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毅没管他,埋头吃自己的那一份,吃相还算雅,就是有点急,仿佛他们医生干的就是争分夺秒的工作。
陈嘉泽忽然问:“你跟林小松是怎么回事?”
楚毅搁下筷子,喝了口汤,简单用餐巾纸擦拭过嘴,“很多年没见了,去年我去酒店开会,偶然碰见的他。”
陈嘉泽苦笑:“这么多年都没见,去开个会就碰上了,还真是有缘。你俩当年为什么分了?”
楚毅愣了几秒,眼神逐渐变得晦暗:“是我对不起他。”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就像你昨天说的那样,只要我想过,你还愿意跟我过下去,可是,咱俩这样死撑着有什么意思?”
楚毅厌倦现在这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状态,早在出门之前,他就已经拿定好主意,“要不就算了吧,我这人缺点很多,真要结婚了,你肯定会受不了的。”
陈嘉泽神伤地问他:“你喜欢他?”感性的人终将一辈子纠结于这个问题。
楚毅目光转向别处,隔了会儿,对上陈嘉泽的眼睛:“我不想骗你,我确实对他还有点想法。”
有看热闹的同事走过来想一窥私密,嬉皮笑脸地问:“哟,这两位子是不是空着啊?”
楚毅看着他,没好气:“滚一边去。”
那人得令,嬉皮笑脸的地滚开了。
等那人走远,陈嘉泽心灰意冷地说:“我明白了,归根结底,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我知道你肯定会笑我幼稚,奔三的人了,还老把喜不喜欢挂在嘴边。”
他抬眼,眼神执拗:“楚毅,那我今天告诉你,在你之前,我已经相亲过几十回了,从毕业就开始相亲。我父母觉得我太挑,好几次撒气都说不管我了,可我妈有天晚上跟我说,她宁愿我一辈子打光棍,也不希望我为了结婚而结婚,为了他们而结婚,人生这么长,还是得找个喜欢的。现在看来,你就是一个人渣,至少对待感情,我比你高尚很多。”
楚毅心平气和道:“对不起。”
陈嘉泽嗤笑一声,站起身围好围巾,眼睛里恢复了以往的圆滑犀利,“用不着。”
隔着几张餐桌,徐泽灵时不时朝这边看上几眼。周围也有人在小声嘀咕,猜测对面坐着的男人是不是就是楚主任的对象。
照刚才的形势看,两人应该是吵架了,那个男人明显是被气走了。可楚毅还挺有闲情,慢条斯理继续吃他的饭,完全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气势。
真是让人猜不透的一个人。
三心二意地想着,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徐妹妹,你这饭量怎么才这么点啊?”
医院里的人,特别是男医生,格外的自来熟,不消几面,就能跟你亲得跟自家兄妹似的。他们喜欢调戏漂亮妹子,外头有饭局,也喜欢带上漂亮妹子,算是撑场面。
徐泽灵极不适应这些油腻的举动,甚至有些反胃,她忍着别扭,笑说:“减肥呢。”
“这么好看还减肥啊。”
徐泽灵尴尬地笑笑,没接茬,眼睛不自觉地又往那个方向瞥了眼,暗自在心底骂了句:喜欢的男人不是直男,自己居然还能这么义无反顾,真是个傻冒。
林小松在冬日的暖阳里抱着一袋现炒的糖炒栗子。
大街上张灯结彩,年味浓厚,公交站的广告牌换上了喜庆图片,配着文字:喜迎新春,恭祝佳节。
前边的小广场上有流浪歌手在冷风中驻唱,唱的是郑中基的粤语歌《无赖》,曲到高潮,抑扬顿挫,“为何还喜欢我/我这种无赖/是话你蠢还是很伟大/在座每位都将我踩/口碑有多坏/但你亦永远不见怪……”
林小松拉着乐乐朝人群内侧挤,到了近前,听得更清。
歌手打扮落拓,一头凌乱黑发在脑袋后面用一根皮筋束着,零下5℃的天,身上只穿了件加绒牛仔服,身下的皮裤看着也不是十分保暖。
林小松听出了人家的东北口音,蹲下来在那微信扫码的地方扫了二十块钱给这位素不相识的老乡。那人鞠躬道谢。
一曲唱完,周围不少人拍掌,林小松抱着糖炒栗子,也使劲地拍,嘴里欢呼:“好听好听。”
他是昨天刚放的过年假,整个人像卸下担子,轻松许多,两天里,他啥事没干,光是带着女儿吃吃逛逛。
过年了,也该享享清福。
歌手也听出了他的口音,哈了口热气搓搓手,笑问:“东北的?”
“嗯呐。”
歌手俯身收拾行囊,随便一问:“怎么没回家过年啊?”
林小松撒了个谎,表情倒是很坦诚:“老家没什么人了,都搬到北市来住了。”
“这边人太少,换个地方唱,走了。”流浪歌手背上吉他,走远几步,背着身朝他潇洒地挥了挥手。
早在一周之前,王平川两口子便带着女儿回老家过年去了,临走时周玥神秘兮兮地告诉林小松,等到年后,挑个好日子,再给他安排一场相亲。她已有人选,这人条件可比上回的小梁好多了,收入稳定,人还勤劳上进。
她笃定,林小松这回肯定满意。
除却女儿上学着急落户口以外,林小松其实压根没那心思,这家人一走走了一周多,他忽然没了串门的地方,又是这样的特殊日子,怎么说心里都有点空落落的。
昨天刚跟许胖子聚了顿饭,那人说过年这阵结婚的人多,打算趁机好好捞一把,问他要不要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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