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额戴金叶子,双手被绑在身后,通身皂色,满面冷峻。
是叶怜枝。
贺梅辛一点也不意外。身份牌中的五人,方才在场只剩下叶怜枝一人没出现。
双面偶将叶怜枝粗暴地按到桌边,强迫他坐下。叶怜枝反抗两下,冷冷道:“我自己会坐。”
金面具人道:“看,现在人齐了。”
贺梅辛道:“我有疑。”
金面具人道:“请讲。”
贺梅辛道:“赢者有何奖励?”
金面具人道:“赌命局,赌注自然是命。赢者可赎回一条寄存在逍遥楼中的命。”
贺梅辛道:“输者有何惩罚?”
金面具人道:“简单,不过是把命留在逍遥楼。”
贺梅辛点头:“嗯,很是公平。”
金面具人亦点头:“少主过奖。”他看向桌边五人,很是慷慨地一挥手,如一地之主般道:“诸位还有疑问吗?”
五人各怀心事,鸦雀无声。
金面具人道:“好,各位不愧是聪明人。那么,我们就来抽身份牌吧。”
话毕,侍立在一旁的双面偶立即捧上一个檀木托盘,恭敬地放在押宝桌中央。
托盘内倒扣着五张骨牌,形状、大小、材质与寻常赌坊内用来赌牌九的骨牌别无二致,但却与赌命令牌一样,颜色是一半黑、一半白,中间界限分明。
托盘摆在眼前,却无人抽牌。
白悦光额角岑出冷汗,隐秘地吞一口口水;冰昧仁双手双脚皆被绑,便用肩头蹭蹭他,示意他“莫怕,有我在。”
叶怜枝看向司空无情,等少主动手后才敢摸牌。
贺梅辛双手伏在桌面上,依次环视大师兄、二师兄和司空少主,与他们对视确认后,贺梅辛以司空无情的口吻道:“怎么?大家都如此知礼明仪、孔融让梨啊?那只好便宜本少主先抽喽。”
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去盘中摸了一张骨牌。
接着,司空无情也很是默契地去摸牌;叶怜枝紧随其后;最后是冰昧仁和白悦光。
金面具人道:“现在,请各位说出自己的身份。”
白悦光掀起牌面,愣了片刻,有些惊诧道:“我的身份是……‘白悦光’。”
冰昧仁道:“我的身份是‘冰昧仁’。”
叶怜枝道:“我是‘叶怜枝’。”
司空无情道:“我抽到的是,‘司空无情’。”
贺梅辛道:“巧了,我拿到的是今天唯一不在场的人,‘贺梅辛’。”
金面具人看向贺梅辛:“司空少主,我说过了,拿到身份牌的一刻起,便不能与自己扮演的身份有丝毫偏差。刚才的这句话,‘贺梅辛’可说不出来。”
闻言,贺梅辛心中不禁哑然失笑,瞬息叹惋。
世人指教他“贺梅辛”不该做什么,与世人笃定“司空无情”必定做了什么,究其本质,有何不同。
从前他一心求道,反而当局者迷;而今跳出界外,反而看清。
是司空少主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贺梅辛卸去伪装,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语态,道:“抱歉。”
金面具人道:“对嘛,这样演得才像。”
贺梅辛盯着那张难以看透的金面具,思绪翻涌:
为何要特意设置身份牌?身份为何特意选择在场五人?
五人中,只有他和司空少主互相抽到了对方的身份,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的安排?
接着,双面偶为五人每人发了一块玉佩。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接到玉佩时,都是一愣。
这玉佩,与两人初遇时,司空无情送给贺梅辛的玉佩一模一样。
……先是与他一样的拂尘,又是与司空少主一样的玉佩,这个金面具人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又是意欲何为?
玉佩发齐,金面具人道:“接下来,你们有一盏茶的时间来商量,如何互赠玉佩。当然,也祝愿你们能在这段时间里发现‘内奸’是谁。诸位好运。”
桌上五人面面相觑。
叶怜枝立刻对司空无情道:“少主,您没事吧?”
司空无情道:“无事。”
叶怜枝锐利的眼风扫向冰昧仁和白悦光:“早知如此,当初便应该早些杀了你们。正道果然都是阴险小人。”
冰昧仁微微蹙眉,幽幽道:“哦?你怀疑我们?我们是在你们无情派被绑过来的,要做手脚也应该是你们做的手脚。”
眼见冰昧仁一口病气就要朝叶怜枝喷出,白悦光蹭蹭他,轻声道:“师弟,别急。”
司空无情瞥向叶怜枝,道:“在这里吵这个有什么意义?眼下我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若不尽早商定清楚,便要一起去死了。我说的没错吧,道长哥哥?”
司空无情转过头去,看向贺梅辛。今日他的笑容格外妖冶灿烂。
其实,众人心里清楚,眼下局面并不复杂。
白悦光与冰昧仁定会互赠玉佩,这也是贺梅辛刚才在他们的对视中反复以目光确认过的。
剩下的三人中,叶怜枝只会把玉佩送给司空无情;贺梅辛在确认两位师兄互赠玉佩后,也只会把玉佩送给司空无情。
因此关键就在,司空无情会将玉佩赠与谁。
白悦光与冰昧仁对视一眼,忽然同时转向司空无情,目光灼灼,异口同声地开口道:“无情少主,我们梅辛是个好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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