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荣知闻言,心中愈发感动。这娇妻是为了自己,才勉力支撑啊。于是二话不说抱起陆真儿到旁边提供休息的农家院子里去。几个下人也呼啦啦跟着离开,留下荣平看看地,又看看天:嫂嫂看我干活,真是辛苦了。哥哥爱妻如命,真是棒棒的。
所以,这地就撂这儿了?
那自然是不行的,皇帝跟皇后娘娘都种完了,你再贵重能比那两位还贵重?
荣平只得先把种子袋放下,扛起锄头挖坑。她试了两下,总觉得别扭,眼瞧着大家都结束了,她也心急,但越急越弄不好,这时身边有一道声音响起:“丫头,你握锄头的方法不对,会磨手。”
荣平抬头看,发现陌上站着一个高挑修长男子,他没有免冠,也没有更衣,还穿着方才祭农神典例上的衣服,站在野地里,衣袂飘飘,像个散仙。荣平看了一会儿终于认出来,这不是大祭司林渺嘛。这次春耕,皇帝特意让他出来随扈。
她见了个礼,“林公会种地?”
“我在边关时候,可是跟将士们一起屯过田的,那地面状况比这个恶劣的多。”林渺问道:“怎么你只有一个人?你哥呢?”
荣平示意他看正对陆真儿嘘寒问暖的楚荣知。“此时有哥不如无。”
林渺嗤得笑了。他把下摆撩起来,掖进腰带里,走过来拿起荣平的锄头,教她农具的正确使用方法。荣平的舌头轻轻抵了抵上颚,平常宽袍大袖的看不出来,原来国师的腿这么长啊。
有人搭把手,这耘耔工作很快就完成了。荣平连连道谢,她洗了手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酥糖:“花生芝麻混了麦芽糖熬的,费了我好大功夫,您尝尝?”
林渺推拒:“我不吃甜的。”
荣平愣了一下,又从荷包里摸出一颗雪里红:“我自己挑选的山楂裹了一层雪花糖霜,味道特别好,酸爽可口。”
林渺摇头:“我不吃酸的。”
荣平暗暗磨牙,她又在荷包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一块椒盐五香酥,几颗大蚕豆:“咸的,麻辣的。”
林渺盯着她的荷包,有些疑惑。那巴掌大的小兜兜到底藏了多少东西。荣平也有些疑惑,原来我手制的零食他看不上,却看上了装零食的荷包?
没奈何,她只得铺开手帕,掂着荷包一倒,把零食腾空,把荷包送给了林渺。
林渺掂着这个“零食兜兜”,莫名其妙的看着荣平,总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
一上午忙下来,大家也都饿了,按惯例,今日是要吃些农家饭应景。但要照应贵人们挑剔惯了的胃口,饭食往往也不会太粗陋,楚家吃的就是热汤饼。
白面做的面叶儿,薄到通透,陪合着酱菜,其实别有一番风味。这个时候,陆真儿终于恢复了点精神,于是便叫人劝着她吃东西。陆真儿刚吃一口,就嘘着气放下筷子。
“太烫了。”
荣平便道:“这个白面叶儿都是要趁热吃的,吃完以后,浑身微汗,非常过瘾。”
她这么一说,陆真儿更不乐意了,她最讨厌出汗了。于是硬要把它放凉,但面叶儿本就薄,混在热水里放久了就碎了,还糊到一起去,用筷子都挑不起来,只好用勺子舀。
陆真儿一看,顿时没了胃口。
她的丫鬟忙哄道:“夫人,您好歹要吃一点,早上就没吃东西,只喝了两杯花茶,现在再不吃,那身子可怎么受得了呀?我们回侯府,可都到晚上了。”
平远侯一看,也急了,四处派人寻觅可以吃的东西。结果,连皇后都惊动了。
因为楚荣知和荣平的父亲是因为亲临疫区,因公殉职的,所以皇室素来都给楚家一等优待。皇后听说过平远侯夫人身娇体弱,方才地头还在晕倒。这会儿怕她饿出个好歹来,也赶紧帮忙,最后竟然还凑出一桌小小的宴席。
虽说没法跟城里比,但条件有限,能摆出几个碟儿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陆真儿在众多贵妇名媛若有若无的注视下,弱柳扶风的走过去,享用皇后娘娘准备的美食。她生来就是被娇宠的命,连皇后娘娘都关爱有加。这些庸俗的可怜人,只能眼巴巴看着罢了。
老太太和荣平都很不好意思,大家一样种地,就楚家生出故事来。
皇后倒是很亲切,上了各色佳肴后,让大家不必拘礼,尽情享用。老太太和荣平都略微有点尴尬。陆真儿看看满桌菜肴,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虾,随后便放在那里一动不动。
皇后见状,便问道:“可是这些饭食还不合胃口?”
陆真儿慢慢摇了摇头,面上却露出一抹羞红。皇后更觉得奇怪了,再追问,她便细声细气的道:“回娘娘的话,臣妇往日在家中,这虾都是侯爷剥好了给我吃的,因为我的手曾经被虾头划伤过。今日赴宴,恐伤了体面,还是不吃为好。”
皇后闻言,嘴角微妙的动了动。按道理正式的席面上不会出现带壳的虾,因为剥皮流油的,有伤形象。但这会儿在农庄里,能捞到河虾油焖了,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宫既说了让你们尽欢,那怎么会让你吃不到嘴里呢?宫嬷嬷,你来为陆夫人剥虾。”
宫嬷嬷是皇后跟前第一得意人,平日里各宫主子也都得客气着,能享受她服务的,只怕唯有皇后和皇帝。荣平忙站了起来:“娘娘不可,怎敢劳驾嬷嬷,由我动手就可以了,我为嫂嫂剥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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