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让他们发现老皇帝活着,霁林登基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沧澜州还真得翻了天了。
阮星舒在心里啧了一声,那帮老东西。
老皇帝发完一轮疯,又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霁林脸上仍没什么表情:“父皇这话就说错了,您舍弃人身,背弃沧澜,若是被他们知道您已变为魔族,他们容不下的是父皇,还是儿臣?”
老皇帝“哦?”了一声,他不怀好意的盯着霁林,片刻后咧开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修者本就追求至高的力量,我选择投身魔族有何不对?”
这是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
阮星舒简直大开眼界,不等他骂人的话在心里走一遭,老皇帝下一句话就将他冻在了原地。
老皇帝阴笑道:“为了打败朕,你不也同样修炼宫廷禁术,可惜,你终是杀不了朕。”
霁林垂下眼睛,长而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没有否认。
阮星舒只觉兜头一股冷水浇下,冷的他打了个哆嗦。
古往今来,能被认定为禁术的,都是至阴至邪、为世人所不齿之术,霁林修习的是哪种禁术?
杀人剖心,还是收集童男童女,亦或是……
阮星舒不敢深想,他的目光飘到霁林身上,又觉霁林眼神清明,一身正气,不像是滥杀无辜百姓之人。
再说,他与霁林亲密接触,也从未在霁林身上感受到阴邪气息。他也不信霁林会修行什么邪术。
对,霁林肯定不会的,老皇帝说的话不能进信,他口中的禁术可能是……
阮星舒正在脑海中“翻箱倒柜”,冷不丁听到霁泽那粗粝沙哑的声音道:“那边的那位朋友,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吧。”
阮星舒心下微惊,被发现了。老皇帝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想到还挺敏锐。
阮星舒一面腹诽,一面从暗处走了出来。
霁林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霁泽身上,并未注意到有人进来,一见阮星舒从阴影中走出来,眼底先是闪过错愕之色,紧接着漫上的却是恐慌。
阮星舒走近了,冲霁林挥手笑道:“陛下,晚上好,我、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这一不小心,就走到这里来了,还真是……巧啊。”
一看阮星舒的眼睛,霁林就知道他是清醒的,霁林咬紧了后槽牙,声音像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他说:“出去。”
没弄清楚禁术的事,阮星舒断然不会离开。
不等阮星舒开口说话,老皇帝就笑道:“来都来了,走什么。”
霁泽打量着阮星舒:“你就是九霄云门的弟子吧,当年陪着霁林来京都,朕记得你。”
他念出阮星舒的名字,又说:“听闻你凭一己之力杀了沈克,好胆识。”
阮星舒心说这消息还挺灵通,沈克才挂了几个月,看来他没少跟魔族通消息。
阮星舒看了一眼旁边昏迷的沈琪,没理会不人不鬼的老皇帝,对霁林道:“你怎么不叫我一起来啊,我这一路追着你,可真不容易。”
霁林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霁林额上起了一层细细的汗,他在恐惧。
老皇帝将阮星舒的话听在耳中,冷笑道:“他当然不会叫你,他怎么敢叫你。”
阮星舒心说关你什么事,话这么多,我又没问你。
老皇帝继续道:“阮仙师,朕看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他脸上露出怜悯之色,嘴边的笑容却越来越大:“朕倒是可以帮你,你问问他,他的剑呢。”
霁泽说到“剑”的时候,霁林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了。
老皇帝双目圆睁,就像是从阴间爬回来的恶鬼,他冲阮星舒道:“你问啊,看他怎么回答你!修士从来都是剑不离身的,就算他成了皇帝,也不该丢弃自己的剑。可他为何不用?他为何从来不用!”
老皇帝一声高过一声,让阮星舒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他确实在意过霁林的佩剑,因为这次他回来,发现霁林跟人交手的时候从不拔剑,他甚至不知将剑收到了什么地方。
霁林的剑上会有什么问题,阮星舒想不明白。霁林那把剑他不是没见过,还与之交手过不知多少次。
霁林低喝道:“住口!”
老皇帝自认终于摸到了霁林的软肋,哈哈大笑起来,形容癫狂:“因为他不敢,他不敢!他那把剑上染了血亲的血,怎敢将剑示人。他杀了自己的兄弟,如今,又准备来杀朕了,弑君弑父,哈哈哈,朕的好儿子啊,朕早就该掐死他,掐死他!”
沾染血亲生命的剑上会带着血雾,那是罪孽,永远都不会散去。
关押霁泽的牢门忽然碎裂,霁林的身影化为一道疾风,五指成爪扼住了老皇帝的咽喉。
老皇帝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可仍拿那双怨毒的眼睛盯着霁林。
“霁林!”阮星舒上前拉住霁林的胳膊,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霁林转头,在阮星舒清澈的眼底清晰的看见了自己暴怒的脸。几息后,他闭上眼睛,泄了力气,任由阮星舒将他拉到一旁。
阮星舒松了口气的同时,注意到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天影戒涌现出一股不祥的红色血雾,同时戒指上传来灼人的热度,片刻后才冷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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