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梁禧当初给自己加训就是为了适应自己的打剑风格,他深知自己的弱点就在于得分依赖于进攻,却没办法跟上体力的消耗。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只能尽量再让自己能撑得久一会。
普通观众可能还看不出来,但是陆鸣川已经明显发现梁禧的进攻频次在减少。
前几剑,他确实依靠这种“不要命”式进攻打出了优势,然而博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在意识到梁禧的进攻策略之后,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打法。
一个字,拖。
拖得越久,对梁禧的体力损耗就越大,那么到后面,博诺就可以进行反扑。
现场比分9:5,赛程过去一半,相比起一开始就激烈的交锋,现在场面倒反而是回归一种谨慎的试探。
负责烘托紧张气氛的男解说语速也慢下来:“其实现在场上的分差是比较大的,如果两个人就保持现在的情况,那么后面梁禧赢的概率很大。”
“对。”女解说应和一声,她的目光落在及时转播的屏幕上,皱起眉,“不过,我们可以明显看到梁禧的动作已经有些吃力了,确实,他前期的进攻太消耗体力,快到我们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
“但对面F国小将博诺的状态也在下降,如果他是想趁着最后的机会反扑,我建议最好把握好时机,因为现在赛程过半,裁判器上的倒计时是还有四分多钟。”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梁禧后劲不足就逐渐显现出来,但是,他们两个的水平差不多,剑风也十分相似,这种情况下想要得分,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时间截止到倒计时一分钟,场上比分11:10,梁禧暂时领先一剑。
“只剩下一分钟的时间了,目前场上的比分仍旧咬得很死,11:10,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打满15剑的可能性不大。”
“博诺的反扑看上去并不凶猛,梁禧守住最后一分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等等!”男解说瞪大眼睛,打断搭档的话,“出手了出手了!!这次博诺选择了主动进攻,是不是会迎来新的赛点……啊!”
伴随着观众席上一阵惊呼,裁判器上的红灯亮起,裁判吹哨的一瞬,梁禧就弯腰捂住了下腹,他整个人的动作相当狼狈,痛意直窜脑袋顶,呻吟脱口而出,喘息间就冒了一后背的虚汗。
彭建修当机立断申请了暂停,裁判理解地点点头,开始暂停倒计时。
导播将画面切到远景,而解说也很尴尬地卡在一半。
梁禧弯着腰在台上站了好一会,这才一步一顿迈到彭建修的跟前,刚才那一剑博诺打得突然,但梁禧并非没能及时反应。
他的身体下意识后撤,然后迅速做出防守。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样的国际赛场上博诺也能用出这样的损招,那人的剑尖本来是对着梁禧的腰部,然后一转划向小腹。
博诺是左利手,而梁禧在下意识用出的防守动作,刚好将博诺的剑压向两腿中间那个难以启齿的位置。
此时此刻,梁禧感觉自己是要从小腹烧起来,像是有人拿辣椒水往上一个劲儿的抹……好在他反应及时,又往后撤了一小步,这才导致那里只是被不小心抽到,不然,按照博诺下手的力度,这一下估计够梁禧躺上半个月。
“操!”
彭建修忍不住骂了脏话,他承认他就是护短,恨不得现在就把F国那个臭小子从对面拽过来,给他那玩意儿上也划个十剑八剑的!他妈的,不是他们自诩欧洲绅士讲究风度,那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年年,没事吧?”陆鸣川从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目光落在梁禧发白的嘴唇上,白色的顶灯打在梁禧的脸上,那双星星似的眼睛在灯光下,很容易让人误会是蓄满生理性眼泪。
陆鸣川很想抱抱他,亲亲他,哪怕是拉着他的手转移一下梁禧的注意力。
可是,他不能碰在比赛区的梁禧,此时此刻只有无以复加的愤怒和心疼,无处发泄。
都是男生,谁不知道那里最疼!
这种事情说出去可能是某些吃瓜群众的饭后笑料,但真正打过击剑、经历过被有意无意刺到那里的人都知道那一瞬间的痛意。
或许是在技术还未成熟的时候,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刺到尴尬部位,陆鸣川亲眼看到有十几岁的小男孩被刺了一下,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哭得像是要喘不上气。
击剑是一项对抗性运动,这就意味着不免会受伤。
每一个能够坚持下来的运动员,身上几乎每一块都被留下过淤青,甚至流过血、落过疤。
或许是出于惺惺相惜,当技术渐涨,选手们之间约定俗成都会避开那些容易受伤的部位,毕竟竞技体育是讲究规则,也讲究风度的。
哪怕是陆鸣川这种从小信奉“丛林法则”的老中二玩家,在这种事情上也有底线。
博诺,真的做过了。
然而这种事情仅仅是出于道德,规则上是,根据花剑金属衣的有效区域,刺中裆部也是得分的。
场上的比分是11:11,赛点到来。
梁禧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再次站上赛场,他向裁判示意可以继续开始,从始至终没有将眼神分给博诺半个,脸上平静的表情好像刚才的痛苦都是错觉,什么都没发生,他还是那匹准备积极应战的C国小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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