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来自贫苦人家的信众, 他们虽然为圣佛教分给他们的财物和田地所吸引,也感激于僧人救死扶伤的善举,但对圣佛教本身却无太多的敬畏。
除此之外, 圣佛教宣扬的众生平等,无上下阶层、宗族内外之分的说法令他们感到恐慌,大大冲击了他们的固有认知。
和尚怎么能当官老爷呢?世人怎能没有上下之分呢?那天下不就乱套了?
在原本的世界里,皇帝佬儿在京城统治国家, 县令爷统治县城及邻近村镇,地主老爷统治他们这些庄子上的佃户,这些规则皆是毋庸置疑的。如今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和尚告诫他们此后仅需叩拜佛祖及教中圣佛,无需叩拜他人,怎么能不让他们心里犯嘀咕呢?
圣佛教内政的混乱造成部分地区的权力真空现象,底层乱象丛生。百姓逃过了官老爷的剥削,但仍躲不过泼皮无赖的纠缠,渐渐地竟起了怨言。将圣佛教分给他们的财物粮食消化得差不多后,某些地处偏远不受圣佛教布下阵法影响的信众的信仰受到动摇。
作为圣佛教的主持者,湛寂很快察觉出内部爆发的隐患,但他正忙于应对外敌,实在是腾不出手脚来应对。
自从发觉圣佛教统治的力不从心后,被赶出老家的士绅阶层死灰复燃,在背地里反抗他们,并且与南方的大楚藩王们私底下取得联系。士绅毕竟是多年的地头蛇,势力在家乡称得上是盘根错节。放弃正面硬拼后,他们往圣佛教据地里面悄悄渗透钉子,甚至通过各种手段成功杀掉了一位湛寂的弟子。
事后湛寂勃然大怒,动用各种手段报复主使者,但弟子的命却是救不回来了。
还是京城郊外的那间深山古寺,小沙弥法藏眼角含泪地问道:师父,吴王在南方虎视眈眈,我们还有机会赢吗?rdquo;
湛寂正在打坐消化从信众间汲取的愿力,闻言睁开眼睛,情绪毫无起伏地说:被你师兄的事情吓到了?rdquo;
法藏低声说:弟子hellip;hellip;弟子实在是没想到凡俗之人也能伤到师兄。rdquo;
与在秦王|府里指点江山的时候相比,湛寂像是老了十岁:我辈修行中人纵是有些神妙手段,未得超脱前终究是□□凡胎,为何不能被凡俗之人所杀呢?我的学说不易被世人接受,唯有在乱世中才容易传扬天下。为师多年谋划才使得天下复有大乱之势,没想到被一个修行了几手三脚猫功法的道门弟子搅了局,搞成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样子。只能说是时势误人了。rdquo;
法藏低头垂泪,不敢接师父的话。
湛寂瞥了他一眼,说:为师身边仅剩你们几位亲传弟子,真若到了最后关头,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你们送出去,总不能断了我派传承。rdquo;
小沙弥哭得更厉害了。
弟子被杀成为圣佛教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北地的其余势力收到消息后个个是摩拳擦掌,都想从圣佛教的地盘上咬下来一口肉。
有鼻子灵敏的人察觉出南方局势的变化,在对抗圣佛教的同时向逐渐统一了其余藩王地盘的陈珂投诚。
就这样,陈珂一方渐渐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三年后,元丰初年,京城天牢。
天牢里关着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在新帝重返京城营建宫城的节骨眼,所谓的罪大恶极rdquo;就可以理解为反对新帝最为厉害的那拨人。
原先化名陈珂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现今的元丰帝。从犯人嘴里撬出来足够多的东西后,元丰帝自然不会留着他们继续浪费粮食,于是天牢犯人被一波波地拉出去问斩,菜市口附近血气冲天。
如今牢里显得空荡荡的,只留下了最为嘴硬的几个犯人被狱卒们日日大刑□□着。
今日天牢里迎来了一位贵客。狱卒头领引着一位头戴兜帽身披青缎斗篷的神秘人士往里面走,脸上谄媚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地上脏,请您小心。rdquo;狱卒头领提醒说,手里提着一个灯笼为来人照亮脚下的道路。
来人脚步极轻地避开地上的秽物,鞋履称得上是纤尘未染,掠过一间间空旷的牢房,两人来到一处通往地下的台阶入口处。
天牢还有修在地下的牢房吗?rdquo;来人惊讶地问道。
狱卒头领点头哈腰道:不瞒您说,这处地下牢房很久没有用过了,里面只有一间牢房。关在里面的犯人实在是狡猾,几次鼓动其他犯人暴动,上头偏偏吩咐不能剪了他的舌头,卑职只能把他关在这里。rdquo;
来人点点头,跟着狱卒拾级而下。
天牢本就阴冷,而地下的牢房又能比地上阴冷三倍。牢房里稀疏的稻草上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瘦小男人。他头发极短,仅是毛茸茸的一层。四肢似乎皆被外力折断,弯成了某种诡异的形状。
来人放下头上罩着的兜帽,露出底下清丽秀美的面容,正是秦绮。
听得入口处的动静,把身子弓成虾米形状以维持体温的犯人声音沙哑地说:小辈姓甚名谁?前来看贫僧的笑话吗?rdquo;
秦绮眼神复杂地打量着牢房里的犯人,发现他脸上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如今被两个可怕的黑洞所替代。
她回身吩咐了狱卒头领几句,狱卒头领不情愿地把照明用的灯笼留给秦绮,自己摸黑爬台阶回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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