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剑落,锋利的巨剑对着楚留香那张玉树临风的俊脸砸来,楚留香甚至能看到这雪白剑刃上的银杏叶暗纹。
霎时,面对到了眼前的巨剑,楚留香脑中竟闪过一个与xing命无关的念头:难怪他一直觉得这把宝剑如有月华流溢,原来是有诸多暗纹。
轰!
这次重剑直接落在长生院铺地的青砖上,石屑飞溅,脚下如同地震一般发出沉闷的呻吟,楚留香整个人猛的跳了起来,那种可怕的压力使得他的身形极速往后退。
轰!
又是一声闷响,脚下的晃动使得楚留香难以稳住身形,这对于武林人来说并不是件好事,然而对于楚留香来说确实一个容易的事。
知晓自己再留下来必讨不到好处,怀揣碧玉琉璃盏,楚留香飞身往身后最高的那株银杏树飞去。
长生院中有一株枝繁叶茂,身长数丈,在这里已生长不知多少年。
整个藏剑山庄的银杏树据说都是这株银杏的子孙后代,谢知非建藏剑山庄的时候依地势而建,自然保留了这颗古树。
此时的楚留香如同一张纸风筝,顺着夜风轻飘飘的往银杏树上飘去。
虽然楚留香不明白为何谢知非为何会有如此蛮力,让人无法与之抗衡,但楚留香知道,他只有往高处才能躲开谢知非的巨剑。
毕竟在高的轻功,在携带百来斤重物的时候总要缓一些,而这一些的时间变足够他离开这里。
面对跃上银杏树的楚留香,谢知非默默将重剑别回腰间,伸手将轻剑取到手中,足下扶摇直上,整个人在空中留下一缕金色,手中长剑如长虹贯日破雾穿云般对着楚留香刺去。
金色的剑气,残留在空中的人影化作一道直线,像是一道灿烂的日光。
楚留香皮靴落上银杏树的粗枝,楚还未抬脚便觉身后阵阵麻木,这是危险即将到来时身体自发的预警,不做细思,楚留香立刻错身。
但楚留香速度到底预判错误,以至于自己应对迟了些,凌厉的剑气绞落楚留香耳畔的长发。
当那缕黑色的长发落下时,谢知非已同楚留香在银杏树的树枝上jiāo起手来。
楚留香最厉害的便是他独步天下的轻功,只要他愿意,江湖中没人能赶得上他。
谢知非持长剑时最厉害的便是一旦跟上便不会掉落的黏xing,如影随形,跬步不离。
那银杏粗枝约有一脚宽,然而谢知非同楚留香在上面缠斗却如履平地。
随着jiāo手时间越长,楚留香越是心惊,他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人的轻功如此巧妙,像是依附在人身上的影子一般,形影相随,寸步不离。
正在jiāo手间,楚留香猛的往后一退,不送!
话语落,脚下无物的楚留香整个人往院子里坠下去。
谢知非轻笑了声,像chūn芽萌动那样dàng漾,紧随楚留香跳下。
两人一先一后坠落,偏偏楚留香在坠到一半的时候,双手往身边一划,如大雁振翅高飞一般居然在半空中横着往后倒退。
眨眼间,两人的路线已然不同。
见两人渐行渐远,楚留香面上带了几分志得意满,从一个旗鼓相当的高手手中盗宝,可比从一个扬州富户手中盗宝qiáng得多。
然后楚留香便看到谢知非猛在空中猛的将长剑放好,手下滑落到谢知非腰后巨剑的剑柄上,随后楚留香只能看到谢知非在半空中手握巨剑,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过来。
千载孤山信不孤,岂必鹤归识丁令。
轰!
藏剑山庄再次连屋带地抖三抖。
这已经是今夜第三次,再如何能睡的人也醒了,藏剑山庄的屋子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只是没人敢往长生院去。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身素衣的秋灵素手提灯笼缓缓走来,袅袅婷婷,仪态万方:都出来做什么,明日还有功课,好生歇息。
秋灵素是藏剑山庄的教书先生,在这个年代,会读书识字的人总要受人敬重一分,更何况秋灵素如今的身份是先生,藏剑山庄的人除了谢知非以外,最怕便是的秋灵素。
往日里秋灵素这么说,众人立刻做鸟shòu散,只是今日有异常的是长生院,谢知非所在的长生院。
对于藏剑山庄的人来说,没有人能比谢知非更重要。
即便今日谢知非已经说过他今夜要做什么,众人心中隐约有猜想,然而依旧心慌意乱为之担忧:秋姑姑,长生院发生什么事了?
秋灵素淡淡道:庄主今日说了,打老鼠。
可是一人顿了顿,到底还是对谢知非的担忧更放在心间,面对如雪似冰的秋灵素鼓起勇气问道:可是这这声响分明是庄主的重剑再大的老鼠也不该这么大的阵仗。
秋灵素不慌不忙转身,话语也是不温不火:庄主说了,他今夜要打老鼠。他说是打老鼠那便是打老鼠,他说不让我们过去,那便不要过去。
婉约空灵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听懂了便回去歇息,明日还有功课。
而此时在长生院里,楚留香同谢知非两人都停了手。
因为他们同时听到了一声冰裂,来自琉璃破碎时的声音。
楚留香拼尽全力躲过了谢知非那一招鹤归孤山,但他怀里的碧玉琉璃盏却躲不过重剑带来的森然剑气,蜘蛛网般的纹路俄顷间布满碧玉琉璃盏的碗身,随后哗啦一声响,巧夺天工的宝贝碎裂开来。
玲珑剔透,叠翠流金的细碎铺了一地。
在烛火月华之下,碎成颗粒的琉璃盏在地上扑了一层散着荧光的星砂。
谢知非双脚落在这薄薄的星砂上,皱了皱眉:这可不太妙。
楚留香苦笑着摸鼻子:的确不太妙。
他走了这么多年的夜路,今日终于遇到鬼,香帅的威名今夜被人打破,怎么想都不能算好。
然而看着院子里手持重剑站在身前皱眉的青年,楚留香心qíng却非常好,猛的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qíng绪:公子待如何?
挑了挑眉,谢知非神qíng倨傲:赔钱!
楚留香一顿,不知作何回答。
据他所知,这位谢公子绝对是天下最不缺钱的人之一。
因而面对青年提出这么个要求,楚留香只剩哭笑不得:在下身上没这么多钱。
谢知非冷笑,斩钉截铁:以工抵债。
那把能砸得地动山摇的巨剑就在眼前,楚留香只能摸了摸鼻子,认了下来:不知庄主可管三餐住宿?
谢知非抬头,无需言语毋庸置疑:你说呢!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海边。
停靠在岸边的细长三桅船上砂帘随风舞动,甲板上的小几上摆放着几碟jīng致的炒菜,船舱的门是开的,却没有半点人烟气。
黎明光芒映she的huáng沙上,有粒乌黑的珍珠闪着诡异的光芒。
第182章 人间四君子
长得好会说话,楚留香向来讨人欢心;懂幽默见识广,楚留香向来广jiāo朋友。
然而现在楚留香却遇到了麻烦。
楚留香想结jiāo谢知非!
偏偏每日他刚同谢知非说话,这阔绰的青年便拉着他的手同他细细的算债务关系,什么应收账款、预付款项、负债、现金
道理讲了很多,收入支出也列出不少,楚留香听来听去,晕着头硬一句话也没听懂,只知道那一百两金子似乎没减多少。
楚留香曾想结jiāo秋灵素!
毕竟是昔日的第一美人,又是用毒高手,即便这些年秋灵素嫁任慈后淡出了江湖,但依旧是值得楚留香结jiāo的人。
然而面对楚留香的殷qíng,秋灵素永远是不瘟不火不慌不忙,连说话也是淡淡的,楚留香在那里永远都是在唱一个人的独角戏。
在藏剑山庄待了三个月,为藏剑山庄提供了无数莲蓬鲤鱼的楚留香终于决定放弃以工抵债的做法:这方法不划算,他要还钱!
还钱?
坐在院子里的谢知非挑了挑眉,顺手从一边捻了张纸,提笔便给楚留香算起了账:长生院用的是青石板,那天毁坏了四十二面,一张算你二十两银子,四十二面便是八百四十两。墙和瓦是黏土烧的,上的釉质不同,一面墙下来少说也有五十两huáng金。
楚留香捏了捏鼻子,拒不认债:那石板和墙可是谢少爷自己砸碎的。
谢知非:
楚留香:
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若不来我也费不得砸坏自己的东西。谢知非咳咳两声,抬眼静静的审视着楚留香,只看得楚留香面露戒备之色这才冷冷道:不过我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我们便算算你毁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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