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珠是他用来施法捉鬼的法器,前一阵子在街上碰见卫司的时候被他摸了去。若不是为了这个,他才不会闲着没事儿gān,来这儿凑热闹。说是为了银子,不过是好听些。贪财总比法器被人拿了去qiáng。
只是真没想到,那丫头还真有些来历。
卫司紧皱着眉头,心里烦得很,正要摸出檀香珠给他,忽然动作顿住。垂了眼睫,问道:吃饭么?
薛娘在等了许久,卫司大早上就出去了,直到下午才回来。带着一筐子菜,还有几斤ròu。连跟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薛娘有些发懵,往他跟前凑了凑,卫司忽然抬头,让她往一边儿靠靠,别耽误他做事儿。
薛娘木然的点点头,往一边儿走了。系统在她脑子里喊:卫司怎么了,出去买趟菜就变成这样了。
薛娘:哦。
系统:你赶紧想想法子啊。
哦。
你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薛娘这会儿能说啥,脑子里烦得很,压根儿想不通。卫司回来后就在厨房里忙活,一句话没主动跟她说。
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一坐,发呆。
晚饭丰盛的很,卫司炖了条鱼,鱼汤入口极其鲜美,还有一道小炖ròu,和几盘菜。糕点是买回来用huáng纸包着的如意卷。
薛娘却吃的没滋没味儿。卫司只管低头吃,似是没发现她吃的少了许多。他吃完后,收拾碗筷,到厨房洗gān净,穿着的衣裳溅上了水珠。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拿着一个盘子,狠狠摔在地上。
屋里连忙问:怎么了?
他答:没事,不小心把盘子摔了。
天黑的越来越早,刚吃完晚饭,屋里不点灯,丝毫没有光亮。卫司点上煤油灯,然后去炕上把被子铺开。
薛娘还在他屋里,琢磨着怎么跟他聊。忽听卫司开口:你还不回去睡觉?
薛娘一怔:啊?
卫司又重复一遍:还不回去睡觉么?
薛娘抿抿唇,没吭声,迈着步子走了。因着前些天,卫司要在院子来烧火,防着鬼再来。她就在这儿住下。后来紧接着老头来这儿,他担心出什么事儿,索xing二人都住在这儿。
所以卫司突然这么说,薛娘没反应过来。心里有些不舒服。看了看卫司的屋门,他如今睡下了,院里没人守着,鬼指不定就会在过来,倒不如她过去走一遭,与它谈拢,别再这么大半夜的来家里。
这一晚上,她没睡。睁着俩眼睛cao心有没有鬼来。到第二天,有些累,吃饭的时候两眼还有些呆滞。卫司仍是没跟她主动说话,若是薛娘憋不住问他一句,他的语气温和得很,与平常无异。
薛娘脸色有些难看。
等到日头落了山,跟卫司说了一声,便准备出去。卫司在厨房洗着碗,背对着薛娘,听见她说的话,应了一声,也没说别的。薛娘眸光暗了暗,低着头走了出去。
过了许久,家里只剩下卫司,他脸色yīn沉,心口憋闷得厉害,又继续洗碗。不一会儿,袖子全湿了。
卫司皱着眉头,呼了几口气,将碗碟摆好,走到屋里拿gān净的衣裳出来换。都弄清了,时辰还早。呼啦一下将被子扯开,随意铺在炕上,脱了鞋躺在上面,闭眼睛睡觉。
越是想睡着,脑子越是清醒。过了会儿,卫司将眼睛睁开,盯着屋顶看,眼神空dòng。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灌进耳朵里,涨得发疼。
脑子里全是跟薛娘在一起的画面,闭上眼是她,睁开眼也是她。卫司也说不上心里是难受,还是畅快。
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屋里极为安静,霎时间,满是嘲讽的笑声。
半晌,门响。卫司眼睛一亮,竖着耳朵听动静儿。薛娘的屋门响了,应是她回来了,侧身躺着,怀里空空的,再也睡不着。
薛娘满脸疑惑,坐在炕边儿想事儿。那鬼的踪迹丝毫寻不到。她再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了yīn风,只是扑在脸上刺痛的凉风。鬼的窝里平常用的东西,也都没了气息。这便不是换了地方,八成是魂飞魄散了。
她皱着眉,想到那天的老头。难不成让他撞见了,出手捉了去。
一夜,心事重重。屋里的两人都未曾合过眼,到了天明,再见面的时候,安静了大半天,没人先开口说话。
吃过饭,卫司看了薛娘一眼,准备转身出去。薛娘抿了抿唇,开口叫住他。卫司扭头,眉眼温和:怎么了?
薛娘:你不问问昨晚的qíng况?
卫司笑了笑:你这会儿不是在这儿么,自然是没出什么事儿。
薛娘皱眉:你一定要这么说话?
卫司神qíng一怔,眼里没了笑意,侧着头看她:怎么说话?
薛娘见他这样,心里烦躁的很,语气不好地说道:你自个儿知晓。
卫司眉头一跳,目光盯着她,迈着步子走到椅子那儿坐下,胳膊放在桌上,倒了杯茶,喉头滚了滚,茶杯往桌上一放,不以为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声好气也是错儿了?
薛娘:你那是好声好气?自打那天开始,回来就yīn阳怪气的。到底心里又在琢磨什么?
卫司扫她一眼,嗤笑一声:合着我就该见天儿的跟在你后面,你想我了,我过去搂一把,不待见了,我就得到一边儿去。我怎么就这么贱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是开一本现言,你们吃不吃~
想要现言跟农户双开~
☆、第101章 人鬼qíng未了(六)
这还是卫司头一回闹别扭,说出来这种话。以往都是薛娘使xing子,他在一边儿轻声哄着。不管薛娘怎么闹,过一会儿,俩人就又都好了。薛娘却连他因为什么发脾气,都不知晓。
这段日子,她一直凑到卫司身边儿好言好语的,却换来他这么一句话。
原本是想哄着他和好,这会儿心里的火气也上来,眼神含着委屈,嘴角有些僵硬,扯了扯,想回一句,却不知道说什么,抿着唇往外走了。
卫司早已把头扭到一边,没看她。
一闹起来就没个完。薛娘心里憋着气,能不见他就不见,白天没法子出去,怕让人瞧见有纸伞立在半空被吓着。躲在屋里发呆。
系统一直劝她,卫司就是使xing子,肯定没啥事儿,再去哄哄就行了。
薛娘皱着脸,瘪瘪嘴,酝酿了哭意,仍是没哭出来。
鬼哪儿来的眼泪。再说心里的火气也正旺着,没好气地对系统说:你这会儿又变了说法,是谁跟我说他的心思说变就变,指不定哪天就不待见我了。
系统叹口气,心说我这不是安慰你么。
又给她出主意:要不你故意折腾到点儿动静出来,气气他。
薛娘迷茫:为啥啊?
系统颇为嫌弃:还能为啥,你俩不是谁都不说话么,他一说话就输了呗。
薛娘揉着额头,久违的呵呵了它一声。
外面的日头升到了正当空,晌午家家做饭,冷风一chuī,饭菜的香味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哪家灶上做的饭。
卫司仍是一顿不落的在厨房忙活,跟以前一样,旁边摆着香烛,自个儿坐在一边儿吃饭菜。却没开口叫薛娘去吃饭。
薛娘也不往跟前儿凑,反正鬼不吃饭也饿不死,只是她之前嘴里发馋,再加上刚做鬼,总觉得不吃饭就饿。眼下一肚子气,哪儿还有心思嚼东西吃。
又这么过了几天,她觉得没意思的很。心里得一直有火气,稍微灭了点儿火星,就要赶紧添把柴火,然后就又气得难受。反复了几次,那堆火却灭得越来越快,柴火也快要用完了。
薛娘想了许久,卫司到底对她哪儿不好。结果到最后,她心里越来越发虚。犹豫着先开口和好,可是一瞧见他冷淡的神色,就说不出话来。抿着唇又歇了心思。
耷拉着脑袋,给自个儿鼓劲儿。不就是哄人服软么,穿了这么多世界,绣花做饭遛鸟倒茶做生意,这些都学会了。服个软儿,有什么难。
一脸坚决,趁热打铁赶紧从炕上下来,穿上鞋去找卫司,生怕待会儿又泄了气。结果没到门口,卫司就过来了。她走的太急,差点儿撞上他。卫司脸色平静,看了她一眼。
薛娘眼神飘到一边,没吭声。
卫司问了一句:急着去哪儿?
薛娘听着他语气平淡的很,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跟她的心qíng尤为不同。有些不痛快,闷闷的:没什么。
卫司见她低着头,眼神暗了暗,倏忽薛娘抬眼,他连忙变了表qíng,又是疏离的很。喉头滚了滚,说道:我明儿要出去,又得过几天才回来。
薛娘眼神一动,提着气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卫司没接话茬,侧了侧头:我已经把香烛都备下了,夜里天不亮我就要走。便不再来跟你说了。
薛娘咬了咬腮帮子里面的ròu,嗯了一声。
卫司在那儿站着,点了点头。门没关,屋里灌进来凉风,chuī得桌椅晃动。两人皆是低着头,一句话都没再说。忽然,薛娘开口:还有事儿?
卫司身子僵了僵,喉咙咽了咽:没事儿。
仍待在原地没动。
过了半天,薛娘又问:那你
卫司眉间带了些气恼:没什么事儿。脚步发沉,重重地踩着地上,转身走了出去。
薛娘看了眼他的背影,把门砰一下关上,卫司的后背一颤,步子顿了顿,没扭头,继续往自个儿屋里走。
薛娘垂下眼,叹了口气。她这会儿的火气彻底消了。原来就以为他们俩是在闹脾气,眼下却觉得有些反常。看了眼窗户,卫司已经进去屋子。他到底要去哪儿,才回来一段日子,就又要走。
他开始不对劲儿,也是从镇上买菜回来开始的。
薛娘眯了眯眼睛,她倒要看看,卫司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晚饭的时候,卫司做好摆在桌上,想了会儿,迈着步子走到薛娘屋门前面,皱着眉,跟门相着面。忽然吸了一口气,张开嘴要说话,又把脑袋耷拉着,抿了抿唇。
薛娘坐在屋里,听见了声响,也不动弹,竖着耳朵听。过了半天,门也没被敲响。反倒听见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这顿饭,仍然是卫司自个儿吃的。
半夜走的时候,他轻轻把门关上,看了眼薛娘的屋子,垂了眼睫,转身往院子外面走。门轻轻落锁,翻身上马。
薛娘也紧跟着出了门,让卫司瞧不见她。飘在他身边,风尤为厉害。好在他骑得快,也不会生疑。过了会儿,她有些坚持不住,一直飞,胳膊酸的慌。看了眼他的背后,悄悄坐在马背上。
身子往后,尽量不碰到他。虽说感觉不到,可卫司这人心眼儿多,能避免就避免。
冬夜的天一直是黑沉沉,扑面而来的风灌进嗓子和鼻腔,满肺的gān燥和寒冷。虽已过了宵禁,镇子仍是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清脆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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