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想说点什么。
    他知道，祝磊确实是在真心实意地祝福他，可他应该说点什么呢？别难过，还有下一次机会？你们已经打得很好了？那把大乔体系你玩得真的很棒？
    然而青枝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无论现在说什么，都像是一个胜者对败者的同情。
    而真正的对手，根本不屑于这样的安慰。
    可是祝磊还在笑，这让青枝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他沉默寡言惯了，本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而在此刻却觉得无所适从。
    祝磊又随便说了几句，青枝想努力地回复，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一个单薄的“嗯”。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
    祝磊靠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夏夜的天空。
    SAF的基地也在城郊，现在夜深了，四下静得很，除了蝉鸣和夏风，青枝甚至可以听到祝磊靠上去时，克制而压抑地一声低叹。
    天幕似乎重合了，青枝觉得，此刻的夜色跟之前那晚有些相似。
    那时的祝磊，眼睛里全是兴奋和期待的光。
    他说，我在总决赛等你。
    青枝偏过头看他，祝磊头靠着椅背，眼睛一眨不眨地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随着云层的移动，青枝这才看清，祝磊的鼻尖泛着红，眼里的皎洁也明明灭灭。
    他没开口，也并不觉得现在的沉默会令人不适。
    等到遮住月亮的云层全都散去，祝磊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转头看向青枝，开口：“我很开心。”
    我很开心，你能来。
    青枝恍了恍神。
    那天祝磊也笑着，说过同样的话。
    青枝看着眼前的人，脱口而出；“我……不是来安慰你的。”
    话音刚落，他看到祝磊原本还算云淡风轻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他的声音像是被小锤子敲碎了，听上去有点哑，但脸上的笑还是完整的：“是啊……我明白。”
    祝磊还在他身旁说话，也不管他会不会回应，努力地扯了个笑：“真的，我知道的。”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继续一刻不停地说着话。
    “对了，青枝哥哥你中路程咬金下次能不能换个皮肤，太绿了我看着辣眼睛。”
    “下次有机会我打算跟你们辅助取取经，哈哈哈哈，那一把真的是被他和老叶打得没脾气……”
    “哦哦！还有，第六局也是……”
    祝磊突然噤声，呼吸心跳都轻了不少。
    因为听到一半的青枝突然冲动般的伸手抱住了他。
    “别笑了，”他说，“不想笑……就别笑了。”
    祝磊头靠在青枝的肩头，他的话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通过夜晚的风传入他的耳中。
    一股酸意在这一瞬直冲向他的大脑。
    从输掉比赛的那一刻到现在，他终于听到了这句话。
    领队说，没事的，你们已经很努力了。教练组说，不怪你们，我们BP还是出了一点问题。队员们说，对不起，队长，我们还是没能拿到冠军。
    而他只能撑着笑，说，嗯，没事的。
    他是队长，总归是要比别人多一份担当的。
    而现在，有个人隔了大半个城市，奔到他面前来，只是说了一句，别笑了。
    他眼眶发红，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泪来。
    他只是缓缓伸出手，也回抱住了他，紧紧地。
    “嗯。”
    他听见了自己的回应。
    如果不是祝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也许他们的拥抱还能持续更久。
    祝磊不舍地松开他，在目光与青枝接触到时，一贯厚脸皮的他竟也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掏出手机，是他们的领队。
    “在哪儿呢？”
    “基地门口，随便走走。”祝磊答得很轻松。
    “我……我买了夜宵，好歹回来吃点吧，从上台比赛到现在你就喝了一瓶水。”两人隔得很近，就算没有开免提，领队的话还是传到了青枝耳朵里。
    “我不饿。”祝磊下意识心虚地看了青枝一眼，说。
    “行了吧别撑着了，别什么都往身上扛，快回来，吃点东西再说。”
    “……知道了。”祝磊挂了电话。
    “一起上去吃点？反正其他人你也认识。”他试探地问青枝。
    青枝摇摇头。
    “那你住哪儿？这么晚了，你再回去少说也得一小时……要不就在这边将就一下吗？”
    青枝当时下车时什么都没考虑，打了个车就直奔过来了，现在也有些茫然。
    他摇了摇头：“我还是回去。”
    “……啊？”祝磊愣了一下。
    不过他也没再勉强他：“那也行，我给你叫个车。”
    “嗯。”
    祝磊打开手机帮青枝叫车，青枝就在原地坐着，一言不发地等待。
    “运气挺好，车很快就能过来，”祝磊说，“那我送你到门口吧。”
    青枝点了点头。
    他看着祝磊，这次他的嘴角又有了笑，不过跟刚才是不一样的。
    他没发现，自己此时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走到门口时，车还没来。
    祝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教练，内容跟上一个电话大同小异。
    “就来，别催。”祝磊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