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嫁前,母亲就告诉她李夫人是个拎不清的,成婚后就立刻把她这婆婆的气焰给打下去,不然他们李家恐怕是给她脸色看。
她做到了,第一日敬茶后就拿出皇亲国戚的架子,让李家众人看清楚即便她现在没有郡主封号也不容许她们看低。
李家众人和亲戚见她气势大,果然不敢造次,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可这些都不能让她高兴,即便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郎君。谁人能知道,她的丈夫在新婚夜根本没有碰她,反倒是喝得不省人事,让她活活被熏了一夜。
第二日依旧如此,让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新妇成亲没有圆房,被传出去,她真的没脸见人。而且睡她身侧的夫君嘴里还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惠静心里发恨,可母亲告诉她,在丈夫面前一定要温柔体贴,这样石头也能焐热。等李青志忘记了萧家那个小蹄子,自然就和她琴瑟和鸣。
是此,惠静憋了一肚子气也不能发,坚持到今日差不多是极限了。李青志虽然陪着她回娘家,也谅他不敢不陪,可冷着一张脸,明明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让那个她怎么可能情绪不崩溃。
但好歹听到宁远侯又被参的坏消息,总算是找到一个发泄口。
“宁远侯府不是说才解封,怎么边陲又出问题,看来是在劫难逃了。也好在母亲有远见,不然夫君你今日恐怕还是要被连累。”
惠静拿帕子挡住嘴角的笑意,一番话把萧家又往泥里贬。
李青志听到边陲危急心情沉重,见她居然还冷嘲热讽萧家,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面上功夫也不做了斥道:“你原是斥百姓供奉的,居然目光如此短浅,只知道恩怨是非。如今边陲危急,在国家危急关头,容得你胡言乱语?!你再如此乱言,别说我李家先不容你!”
惠静不想只是一句,就引来劈头盖脸的责骂,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骂道:“是你李家对不起人,是你李家贪生怕死要受牵连,我不知道好歹,你们李家忘恩负义又叫什么?!”
李青志被噎了个哑口无言,背过身去彻底不再理她。
惠静哭了一路,下车时双眼都肿了,长公主把女儿拉到一边问,当即气得摔东西:“他居然没和你圆房,还敢说你不是!”
边上的婆子连忙相劝,好歹才没让她要拿了鞭子去打女婿。
虽然是被劝住了,长公主却还是气不过:“他不懂怜香惜玉,自然有人懂得怜香惜玉的!去找几个英俊的,唱小曲的,让他们进府来献唱,叫李青志就在边上陪着看!”
此话很快就传到驸马耳中,一听长公主居然这样落女婿面子,怒气冲冲要去阻止,可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冷冷一笑。
她爱怎么胡闹怎么胡闹,他急个什么,闹到最后,要没脸的也是她!等真正害了女儿,她再哭去吧。
左右他也管不了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随便他们母女爱怎么闹怎么闹。
当日,李青志直接丢下惠静就回了家,李夫人听闻儿子是自己回来的,连忙去问情况。
一问随同去的婆子,听到说长公主居然喊来外男陪着小儿媳妇,那些个卖唱的还敬酒到儿媳妇跟前,就差没黏上去。李夫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双眼一翻,昏倒了。
李家和长公主结亲闹得是非不断,大同那边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
萧幼宁每日在山上看着我朝大军一退再退,心里十分不好受,而且还没有父兄的消息,先前担惊受怕过的恐惧再次升起。不过几日,叶慎好不容易养得圆润的小脸又尖了。
圆果每天陪着她站在山上看战况,在第六日的时候,本朝大军都快退到山前,让两人看得心都跳到嗓子眼。
在她快待不住的时候,远处掀起一股沙尘风暴,杀声震天。
那股风暴一直从外往内包抄,如同沸水倾注入瓦剌驻扎的营地。萧幼宁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一转身就往山下跑。
圆果和士兵忙跟上要拦她,她红着眼道:“我爹爹在前线杀敌,我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可言,到这个时候,难道还不允许我到营地里做点什么?”
前几天她就听到说营地军医忙不过来了,虽然她只有一个人,但好歹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先前是怕自己下山的事被送到父亲跟前,让他分心。
如今大部队已经包抄过来,是决胜的时刻。
不管此战如何,胜败都和父兄一起!
她铿锵的言语让众人都沉默了。
她对着众人微笑:“我一个人力量有限,但是这山上还有起码两百人。”
士兵们心中一凛。
是啊,将军已经现身了,所以现在下山也不算违背将军的命令。而且他们也还都是陪在姑娘身边。
两百余人很快就下山去,来到伤兵营里,开始帮着军医照顾伤兵。
瓦剌没想到宁远侯死而复生,还从后头包抄过来,震惊中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
连着三日,瓦剌军好不容易撕开一道口子,他们的将军带着部分亲兵狼狈逃离。
在敌国将军逃离后,军营里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萧幼宁正帮一位伤兵换药,听到声音,眼眶一热,几日来的担忧都化作眼泪淌了下来。
她再见到父兄是在半夜时分,伤兵都已经妥当处理,宁远侯也空下来,匆忙到后营看女儿。
他宝贝女儿头发挽成男子的发束,一张脸都是灰泥,傻傻站在那里笑,让他心疼又自豪。
“再过一阵,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宁远侯快步上前,抬手拍拍她脑袋,笑得灿烂。
萧祁烨亦在边上傻傻地笑,还想跟着父亲一样去摸摸妹妹的发,才抬手就扯到肩部的剑伤,疼得哎哟直叫唤。
萧幼宁新学的包扎派上用场,一边帮兄长包扎,一边细问这几日的情况。
原来他们早就打算好,先放松对付警惕,然后绕后包抄围剿。虽然没能让主将留下,但此战瓦剌折兵三四万,一时半会是无法恢复元气。
更重要的是……宁远侯看向女儿,神色不明白地说:“我能顺利包抄,还有叶慎送的消息。他的差事办好了。”
叶慎,是萧幼宁更不愿意去设想的人。她害怕听到什么不好消息,毕竟他是深入瓦剌了,如今听父亲说他差事办好,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高兴地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她父亲只是沉默看着她,那样的眼神让她笑容渐渐敛起,神色变得无比严肃。
“他……出事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喃喃问出一句。
不然父亲明明收到他的消息了,却还不见他?
第51章
宁远侯面对女儿的发问, 一时无言,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 终于长叹一声道:“送来的信是他亲笔所书, 字迹十分工整,以此推断, 他当时有富足的时间,并不是处于什么危急之中。只是他没在约定的时间露面,是剑音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锦衣卫回来。”
“剑音呢?!”萧幼宁手一抖,站起来不自觉拔高了声音。
她的惶惶让宁远侯更加想叹气了,“剑音什么都没说,让我派人护送那个锦衣卫回京, 他转头就往瓦剌方向离开了。”
“是几天前的事了?”萧幼宁什么都明白了, 他让人带回来东西, 自己却还留在敌国。
“两天前的事。”
萧祁烨见妹妹实在担忧,伸手拽她:“你快先帮我药敷了,疼呢。”
好歹分散了她一些注意力, 三人就那么沉默的直到她帮兄长包扎好伤口。有士兵送来吃食,宁远侯让她跟着一块用些许,让她安心歇下,“我已经让在瓦剌的探子打听情况, 最晚明日就该来消息。”
萧幼宁勉强笑笑。
夜里,圆果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抽泣声。
她惊醒,连忙跑到小主子跟前, 发现她整片枕巾都湿透了,双眼紧闭着,应该是陷入了梦魇。
圆果伸手推她,想要把她喊醒,帐子的门帘忽然被风吹开,冷风让她打了寒颤。耳边却还有别的声音,不是风的声音,是脚步声。
圆果吓得站起来就朝后看去,眼前一黑,本就昏暗的光线被来人高大的身形遮挡。
萧幼宁床前就有人蹲下,温柔地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我回来晚了。”
圆果看清来人,又喜又惊,正要说话,衣领被人提溜着再一捂嘴巴给拖出去了。
叶慎蹲在床边,萧幼宁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迷蒙中有所知一样,居然伸手紧紧攥着他。反倒把他逗笑了。
“睡吧,我就在这。”他低头,在她眉心一吻。
**
萧幼宁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做梦了。
梦里叶慎回来了,还握着她手就在榻前睡了一夜,睁眼的时候她确实也看到叶慎了,恍惚交错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在不能确定中,她无比紧张伸出手指头去戳了戳他脸颊。
温热的,还有不知几天没有刮的胡根扎着她。
“五爷!”她当即掀了被子,一下就扑过去。
叶慎精神高度集中几日,又一路赶回来,这会睡得正香,被她扑得直接倒在地上,撞得闷哼一声。
萧幼宁听到他吃疼,才发现自己激动得整个人都挂他身上了,连忙爬起来,不好意思地垂了头。
可那颗脑袋不受她控制,刚低下头又不由自主抬起来,盯着他憔悴却依旧清俊的面容傻傻露出笑。
这么个傻姑娘啊。叶慎再忍峻不住低笑出声,伸手往她腰间一带,把她带到怀里。
他就那么躺在地上,感受着她的温软,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踏实。
“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啊?”
他没头没脑说一句,萧幼宁趴在他胸口,脑子是懵的,心跳得剧烈,更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了。
他在她耳畔又低笑,手指缠住她长发,“你说我有话等回来再说。”
她觉得自己心跳更厉害了。
他却自说自话一般,指间与她发丝缠绵,语气缱绻:“宁儿嫁我可好?”
叶慎话落,已经做好准备她会害臊忸怩几句,结果见她唰地坐起来,一颗脑袋不断点头。
他也跟着坐起来,没能崩住自己诧异的神色,在她后知后觉嗷一声站起来跑走后笑得不能自已。
实在是太可爱了些。
笑过后,叶慎就有些难受了,背后的伤,被她扑得又裂开了。
跑出去的小姑娘很快就得知他受伤了,抱着药箱又跑回来,二话不说就让他除了衣服,小心翼翼帮他包扎。
“这都是什么伤的?!”
萧幼宁被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惊着,肩胛上一处都能看见骨头了。
“他们的刀和箭都有血槽、倒勾,受的箭伤,不□□,只会更厉害。”叶慎说得云淡风轻。
所有的危险都随着他回来过去了,他不愿意让她再过多担心。
这几日帮着处理伤口,萧幼宁明白倒勾的箭□□会受到二次伤害,直接能勾掉一块肉。肩胛上的伤多半是这么来的。
就这样,他昨晚居然还趴她床头一晚上!
她忍着心疼,帮他包扎好,就把人塞自己床上,连吃药用饭都不让他动弹一下。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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