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现在还在乎生死吗?”容辛弯腰,“从我接近你开始,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快杀死你的,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相处,我给你准备了几十种“游戏”,一定不会无聊。就比如这第一种,叫水刑。”
他敲了敲水壶,水波震动的闷响让赵元琪歇斯底里的哭叫了出来。
容辛在他的噪音中冷冷继续:“把你用脚比头高的姿势绑起来,脸上盖上毛巾,用接近0度的水慢慢地往你脸上倒,你会有一种在冰湖里溺毙的感觉,你的鼻子会进水,无论怎么呼吸都喘不过气来,支气管和肺会产生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在你痛苦的想要以死解脱的时候我会停下,等你以为自己绝处逢生,我会立刻开始新的一轮倒水,心情好的话还会在水里加上点辣椒末。”
赵元琪的痛哭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嘶吼和狂叫,他语无伦次的求饶又精神分裂似的怒骂,即便是容辛还没有开始,他的心理已经崩溃了。
容辛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心里有一种近乎浑身舒爽的黑暗快意和酣畅淋漓。无数个日日夜夜被复仇的执念折磨,无数次他在脑海里谱写出的场景,此时终于实现了,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可是为什么,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呢。
他本该进行的享受这一刻,用赵元琪无尽的痛苦去给姐姐献祭。但是在无尽的黑暗恣意中,他的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浮现出了裴焰的脸,似乎听到了他在拼命的呼喊着什么,像是要阻止他。这一瞬间,他忽的觉得手里的水壶仿佛变得很沉很沉,就好像拎的不是冰冷的水壶,而是自己最后一丝对于道义和良知的挣扎。
容辛的手有些发抖。
但是紧接着,血色铺满了视野,姐姐失去光芒的暗淡瞳孔宛若刀子似的狠狠戳进他的心口最深处。
如果此刻不复仇,他即便到死,都无法心安。
容辛的眸子暗了下去,下一刻他高高举起水壶,手腕猛然倾斜,冰凉的冷水瞬间对准赵元琪的口鼻倾泻而下。
———
与此同时,看守所。
裴焰站了起来,他的脊背挺拔而强悍,但若是细看就能看出他和之前的区别,来的时候他的身体是紧绷的,而现在,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欣喜和宽慰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就像是肩头上扛着朝阳的山峦,有一种精神抖擞又蓬勃的感觉。
吴峰看着他,半晌,沉声道:“保险柜里的关于赵元琪犯罪的证据你拿走之后,一定要记住你的承诺。”
吴峰坐在白炽灯下,阴影笼罩在他沧桑的面容上。这个活了四十多岁、作恶无数却又在心中保留着最后一丝名为“亲情”软肋的人,此刻就像是裴焰的对立面,看着裴焰即将走向广阔光明的未来,而自己却即将退回不见天日的阴影中,仿佛生来就属于那里。
裴焰抬起头:“我说到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会保证你干妈的后半生,但是一码归一码,我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易而和你成为朋友,你犯下的罪、伤害过的人、应该受的惩罚一分也不会少,如果在调查赵元琪的过程中发现你作为从犯的证据,我不会包庇你,那些证据会原封不动的交给警察,让法律作出公平的决断。”
吴峰忽然笑了:“你以为我会想不到那些证据会对我不利吗。”
裴焰忽然心里一动,他见过吴峰虚伪的、冰冷的、伪善的笑,却从未见过他笑的这般释然。他猝然明白了过来,这个男人在把证据交给他的时候就做出了选择,他选择用他可悲又肮脏的罪行,换来了干妈的一世安宁,即便这意味着他的刑期会被加重和延长直到无期。
他用他最后能和外界联络的机会,做出了最后一件好事。
裴焰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既觉得吴峰可怜,却又觉得无比的可悲。
吴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侧头顺着看守所狭小的窗户看向外面的月光:“人的一辈子一出生就是注定的。你含着金钥匙出生,自然天生就走在正道上,有父母的关爱、朋友的鼓励、社会的支持,注定了一辈子都不会偏离。”
裴焰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吴峰看向裴焰,似乎觉得有点可笑的勾了一下嘴角:“所以说你现在之所以站在“外面”,而我被困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我命不好。你也别自我感觉良好,如果当初你出生在我成长的环境中,你或许甚至还不如我。”
裴焰低声道:“这就是你的借口?”
吴峰愣了一下。
“容辛生活在和你一样的贫困而充满恶意的环境中,母亲酗酒、父亲抛弃妻子,他的人生甚至比你更凄惨,”裴焰注视着吴峰,“但是他从来没有堕落过,他现在是霍普大学的天之骄子,他的未来和我一样的光明。悲惨的童年和心理阴影只是事实,有人借此堕落,有人出淤泥而不染,只是选择不同而已。无论怎样,容辛都不会成为你,如果我处于你的境地,我也不会。”
裴焰把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放进了文件袋里,最后看了吴峰一眼:“你要是想再见到你老妈,就在监狱里好好表现,出庭的时候多多举报指证,努力给自己减刑,出来之后当个好人,找个好营生。别扯那一套宿命说,这么大人了还封建迷信,丢不丢人。”
他转身向外走,留给吴峰一个潇洒的背影——明天他就把这些证据都提交警察,自此赵元琪落网,容辛大仇得报,他们就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谁还管之前的那些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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