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士直接把面巾纸塞给了乐乐,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乐乐不理她们,抓住那包面巾纸,扭身看了她爸爸一眼,又扭了回去。
心里记仇呢。
走到电梯口,楚毅终于松了手,把孩子放下来,伸手按了下降的按钮。
林小松看向自己的手腕,赫然一道红痕,他往旁边挪了几步,避男人如蛇蝎。
楚毅看着那张倔犟的脸,无可奈何道:“动不动就哭,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关你屁事。”
“还有力气骂人,刚才又哭个什么劲儿。”楚毅撕开面巾纸,递给他一张,“周末去我那儿吃饭,我来做。”
显示器上的数字从1变成12,“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楚毅牵着孩子先进到了里面。
林小松跟在后面一脚迈进去。
乐乐泪眼汪汪地盯着电梯门,嗓子里一抽一抽的。
透过电梯门反射过来的光,楚毅瞧见林小松板着张脸,他把孩子抱了上来,想借机缓和下气氛。
乐乐却偏过头,不想理她爸爸,揉着眼睛可怜兮兮道:“我以后不要吃巧克力了。”
林小松捏着那团擦泪的纸巾,骨节攥得发白,好几次他都想告诉这个女娃,我不是你亲爸爸,你跟我哭没用,再哭,我就把你送走。
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闪而过的邪念,哪怕是在他日子最艰难的时候,他也不舍得拿那些劣质奶粉去糊弄这个女娃。他把对亲生女儿的爱全部无条件移接到这个女娃身上,自己则陷入一种无可自拔的疼爱里,任劳任怨给她换尿布,给她攒读书的钱、嫁妆的钱。
楚毅感觉出了气氛不对,电梯到达一层,他抬眼看了过去,那人偏着头在抹脸。
“乐乐,我们回家了。”林小松攥着那团纸,“跟叔叔说‘再见’。”
楚毅将孩子放到地面上,嗓音温润,“我送你吧。”
林小松低着头,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态度,“不麻烦了,我们坐公交回去。”
乐乐闷声闷气地走到她爸爸腿边,像个小哑巴,不肯开口讲话。
林小松的视线渐渐抬起,最后落在男人的俊脸上——曾经把他迷得七荤八素的脸,冷酷无情的时候,比任何毒药还要穿肠。
“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以前在你家门口跟我说过,我这种人不适合呆在北市,因为我没学历,只能一辈子给别人端盘子。”他顿一顿,继续,“我这几年走了很多地方,也换了很多工作,你知道我发现什么吗,我一点也不比那些大学毕业的人挣得少,我能养活自己和孩子,我还能每年存一大笔钱,他们有些人还不如我,因为我比他们都勤快。”
“还有,你不要再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了,我会以为你喜欢我,想吃回头草。”林小松眼神如铁,自嘲一笑,“回头草可不好吃,它会搅得你们家鸡犬不宁。”
林小松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男人说这样一堆无聊且伤神的话,宣泄情绪或是伺机报复,本身就是幼稚的戏码,他压根瞧不上眼。
楚毅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那对父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林小松没有直接回家,中途去了趟超市,给小丫头挑了盒最大的费列罗。乐乐兴致怏怏,抱着盒子一直不说话。
“今天我们回家就打开吃。”林小松偷偷瞅着女儿,“明天爸爸带你去动物园看大熊猫,好不好。”
乐乐不吭声。
林小松又说:“爸爸明天带好多胡萝卜去,由我们乖乖喂给小猴子吃。”
乐乐抗争到这里,显然已经经不住诱惑了,哑着哭嗓说:“我想吃五颗。”
林小松没听清,“什么?”
“我想吃五颗巧克力。”
“好啊,我们回去就吃。”林小松弯下腰,“要不要爸爸抱。”
乐乐点头:“要。”
林小松略微吃力地抱起女儿,对着右颊亲了一口,然后将自己的半边脸贴过去。
乐乐皴着脸,腼腆地笑了笑,也学着他爸爸的动作,吧唧了一口。
父女的“仇恨”这下子就算化解了,小家伙并不是十分记仇。
“小傻帽,走咯,我们回家。”
回来时,正好碰上对门的老太太,老太太刚从外面散步回家,插钥匙开门的间隙,提醒林小松:“早上你们家关门的声音太大了,我老是被吵醒,吵醒了就睡不着。”
林小松知道她在存心挑刺,压根没打算搭理。
老太太又说:“你家现在种辣椒那块地,原本是楼上老谭的。”
林小松拧开门锁,让女儿先回家,他自己留下来跟老太太周璇,没给对方好脸色,“写他名字了吗?”
老太太被气噎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平时看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们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你不要太欺负人,什么叫‘写他名字没’,那本来就是人老谭的地。”
“我发现你这个阿姨啊,真挺能挑事,楼上的谭叔,我家小丫头每回看见了都喊‘爷爷’,人提都没提辣椒地的事儿,就你家油菜长得宽,占人家地方了。”
老太太顿时脸色一沉,拉开门“嘭”地给关上了。
开锁进门,乐乐就站在换鞋的地方:“爸爸,你是不是跟孙奶奶吵架了?”
“没有,爸爸在跟她讲道理呢。”
“那她听你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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