抽搐。男人抹了一把嘴，第一次认真看陆煦的脸，才发现这个年轻人长得很好看。
    脸好看人干净，就连喉结生的都比别人漂亮。这种漂亮的男人真碍眼，像极了一件精美艺术品，让人很想割破他的喉咙欣赏他的狼狈。
    男人从收银台走出来，慢慢走向门口将门关了起来。而后拎起了门后的钢筋。他本以为陆煦会慌张会逃跑，可是眼前的年轻人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你本来不符合我的作品选择，可是没办法，谁让你自己送上门呢。”男人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凶狠。
    他举起凶器朝着陆煦冲上来，而后就被踢翻在地。
    两分钟后，刚才还以为自己是审判者的男人跪在陆煦面前痛苦流涕，他的身上看起来没有伤痕，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刚才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求求你放过我……”
    男人精神临近崩溃，恨不得夹着尾巴逃出去。
    陆煦拍拍他的脸，有些嫌弃扯了湿巾擦擦手，而后便问了一句：“手腕上的标记是怎么回事？”
    男人不知道他怎么一直盯着自己手腕，只是不停摇头：“我不能说，黄先生他会杀了我的……”
    黄先生？
    陆煦不觉挑眉，直觉这个黄先生有问题。
    他看着抖动如筛的男人，不觉弯下腰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觉得自己是审判者是死神，可是你知道吗，真正的死神不会凌驾于别人的生命之上。正是因为尊重生命才会赴死而生，你不懂，所以你这辈子只能是个屠夫，至于下辈子，相信也能感受一下被无数次宰杀的绝望感吧……”
    陆煦说话温柔，甚至没有半句脏话，可是对上他那漆黑的瞳孔，男人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吸入了无尽深渊。
    哪怕陆煦只是随口说了句，他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门外警车拉着警报呼啸而过，陆煦没有再理会男人只是安静离开。
    瘫坐在地的男人只觉得得到了解脱，甚至觉得进了监狱也比面对陆煦要好的多。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往后在世的三十年，每晚都要回到昨天的那场凶杀案梦境里。谋杀每天都会在他的梦里无线循环，唯一不同的是角色互换。他要变成受害者，一次又一次感受被杀死的绝望……
    “他说的黄先生是谁？”听完陆煦的调查全过程，季修年跟他的想法一样，总觉得这个黄先生有问题。
    “我查过了，这个黄莫修是长生制药的总裁。”陆煦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拿起季修年的手来看，继续道，“长生制药这个厂子也有近百年历史，据说是家族上市企业。除了这个雨夜杀人案我还查了其他十几起凶杀案，凶手全部直接或者间接跟长生制药有关系。年哥你说巧不巧？”
    一起关联或许可以说是意外，十几起都是那就有问题了。
    季修年打开微博看，就见警方刚公布了雨夜谋杀案的通告——
    “居然还有一个凶手？”
    根据调查显示，杀害赵红霞的人的确是超市男人没错。可是之前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是他，却也跟他有着密切关系。
    谁能想的到，老子杀人停了手，儿子居然接了棒。
    警方本来只是为了抓杀害赵红霞的凶手，结果意外查到了之前的连环凶手是他父亲。
    别人子承父业是创业，这哥俩可好，居然是传承杀人。
    “年哥你看！”陆煦翻看警方通报结果发现那个父亲居然也在长生制药厂工作过，目前儿子已经被缉拿归案，可是父亲还流窜在外，所以警方才发布了详细的公告用来通缉。
    又是长生制药厂。
    季修年跟陆煦两个面面相觑，越发觉得这家工厂老板有问题。
    就在他准备要去调查看看这个黄老板是什么背景时，app忽然响起来警报提醒——
    “您有滞留客户要黑化，请及时前往给予死亡关怀来引导客户保持做好鬼觉悟……”
    陆煦看了眼问题客户名单，不觉有些愣神：居然还是个熟鬼？
    第196章 黄先生
    马路上面人来车往, 交通拥挤不堪。
    男人蹒跚走在马路上，脸上带着焦躁及不安。他的身形佝偻，瘦削又畸形, 脸上过于干扁神色苍老以至于根本看不出年纪。
    即便是在夏天, 他的身上也裹着厚重的羽绒服，看着来十分畏寒的样子。
    裸露在外的皮肤黝黑，手腕上面浮着一块黑斑, 莫名带着阴气。
    此时的他真在着急等着过马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女鬼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我总算找到你了！”
    小白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被车祸杀死的自己。
    彼时天降暴雨, 晚归的她站在马路边。哪怕周围没车也没人, 小白还是等着绿灯亮了才通行。
    远处疾驰而来汽车没有遵守红绿灯规则, 直接撞飞了小白。
    撕裂般的疼痛让小白绝望，大雨无情拍打在她的身上，模糊了她的视线。生命随着血液不断流失，小白内心无比绝望。
    刺眼的车灯唤醒了她的求生欲，小白徒劳伸出手, 还祈祷那人救她。
    然而肇事车辆是忘她这边倒车驶来，哪怕到了她的跟前也没停下的意思, 反而加速从她身上重重压了过去, 一次又一次。
    小白最终死在了这个雨夜里, 且完全无法放弃心中执念 ——
    “为什么要杀我？”
    这个问题她想了十一年，问了十一年, 然而没有谁能回答她。
    消失这么久的凶手忽然出现，曾经的不甘、绝望、恐惧纷纷涌上心头，最后演变成了无限的愤怒。
    小白看着眼前的凶手，只觉得怒火中烧。她想推他到车流中去, 让他也感受一下被车轮碾压的痛苦。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小白的眼睛染了黑色，仇恨一点点蚕食她的心，恨不得立刻出手杀了他。
    然而就在她伸手想要推他一把的时候，陆煦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杀人会下地狱的。”
    到底是死神又是自己喜欢的款，小白理智回归一点，却无法忘掉凶手带给她的苦痛：“他杀了我……我真的好痛好痛……”
    眼见小白又有黑化的迹象，陆煦心中叹气，没有闪开：“他是恶人，但你不是。乖，别为了他再搭上自己的鬼生。”
    陆煦语声温柔，看向小白的目光里面带着包容与宽慰。
    他本就生的好看，当他静静看着你的时候更像是天神一般自带光芒。
    小白不觉红了鬼脸，连带眼里的戾气都退了下去。
    回神发现自己刚才居然想杀人，连带小白自己都觉得惶恐：“陆煦大人，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陆煦对着她笑笑，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大多数人天生善良，哪怕横死之后做了鬼，也做不来杀人越货的事情。
    可是也有人心里住着魔鬼，即便是无冤无仇手段也是残忍凶悍。
    陆煦转而看向那个凶手，很难想象这居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渔业杀人魔”。
    十三年前他三十五岁，哪怕现在也就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别人的四十六岁是中年，他这直接过渡到了百岁老人模样。
    他的生命力不断被印记汲取，以至于他看起来瘦弱干瘪，随时都会死掉一样。
    他的神情痛苦，连呼吸的时候都会咬牙皱眉，可见活的有多艰难。
    他的脚步虚浮，即便是想要逃离也是步履蹒跚无力。
    就是这样一个凶手，至少杀了八个人，而后又撞死了小白。
    七年里他陆续杀了八个人，却在十三年前突然停手消失。
    有人说他是害怕被警察抓到，可是这样猖狂的凶手自视过高，怎么可能会把警察放在眼里。
    最可能的理由就是他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终止犯罪，比如身体惨了就是其中一种可能。
    凡事都有因果报应。
    陆煦看着不断撕扯啃噬他的戾气，大概明白他是跟恶鬼做了某种交易。
    男人迈着孱弱的步子要过马路，忽然从路中间出来一个骑摩托的外卖小哥。男人眼睁睁看着那辆摩托车朝着他冲过来，然而脚步虚浮根本躲不开。
    就在他想着自己要完的时候，身后有人拉了他一把，回头才发现是张年轻又帅气的脸。
    “谢谢啊。”年轻帅气的脸庞再加上健康的躯体，面前这个年轻人不管哪里都透露着旺盛的生命力。
    他的眸子又黑又亮，倒映着他苍老而又狼狈的模样。
    男人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总觉得自卑又嫉妒。只是他现在还要忙着躲避警察的通缉，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随口跟陆煦说了一声谢谢后男人便准备离开。
    然而那个陆煦却没有撒手：“灵魂卖给恶鬼换来的就是这个下场吗？”
    男人显然没想到陆煦会突然开口说这些，猛地一回头无神的眼睛瞪得老大：“你是谁？”
    陆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随意打量了他一眼，而后扁扁嘴道：“你身体真的好弱啊，啧啧……”
    男人顶着弱者是蝼蚁不配活在世界上的思想杀了那么多人，自我认为是命运的统治者。现在忽然被陆煦点破了他的处境，自然有些接受不了：“我不是弱者，不是，不是……”
    哪怕心里愤怒又恐惧，哪怕声嘶力竭想要大声嘶吼，男人的声音也是嘶哑又小，不注意的根本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