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阿纾缓过神来好久,才从男孩怀抱里挣扎出来。
她裸露着上半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只金色的烟托,把吸烟插进孔洞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这是什么?为什么抽烟要用这个?”钟离整个人黏在阿纾身上,大手点了点女人手里的精致玩意儿,“烟好抽吗?”
阿纾把手上的物什举到他面前,捏了捏男孩的脸回答:“好看吗?拿来隔烟的。之前从英国淘的……我的手这么好看可不能被烟熏黄了。”
“烟好不好抽也得等你成年才可以知道。”
她娇笑到,又是一口吞云吐雾。
钟离却有些沉默。
阿纾总是穿着很艳丽时髦的衣裙,即使是冬天她也能把自己打扮得和日历上的画报女郎一般,那么与众不同却又更为出众。明明是租来的房子,却完全不计成本的装饰着这个不大的房屋。从打开大门的一瞬间,钟离就觉得自己和平常的生活隔绝了起来。
从对方嘴里听到另一个国度,对于这样一个小镇男孩来说,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虽然钟离知道阿纾的来历并不简单,但在和对方做了最亲密的事情后,那种不安感愈发的强烈。
他踌躇的开口,小孩子气显露无疑。
“阿纾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纾却反问道:“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呢?”
这只是一场荒诞命运里的插曲,是她逃脱后无聊下的产物。她知道对方的胆怯,本应该用戏谑却无情的话语让对方退却,却又在往向对方猫一样澄澈的眼睛时犹豫了。
“相处久了不久都会知道了吗?”
她看到男孩眼里的失落,所以给予了潜藏着的期待。
毫无疑问,她也一样喜爱这个男孩。
10.
就这样,他们像偷情一样,在无数个日夜私会于这栋叁层小楼。
少年人总是在放学后绕远路从小巷子尾跑到阿纾家楼下,然后轻车熟路掏出钥匙开门往楼上跑。
打开门的时候总会有美味的汤饭,或是满屋馨香。明明是冬天,阿纾的屋子却像花房一样,每个角落都盛开着浓郁的色彩。
他们在每一个地方做爱。
从隐秘的卧室到开天的阳台。
他们在这个封闭的小镇做尽了超乎‘伦理’的爱。
钟离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放学铃声,就像生物老师很早之前就讲过的一个实验——巴普洛夫和狗。
铃声响起时,他就是姐姐的狗狗,在指令下达后,迫不及待地追逐着他最爱不释手的‘食物’。
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钟离昨天终于从阿纾手里抢到了半支烟。他已经成年,在那个晚上,阿纾陪他在肉欲起伏中长大。
后来她怜爱的摸着他的脸问他有什么愿望。
钟离毫不犹豫地说想要她手里的半支烟。
阿纾笑着骂他傻瓜笨蛋,他却乐得从对方的指尖咬住湿润的烟头,笨拙地吸入味道古怪的尼古丁。
实话实说,并不怎么好。
比起他爸抽的中华玉溪,这烟混着好大一股凉劲儿。入口的瞬间原本昏沉的脑子会清醒很多,可是过了那个时候人倒是更困了。
“味道好么?”她凑近了少年人粉嫩的耳廓问到。
“不怎么好……”钟离老实回答。
“小傻瓜。”
阿纾掐灭了烟头,拿起床头上的一支口红随意在嘴上抹了两下,然后双手捧着男孩儿的脸,像盖戳一样不停地亲啄对方脸蛋的每一处。
“这样都是我的了!”
钟离傻笑着抱紧给他印红唇的姐姐,心脏的饱胀感快要把他淹没。
他好爱姐姐。他觉得姐姐也一样。
11.
这天放学钟离没有着急往阿纾那里去,他骑着自行车往镇子口跑。到镇子口他看到了早已等待着的人。
他约了隔壁镇的一个花匠,很早之前就预定了品相很好叫价也很高的花。
这是送给姐姐的礼物。
钟离接过花匠从车上搬下来的花簇,小心翼翼地帮人把花固定在自行车后座。
“这一盆是今年长势最好的,开个叁五月不是问题。只是养着的时候要小心些,这花也娇得很。”
钟离完全不担心养护问题,阿纾是最会打理这些玩意的人,他告别了花匠,踩着自行车往回飞奔。他现在只想瞬间跑到姐姐面前,献宝一样把这份心意献出去。
像往常一样他从老路跑到目的地。在用钥匙打开房门时,他却看到了另一个男人和早已泪流满面的姐姐。
他当下就放下怀里护着的花盆,两叁步走到阿纾面前,整个人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了你了?别哭别哭……我回来了……”
钟离抱住眼泪不止的女人,转头冷冷的看着同样面色不虞的男人。
“你最好现在就滚出去。”
男人却置若罔闻,只是在扫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校服后,眉头更皱紧了一些。
“希望阿姐能考虑清楚,你回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男人转身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然后步伐沉重地走出了大门。
阿纾听到后只是抱紧了护着她的男孩,涂着水红色的指甲死死抓住对方的校服外套。
钟离有好多问题和嫉妒要宣泄,却在感受到对方极其低下的情绪后还是选择闭嘴。只是环抱着的双手更加用力。
她不是他一个人的姐姐吗?她会去哪里呢?以前又是什么样?
他觉得姐姐好像要离开了。
12.
“我们逃跑吧。”阿纾靠在钟离怀里,裸露的脖颈全是吻痕。
随后又低声笑了起来。
“我也变成傻瓜了。”
钟离抚摸着女人光滑的肌肤,心里却认真地思考这个话题。
“那就走吧。”他起身和女人相对,“只要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是你一个人的,你也应该是。”
男孩皱着眉头不满道:“除了我谁都不可以叫你姐姐,他叫了!”
阿纾原本愣怔的神情却被对方孩子气一样的话给逗没了。
“什么呀……那是我弟弟,亲生的……不,算作是亲生的弟弟。”
她指尖点点对方挺翘的鼻尖,又凑过去亲了两下。
“你可和他不一样,不要胡说。”
“那我是最重要的吗?”钟离执着地问,眼里的认真让阿纾的心变得好柔软。
这场单纯的狩猎从什么时候变了味?她已经不想去深究。此时此刻她只想搂着她的小朋友,认真地回答他。
“你是,你是最重要的小孩。我的小孩。”
“才不是!是你的男人你老公!我已经成年了!”
钟离嚷嚷着说完自己却脸红了,连耳廓都是红的。
阿纾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原本就快消散的眼尾颜色又被添上了绯。
“噢……原来我就有老公了,我今天才知道……”
“不许笑了!”
少年人羞怯却又虚张声势想用体格差制服这个张扬的女人,把人按住后却又舍不得用力了。
“不要笑我……我是认真的。”男孩靠近对方,彼此交缠的鼻息逐渐灼热,“我真的好爱好爱姐姐,你知道吗?”
阿纾摸着钟离的头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我知道,我也是。”
“那我们就离开这儿,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钟离说到,“我妈以前就给我开了一个户,上面有十来万,我们可以去南边儿,听说那边在经济改革我们可以先过去看看。”
“我长大了,我可以养姐姐。”
阿纾惊讶于男孩有这么大一笔钱之外,也被对方完全赤忱的爱意所震慑。
“我会努力挣钱,让姐姐住更大更好的房子。我在电视上看到那种阳光花房好漂亮,我想给你买。”
随后他又像想到什么加了句:“要独栋的院子才行,我想和姐姐在花房里做,谁也看不到才行。”
“坏东西!就知道想这些事!”阿纾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骂到,“真是喂不饱的崽子。”
“那一辈子都喂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一个人走……我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
那样自信桀骜的少年人突然又敏感自卑起来,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猫崽,惹她怜爱。
“那就走吧。”
阿纾突然觉得一直困在她面前的路畅通起来。
她活了二十几岁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引以为傲的家世不是自己的,和睦温馨的亲人是有目的的。
父母是养父母,她存在的意义只是给另一位假弟弟提供骨髓而已。亲生父母生了一个又一个,盼望着得一个儿子所以卖了女儿。
终于长大了,却被人家闹到学校想要认亲。因为家里的亲弟弟终于长大了,需要彩礼。其他姐姐都结婚了,唯独这个遗留在外面的女儿还没嫁。
一个高等学府城里长大的女儿,可以卖好些钱了。
一夜之间所有都变了,她选择毫不犹豫地离开。离开之前做了骨髓移植手术,把所有的恩情还给了养父母。
她来的世上不被期许,活着却是为了另一个人而生。
心灰意冷辗转在这个小镇,却遇上好爱她的男孩。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结局早定的游戏,却没想到这也许是她人生另一个起点。
阿纾起身把睡袍穿上,赤脚走到大门口把那一盆花抱着在怀里。
“好漂亮的山茶,送给我的吗?”
钟离把人抱在怀里,鼻尖抵着对方光滑的肩膀上。
“第一次的时候姐姐穿的裙子好美,和它一样颜色,却比它美一万倍。”
“看到的时候就想到你,就想把它送到你面前。不是要向你讨什么,就是想给你,想让你开心。”
“所以现在开心一点了吗?”
阿纾抚弄着白山茶重重迭迭的花瓣,馥郁的花香包裹着她,坦诚的爱意围绕着她。
“开心,只要是你给的,什么都开心。”
“所以给我机会,带我走吧。”
阿纾看着他,良久,她吻上少年人的唇角。
“好,我带你走。”
春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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